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苻出云的抉择
覆海丛林精英的选拔测验的最后一项终于落幕，参加此项考验的十二位候选弟子中，阁主府的顾周、应武，出云府的李明恩，若琳府的王有常及羽若府的马婧几人，长老们几无异议，全都成功通过入选，再加上免试的一清府冯博，七位成员中的六位已经确定。最终只剩下最后一位成员，抉择的过程却让长老们大伤脑筋。
细细琢磨那六位已经成功入选的成员，皆是在易气清心道第五重小成境界上的登堂入室之辈，虽然他们仍有入室深浅的差别，但与其他落选人的第四重境界相较，已然有了天朗之别。但是这位最后的成员，以目前情形看也必须在剩余的仅有四重功法境界的弟子当中产生，这又意味着是七选一的局面。
“不如，就再安排这七位弟子加试一场如何？”见众人游移不定，又都为自己府中的弟子争执不下，严书齐长老索性提了个最笨的办法。
“时间有限，”林逸之摇头否定道，“容不得我们再有任何耽搁。此去擎天崖，我所担心的不是同道中人先行一步，而是经过我们这一番劳师动众恐怕崇洛教早已得到了消息，所以必须警惕被崇洛教捷足先登，否则到时候再要将他们压制消弭，崇洛教有了蔽日珠的加持，便没那么容易了。”
林逸之否决了严书齐的提议之后，并未保持沉默，而是将目光转向了叶清尘、冯一清二位长老，希望可以从两位没有直接参加考验弟子的长老那里得到更可参考的答案：“叶师叔，冯师弟，功法测验时，由二位在远端全局把握，不知二位对于这最终人选，可有什么建议？”
“逸之，我与一清二人虽然远远观望，但视线所及也只能看得大概，所以弟子们实力究竟如何，终究不如直接试手来得了然，不过……”说到此处，叶清尘略略沉吟，然后望了一眼冯一清，双眸里有一丝询问和推脱的意思。
冯一清不以为意，故作不知地接过了叶清尘的话头便道：“不过叶师叔与我在观察时，倒觉得苻师兄府上的刘寅，他在第四重境界的弟子里似是出类拔萃的。苻师兄，您这位弟子，应该也是接近小成了吧？”
“哦？”林逸之闻言，也转而望向苻出云，古波不惊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心绪。
“不瞒各位长老，府下弟子刘寅单从前几日的考教看，确实快要有所突破，最快应该就是这一两年的事了。”苻出云的回答里忍不住带了些略微的欣喜。
“那得恭喜苻师兄了，再多一位小成弟子，出云府的实力可是又得增加几分了。”衣若凌看着林逸之，言语怪异，显然暗有所指。
“出云府的实力增强，不也是我紫光阁实力的增进嘛。”林逸之假装对衣若凌的弦外之音不以为意，反而兴致勃勃地说道，“不过依我看，出云府未来的佼佼者，恐怕并不是这位叫刘寅的弟子吧。”
“不是刘寅？”林逸之的言语让其他几位长老尽显好奇，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充满了疑惑，都在等他说出后面的内容，而其中的苻出云，最是疑虑深重。自那日单独沟通之后，最近几日里，林逸之却对出云府关照有加，他猜不透自己这位阁主师兄的葫芦里究竟藏着什么药。
“不知几位长老是否还记得六年前，苻师弟新收了一位小徒弟？”面对众人的目光，林逸之并不着急直接说出答案，反而故作高深地问道。
“倒是有些印象。难不成师兄的意思是说，这出云府内，未来的佼佼者竟会是这个入门仅仅六七年的小孩子？”赵彦最先反应过来，当初苻出云因事下山却两手空空而还，反而带了个来历不明的小孩子回来收为关门弟子，为这事，长老们差点起了争执。
