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温州人都该给黄鱼道个歉

每个温州人都该给黄鱼道个歉

晚上好,我是被欢欢锤爆了脑袋的猫爹。

最近,我一个东北的朋友来温州找我,为了向她证明我是富二代这件事,我特地从网贷里套了5000块,请她去吃了一次温州黄鱼。

一盘清蒸大黄鱼上桌,看着她从鱼背吃到了鱼腹,从鱼头吃到了鱼尾。三两下之间,一盘极致奢华的黄鱼,就被搅成了猪油拌饭的模样。

吃罢她擦了擦嘴,面色凝重的对我说:“这啥玩意这老贵啊?一点味也没有,都赶不上东北的红烧带鱼一半好吃!”接着她又喝了口汤,并向我抛出了一个疑问:“你们温州人就吃这玩意啊?”


每个温州人都该给黄鱼道个歉


东北名菜红烧带鱼,其特点讲究两大一多:

味大、酱大、大料多

她说话的神情,像极了施粥摊的老娘客,悲天悯人且充满了母性的关怀,好像这盆3800元的清蒸黄鱼是这世上最苦涩的忧伤,最贫瘠的涩果。

黄鱼,无疑是温州人心中跨越年龄与性别障碍的一口极鲜。而黄鱼之外的海鲜,都是虚空,都是捕风。

看着我眼前这个对着卤味鸭舌赞不绝口的姑娘,我不禁沉思起来:为什么一提黄鱼,温州人就陷入了张狂?为什么黄鱼在温州成为了一种信仰?为什么一向习惯财不外露的温州人竟为了一条黄鱼却攀比起来。

各种复杂,容我喝一口双鹿慢慢讲。


PART 1

“上一盘黄鱼,这边枪毙我爸爸都不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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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鱼是温州人餐桌上最常见的吃食,没有之一。

但这句话成立的前提是:我们足够理性和客观,愿意承认“黄鱼的确是一种吃食”这个事实。

要做到这点其实并不容易。汉语中“吃食”这个词往往代表着普通和便宜,而在大部分温州人的印象中,黄鱼简直和海参、鲍鱼、酒店里3000钱的假波士顿龙虾一样,是一种再牛逼不过的顶级食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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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敢猜猜这条多少钱么?


传说,真正会做的黄鱼老店,在烹饪黄鱼之时,连一把盐都舍不得放。

所谓“瓯菜”的黄鱼料理,也叫饭稻羹鱼,讲究顺食之美,温州人追求本味的强烈愿望,鱼之鲜在于口味清鲜,淡而不薄,最鲜的鱼汤自然要最鲜的大黄鱼来煮。

一般先从鱼背吃起,厚而含汁,豆瓣肉挺而不散,且染香一锅清汤水,热汤鲜甜入腹,嫩肉碾碎在舌尖。接着是鱼腹,金色鳞孔把水面映亮,皮下脂肪渗出上浮,星点闪烁,入口丰润滑舌。这般下肚,就是大写的饕餮人生。用郭德纲的话说:

“一口下去,绝了。这边吃,那边枪毙你爸爸都不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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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不夸张的说,虽然整个江浙沪都对黄鱼是爱不释口。但对比台州的古法家烧,还有宁波的雪菜加持。只有温州人的黄鱼吃法,才是真正将黄鱼的原汁原味发挥到了极致。

也只有在温州人的饭桌上,黄鱼才可以在各式生猛海鲜之间,拔的“牌面”头筹。


PART 2

“请不起三斤重的黄鱼,你也配结婚”

在外人眼中,温州是一座魔幻城市,充满了各式神秘传说。上至九重天的皮革厂,下至下九流的小额贷。

但对于温州人来说,真正魔幻的除了温州婚宴习俗之外,其他的全是放狗屁。

在温州,无论彩礼还是嫁妆,都不是衡量一场婚礼牛逼的唯一标准。它们只是充分而不要的条件。温州婚宴牛逼在于:是否有野生大黄鱼,才是判断新人双方家庭条件的唯一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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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温州的婚宴上,黄鱼是必上的。很快就上,在海参、龙虾之前就上,免得主菜不突出。

是的,它是主菜,没有黄鱼,婚宴是不可想象的。

在温州的婚宴上,黄鱼可不止食物这么简单,它是一串文化密码。可以没有司仪,也可以没有喜糖,但一定得有黄鱼,这是刻在骨子里的坚持。

换算成礼金来比喻的话:如果能人均每桌摆上一条三斤重的黄鱼,那么宾客每人掏2000块份子钱那不算过分;

如果是一斤多的黄鱼,那么在座的宾客掏1000块钱,心里还有嘀咕一下是不是不值;

要是连黄鱼都不给上,不好意思,你连结婚请客的资格都没有。

总之,新人能收到多少来自宾客的祝福,完全取决于桌子上黄鱼的斤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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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之祝福

