高密往事:槐与碾

高密往事:槐与碾其实不光在高密,整个山东半岛,甚至扩大到全国,多数农家的院门前都是要栽种一株槐的。这也是一种文化现象,一缕根深蒂固的情结。并不像民间说诸如“门前一棵槐,不挣自己来”、”门前一棵槐,招宝又进财、”“门前一棵槐,财源滚滚来”之类的吉祥俗语。

重情重义的山东人对于槐树,有一种特殊的情结。民间流传,山东人多是从山西大槐树迁过来。因此,在山东的许多村庄,都能看到上百年的古槐树。高密往事:槐与碾

碾!是轧碎谷物或去掉谷物皮的石制工具,由圆柱形的碾轮和承担碾砣的碾盘组成。

通常在山东农村,碾多是在老槐树下的,代表了怀念(槐碾)的意思。

今天小村的老槐树略显了些孤单,因为树下的石碾被迁到了村西的土地庙前了。

小时候来推碾的人络绎不绝的,碾天天不停地转着,“吱扭吱扭”地响个不停,好像奏着一支婉转的曲子,以无穷的魅力吸引着人们。大人们一般选择农闲或晚上来推碾,不推的也前来凑热闹,偎着大槐树闲拉呱;小孩子也围着大槐树跑来跑去、蹦蹦跳跳,甚是热闹。那时正是生育高峰时期,人口最多,人们虽生活贫穷、缺吃少穿,但碾却昼夜不停地忙!高密往事:槐与碾

一盘碾,一株槐,几乎承载了整个小村的生产生活和文娱活动。生产队号召大伙上坡干活的钟挂在老槐上,放映队放电影也在石碾旁边,再诸如唱戏,耍杂技乃至各类小贩的卖场,俨然成了小村的天安门广场。

记得那年我推碾是格外卖力的,当然是为了多吃些黄豆碎。碾出来的黄豆碎是用来做酱的,彼时奶奶将压好的豆饼揉成一个个山峰般的坨,放在后窗上自然发酵至上满了白毛后才能做醬。有经验的奶奶是放在堂屋的后窗上,要经灶堂里的烟火熏上一段时间的,最后将豆坨揉成一个一个滚圆如小拳头大小的圆球,土话叫酱粸馏,似乎就成了酱了,切成片加上点油放锅里一蒸,用馒头一蘸,那叫一个香。高密往事:槐与碾

石碾从村中挪走的时候,我恰巧不在家,也曾想像这偌大的石碾是如何从村中挪到村外的,是一种惊奇的感觉。当年的歪槐树也不见了,一幢老屋仍在,立村槐成了保护树,也斑驳的让人不忍直视。早晨的雨小了些,谁家飘出来餐桌上豆花香,一如当年碾煮熟了的黄豆般。

碾旁边好像还有一盘石磨来,是用来磨豆腐的,当我在某个胡同的转角处,一座颓败的老屋前发现它的时候,涌上心头的却不是哀伤,而是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做这些好吃的东西都是在年底的原因。曾经热气腾腾的粉坊已然没了踪影,一棵约两搂多粗的老杨树在粉坊前的土坑边上孤独的泣。即便如此,我还是隔了几片叶子看到了一个个雪白的粉坨在一群光着膀,挥汗如雨的汉子中间散发着一阵阵沁人的香。高密往事:槐与碾

目光再次回到这盘石磨,寻找当年煮糊了的豆馇,西乡的土语叫咯飵,类似于蒸米饭或水煎包底下那层由于火急蒸糊了的那一层,南方人叫锅巴。年根的豆腐常常引得孩子们无暇顾及其它的游戏,一旦闻到刚出锅豆腐特有的香气,便把手中的沙包一扔,(西乡的孩子叫毽)挤在门框边眼巴巴地瞅着豆腐。这时心疼孩子的奶奶便会每人给切上一小块。

想起了一个叫做瓢的家什,就是把秋后的葫芦煮熟,然后一剖两半,抠出里面的瓤,便成了瓢,大的用来舀水,挖面,小的用来盛油。而煮熟的籽是可以吃的,我却不敢吃,原因是大孩子们说小孩是不能吃的,吃了长呲牙。渐渐褪了乳牙,长齐了恒牙才敢吃,却恍然大孩子是骗我们的,原因很简单,他们根本没吃够。论语里的一段话叫做:一箪食,一瓢饮,回也不改其乐!那时候的孩子就是这么简单。高密往事:槐与碾

而关于瓢的印象,最深刻的记忆仍然是年根做豆腐的时候。彼时由于嘴馋心急误食了用来点豆腐的卤水,吓得大人们一瓢一瓢的往我嘴里灌豆浆,那叫一个饱。而奶奶那焦虑的眼神,似乎把豆腐全给我吃了也心甘。后来查了一下,卤一般指制盐时剩下的黑色汁液,味苦有毒。亦称“盐卤”、“苦汁“。而天然生成的盐也称为“卤”,不知道是不是。

现在的碾盘南侧有一个瓜棚来,在小村西,后来用碎砖和石块砌成了看场院的小屋,兼放农具,下雨天放粮食,特别方便。搭瓜棚的时间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彼时的父亲在乡委的科协工作,对农作物的研究特别上心。瓜棚前的几亩地不知倾洒了他多少汗水,很多小村的第一次便在这里成了试验田。第一片西瓜田,第一个葡萄园,第一片旱稻试验田,第一个辣椒种植园,第一个甘蔗试验园……都是在为小村的致富探路。后来小村成了半岛闻名的西瓜辣椒基地盖源于此!高密往事:槐与碾

对我来说,瓜棚成了我童年无法割舍的重要组成部分,一盏不起眼的煤油灯陪我看过了不知多少本小人书?承载了多少童年记忆?至今在最近的一次聚会上,一个儿时特要好的同学数落我太有心眼了,这里的故事就是:有一天夜里忽然不想在瓜棚里看瓜了,便把一个军大衣挂在瓜棚前,煤油灯放在了大衣的后边便回了家。害得我那位同学眼巴巴地在沟里趴着望了一晚上的军大衣,楞是没敢偷瓜,说这话的时候同学们都忍俊不禁,笑得眼泪直流。

而瓜棚的另一个作用是用来放麦子和打场用具的,又叫场院屋。

碾盘北侧便是山青水秀的龙湾沟了,四四方方好大的一座塘,水清且澈。之所以叫龙湾沟,据说和秃尾巴老李有关,先前写过,不赘叙了。对于孩子们来说倒是一个极致的去处,男孩子们的乐园,女孩子也不甘寂寞,由于水很深,塘是不敢下的,只有在岸边一面洗衣服一面羡慕地望着我们在塘里嬉戏。高密往事:槐与碾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