“正是那叫杨平的小孩。”林逸之说道，“这位入门仅仅六年的小娃娃，竟然在这短短的几年时间内，功法修为达到了令人惊异的返璞归真境界。这次的功法测验便有他的参加，而且正是由我亲自进行考验。以我看来，这杨平在原气的驾驭能力上，实在出人意料。若是按照他这般的精进速度，怕是过不了几年，他的实力便有可能与顾周、应武接近了。”
“接近顾周、应武？！”林逸之此言一出，如同凭空的炸雷，让长老们震惊不已，看向苻出云的眼神，更是惊疑不定。一位身世凄惨甚至来路存疑，而且资质又非卓绝群伦的少年，竟然能在短短六七年的时间内，便将易气清心道修习至第四重境界，而且按照林逸之的意思，过不了多久，更将突破进入小成，拥有接近顾周应武的实力。要知道，阁主府的顾周、应武的功法修为，已经隐隐有赶超长老之势，若不是这次功法测验二人面对的正是长老中实力最盛的苻出云，恐怕换作其他长老，场面必定十分胶着。可是现在这话可是由阁主亲口说出，听到的人即使有万般怀疑，却也不能不信。
“阁主师兄过誉了，劣徒的功法修为虽说精进迅速有些超常，但临敌应对的经验却差了很多，随机应变也存在严重不足，若想接近顾周应武的修为，仍然还有漫长的路要走。”
“正因如此，”林逸之顺着苻出云的意思，突然微笑说道，“所以我的意思，为了阁中大局及后进弟子的尽快成长，不如就将这第七位的名额，给了杨平，让他随在顾周、应武等人身后一同历练一番，我相信这次归来之后，有了更多经验的杨平实力上定会更添几分。而且杨平此去，也正可以向外展示我紫光阁人才济济，新人辈出的气象。”
这一次，原本惊疑不定看着苻出云的几位长老，以同样的神情，再次盯向了林逸之，其中更有衣若凌和赵彦二位长老，对于林逸之这类似养虎为患的决定深感不解，甚至当时便欲出言提醒反对，而苻出云的眼中，也是疑窦更深。
但林逸之并未给他们反驳的机会，紧接着再次说道：“叶师叔与冯师弟推荐了出云府的刘寅，我则是倾向同是出云府的杨平。既然两个人选全都来自苻师弟府下，不如就将这最终的决定交由苻师弟自己去定夺吧。苻师弟，不知你意下如何？”
虽然苻出云也十分希望杨平可以成为七位成员之一前往覆海丛林，但他从未奢求可以将这个决定权拿到自己手中，他只是做好了为杨平争取的准备，却不料阁主林逸之竟将之完全交托给了自己。望着林逸之那笑意盈盈的脸睑，苻出云突感有些局促不安，他觉得这其中像是隐含着什么阴谋，但却读不出林逸之所作所为的深意。如今宝玉在手的苻出云却显得有些游移不定起来，恳切回到：“此行事关重大，这成员名单的确定，还是由长老们一同议定为妥。”
“苻师弟莫要推迟，刘寅与杨平二人的实力和潜力大家都有目共睹，既然他们都出自你府，也由你亲自调教，对这二人的实力及秉性的了解必然无人能出你右，所以交给你来定夺也再合适不过了。”林逸之的脸上虽然仍然挂着笑意，但言辞间，已经流露了不容苻出云拒绝的意味。苻出云无奈，只好点头答应下来。
“好，既然人员已定，那就请各位长老自行回府通知入选的弟子，明日辰时，都来紫云宫集中，一同为七位将要前往覆海丛林的天之骄子壮行！”林逸之春风满面，更是意气风发，如同盟主之位近在咫尺，触手便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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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同出自己府中的刘寅、杨平二者之间选择一人，这事情让苻出云有些始料未及。苻出云的最初想法，不过是提供杨平参与竞争的机会以及在多人争执不下的时候多为杨平发声争取，不料如今却是要他在自己的弟子当中进行抉择，毕竟手心手背的，这着实让苻出云有些左右为难。