如果有人说温州的结婚成本太高,那么相信我,绝对是因为一条黄鱼,才抬高了这个城市的整体婚宴价格。

黄鱼多少钱一斤?越大越值钱。一般两斤重的,要两千块一斤;一斤重的也要一千二三。而且这还不是纯野生黄鱼的价钱。就这还算的上是亲民价,放在十年前的温州,三斤重的黄鱼起码要五千块一斤,配上几瓶82年拉菲,你根本想象不到这一桌子菜究竟要多少人民币。

其实,这么做的背后,有钱是一个因素,面子是主要因素。

没错,黄鱼就等同于温州人的面子。


PART 3

“黄鱼=温州人的面子”

如果要解释黄鱼在温州人心中为何能占据那么高的地位?要分三步说:

/ 第一步是味觉 /


理由很简单,要是不好吃还坚持个屁。

黄鱼究竟好不好吃?反正我是没听温州人争论过这个问题。鱼背的肥厚、鱼肚的软嫩、鱼头的鲜香,全是顶级鱼类该有的味道。前几年有个新闻,有人把黄鱼裹上紫菜做成了寿司,这简直在挑战温州人的底线。

不夸张的说,黄鱼是每一个温州人的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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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好吃,但是加了小米辣的黄鱼已经失去了它的灵魂


初心是什么?是历史传承。

在早年间,温州人吃黄鱼是在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现如今买到一斤上千元的黄鱼,在当时也就几角钱。人们一买就是几十斤,做法也各不相同:或腌制、或晒干、或者干脆大锅煮起来当饭吃。

靠海自有靠海的苦。当年没地可种的温州人,为了填饱肚子,渔民们从广东潮汕引进了所谓的敲罟[gǔ]作业。渔民敲打绑在船帮上的竹杠,通过水下声波将大黄鱼震昏,再把昏死的鱼群赶入大船张开的网中,不分老幼全都一网打尽赶尽杀绝。

这种捕捞手段直接导致了温州沿海的黄鱼濒临灭绝,这种曾经用来多到用来沤肥的鱼类,早就深深的刻在了温州人的味觉记忆当中。

随着黄鱼的数量减少,早已经吃惯了黄鱼的温州人,就算是出再高的价钱,也要吃上一条曾经的温州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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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步是迷信/


听温州的老人说过:黄鱼的颜色就证明了它高“鱼”一等。

在早年间的上海滩,金条的诨名便是大黄鱼。中国人对金色的热爱,从来都是刻在骨子里的,当然温州人也不例外。

曾经一位做生意的朋友跟我说:

老一辈的生意人,或多或少都有点迷信。对于我来说,开业的时候买上一条上好的黄鱼,这代表了成功的兆头,以及日赚斗金的念想。就像是动不动就卖到几十万的查干湖头鱼,即便味道再好,它也只不过是一条普通的死鱼而已。但其代表的含义,却早已经超越了味道的本身。



论起对鱼类的狂热

生活在东三省的吉林人丝毫不输给我们温州人


这就像是每年的高考状元一样,就算是穿过的内裤袜子,都要被家长们疯狂争抢,人们盼望着着它可以带来好运。可是,除了兜住屁股套住脚之外,它们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光是这一点,我觉得我们就应该向被赋予了过多情感,以至于快被吃到断子绝孙的黄鱼,道个歉。


每个温州人都该给黄鱼道个歉



/ 第三步是智慧 /

当温州人谈论黄鱼的时候,他们在谈论什么?

吃?天真。它早已超越味觉,超越爱,超越尘世间的一切,成为智慧。

倒腾黄鱼就是倒腾智慧,这种至高的真理是无法用正经语言表达出来的,这一点,只有会做生意的温州人才明白。

就像是黄鱼的远方亲戚黄唇鱼一样,虽然数量稀少,但是无论是味道还是药用功能,其实都和普通的鱼类没什么两样,但是经由卖鱼的人一炒作,自然水涨船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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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黄鱼归根到底还是门生意

既然是生意,自然不能不炒作

举一个简单的例子:传说,在温州的相亲届,倒腾海鲜的和倒腾黄鱼的是两个不同的职业。一般的姑娘很少会主动嫁给卖海鲜的店主。原因很简单:海鲜这名字,光是听起来就透露出一股便宜味!

但是卖黄鱼的就不同了,卖黄鱼的小哥哥那绝对是温州的成功人士,毕竟我们可以不吃海鲜,但是绝对不会不吃黄鱼。

这几年,温州相继流行过金枪鱼、三文鱼、鳗鱼,但只有大黄鱼一路坚挺,把这些外来物种一一干趴下,丰碑永存。


每个温州人都该给黄鱼道个歉


还有把一碗鳗鱼饭摆上宴席更没有排面的事情么?

其实我觉得无论黄鱼价格有多高,只要人们爱吃,并记住你,就一点儿毛病没有。

黄鱼记载着温州的过去与现在和未来,无论是老一辈儿的温州人还是现在文化融合大背景下的年轻人,他们在潜意识中都会维护这个温州人骨子里的海洋味道。

所以在我探究黄鱼的过程中,我仿佛明白了为什么温州人如此在黄鱼上偏执。

比起情怀,我想更多的是他们对于温州这座老城的归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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