若是只从功法修为上进行考量，以目前的实力，刘寅优于杨平是显而易见，但念及杨平身负的功法修为，虽说明面上得授自苻出云，但从根本上考究，其实更像是紫光阁创始阁主欧阳靖亲传的性质。杨平不仅继承了欧阳靖的原气结晶，如今更是收服了曾经为欧阳靖所有的证基法剑，其成长性与未来成就的可期性，又比刘寅好上不少。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每一次的临阵对敌经历都可能成为杨平成长蜕变的难得机遇，所以只有参与更多的实战才能更快地使杨平的修为得到提高，这么一来，这又是杨平可遇不可求的机会。
“但为何一向对我出云府心怀芥蒂的阁主师兄，也会这般看重杨平呢？”苻出云蹙着眉头不得其解。独自踌躇许久的他仍然难以下定决心，于是只好让李明恩去找刘寅与杨平，打算先做一番沟通之后再做定夺。
“算了，就叫杨平吧。”苻出云叫住了正要走出如雨堂的李明恩，临时改变了主意，决定还是单独先与杨平沟通。
李明恩离去不久，便带着杨平回到了如雨堂。
跟在李明恩身后进入如雨堂的杨平显得有些局促不安。测验结束之后他便在紧张地等待结果，如今师父传唤，急于知晓但又惧怕答案的杨平更加焦虑。
功法考验受伤之后，杨平吃下了阁主林逸之赐予的固原丹，此时他的身体已经痊愈，并且因为固原丹的作用，体质上也获得了一丝增强，但他一直觉得自己轻易败下阵来甚至成为当天唯一一个受伤的弟子，擎天崖一行恐怕就此便该与他绝缘。因此此刻李明恩奉了师命前来招呼自己，虽然已经做好了接受落选的心理准备，但真要从师父的口中听到最终的结果，他仍然惴惴不安。
“小平，你觉得这次的功法测验，你表现得怎么样？”杨平随着李明恩刚一进如雨堂，苻出云的询问便不期而至。
苻出云尽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脸上保持着和颜悦色的神态。
杨平听到师父的问话，立时便有些心灰意冷：“想必师父这么询问自己 ，一定是事有不顺，为的是尽量减少自己的失落吧。”
“弟子参加功法测验，确实发挥不好。”杨平为了让师父宽心，也故作轻松地回答。
“那么经此一役，你在自己的功法修为上有没有什么收获呢？”苻出云继续问道。
“回师父，经过阁主指导之后，弟子也细细总结，无论是原气施用的节奏，外驭与内驭结合的技巧和时机，都有了更新的理解。弟子在参加测验时，因为急于表现，一开始便耗尽全力，导致后续乏力，虽说确实是因为阁主实力高出弟子太多的缘故，可如果弟子能够更好的分配原气，也不应该这么容易受伤才是。”考验的结果虽然让杨平有些失望，但就此学得的经验，也使他收获颇丰。
“不自弃，能反思，这才是吃一堑长一智的基础。”苻出云点头赞许，然后突然转向李明恩说道，“明日出发前往覆海丛林，明恩你要多多留意照看小平。”
“师父您是说，我可以去覆海丛林了？！”未等李明恩回答，杨平不由自主地抢先惊呼。这类似绝处逢生的消息，让杨平忍不住心花怒放。
苻出云看着喜形于色的杨平，郑重地点了点头。
苻出云的选择，不仅因为杨平传承的缘故，更因为自己久在易气清心道第五重小成功法上近百年停滞不前，他迫切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在杨平身上看到柳暗花明的曙光。
看似轻易的决断，其实哪有多少心血来潮。
远处的天空阴云密布，看似马上就要下起急雨，滚滚的雷声正在由远及近。苻出云举目望去，心中也似云层翻涌，对于自己厚此薄彼的决定，总让他心神难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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