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长相奇丑无人敢娶,那天逛街邂逅出巡的皇帝,他却封我为皇妃

我长相奇丑无人敢娶,那天逛街邂逅出巡的皇帝,他却封我为皇妃

每天读点故事APP签约作者:千鸟双月

昔武王伐纣,提剑杀妖妃妲己于露台,血溅三尺,妲己头堕露台之下,众人近身视之,纷纷唏嘘,忽有一犬从人群之中窜出,衔其头颅而逃,消失街头。

1

“听说了吗,这尚书大人的二千金也被皇上给看上了。”

“啊?大千金不是两个月前刚进宫么?怎么这么快就轮到二千金了?”

“欸,可我听说那二千金相貌丑陋,皇上怎么会看上她?”

“嘿嘿!这很难说,兴许皇上觉得丑妻旺夫也未必。”

“……”

陶真坐在红鸾娇里,听着路人指指点点,盖头下那张足以勾魂夺魄的脸无悲无喜,若非“丑陋”二字像一根刺扎进她耳朵里,神思恍惚的她还以为百姓们议论的是别人。

她不由的把手掌贴上面颊,丑陋么?同为陶家女,姐姐陶弗一舞倾城,名动天下,那张脸更是惊艳出尘,而她同样舞姿绝妙,甚至更胜一筹,却偏偏败在一张脸上。陶弗出名是凭一张脸,而她陶真出名同样也是因为一张脸。

只不过一个是因为太美,一个却是因为太丑。

正因如此,陶真从明事理起便在自卑中惶惶度日,原本她的容貌并不算丑陋,只是五官扁平,左半边脸上有一块打娘胎里带出来的红色胎记,但只要一和陶弗站在一起,妍媸之别,当即让她心里一痛,她的不漂亮经这一衬,就完全沦为丑陋。

随着年纪增长,她便越发在意起自己的容貌来,为了变美,她是什么招儿都使过了,可这张脸却偏偏越变越难看。到了女儿家该出嫁的年纪,陶弗凭借着一支舞和一张脸博得君王青睐,而她这里却连个上门提亲的人都没有。

陶真真的很担心自己嫁不出去,病急烂投医的她后来听信了一个江湖郎中之言,花大价钱从他手里买了一瓶“驻颜丹”,岂料那人就是个江湖骗子,就在她服药的第三天,一觉睡醒,满脸烂疮,活生生地将自己的贴身丫鬟给吓得晕了过去。

受不了府里人用看待怪物那般的目光看待她,绝望之下,陶真想到了死。

于是,在某个无月无星的夜晚,陶真从尚书府里逃了出来。她把脸藏在厚厚的黑纱里,只露出一双红肿的眼睛。一路上她都把头埋得低低的,一双眼睛紧盯着脚尖,生怕某个路人会透过这双眼睛认出她来。她可不想在临死前,还被别人揶揄一番。

她走得奇快,刚出城门便撞上了一个人。她说了句“对不住”,便紧了紧脸上的黑纱,从那人身边匆匆走过。

那人回头,虽一身酒气,可说话却一点也不含糊:“陶家二小姐?”

陶真身子一僵,她最担心的就是碰到认识自己的人,便欲加快脚步。

然而,那人接下来说的话,让她再难向前迈出一步。

“你想立刻变美吗?”

让陶真真正停住脚的不是这句话,而是“立刻”二字。她吃过各种声称能挽救容貌的灵药,但没有谁敢保证让她吃下就能立刻变美。被骗了太多,按理说陶真早就麻木了,可偏偏这个浑身酒气的男人说的话里充满了强大的吸引力。

陶真转过身,只看见城墙下站着一道黑影,她道:“你不是骗我?”

“信不信随你。”

陶真思忖片刻,一咬牙,道:“好,我信。”

她早就心如死灰,即便男人骗她也无妨,反正这张脸已经烂得人人唾弃,再烂又能烂到哪儿去?

她从男人苍白的双手里接过一个面具,在触到面具的刹那,陶真吓得惊呼出来:“这这这……不是狐狸的脸么?”

“不,从今晚开始,这就是你的脸。”

“我的?”陶真不太明白。

借着城楼上微弱的灯光,陶真看见手里的狐脸面具只有上半部分,毛呈青色,触感温热,好在上面没有鲜血,不然陶真一定会以为这是刚从狐狸头上剥下来做成的。

“做得可真够逼真。”陶真把面具翻了翻,好奇道:“这后面没有绳子,戴脸上不会掉吗?”

说着,她缓缓举起面具,轻轻盖在自己的脸上:“是这样么?”

当陶真透过青狐面的双眼看向黑影时,才发现城墙下空空如也,哪还有什么黑影?

2

一路颠簸,让陶真的思绪飘得老远。到现在为止,青狐面具的事仍让她感到难以置信,更让她难以置信的是,一觉醒来,她真的从一个丑八怪变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大美人。

如今这张脸美到了什么程度?圣上微服出巡时,她同丫鬟在街上购置年货,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阅女无数的真龙天子对面纱下只露一双眼的她一见倾心,没过几天,一道明黄圣旨便飞进了尚书府。

行过册封礼后,陶真在宫娥们的引路下,来到了圣上为她安排的寝殿。

紫檀鸳鸯插屏背后,两名小宫娥已经为她备好了热水。玫瑰花瓣连成的红色花毯覆在牛奶上,褪下重重的华服,陶真舒了口气,在香气四溢的皇家浴桶里半躺下来。

陶真脸上带着满足的笑,这样的一张脸带着给了她以前从不敢奢望的东西。从前她只希望自己能够嫁出去,但现在她不仅嫁了出去,还做了帝王的妾,成了整个后宫最美的艳妃。

正陶醉其中,一声唱喏自门外传来:“皇上驾到——”

陶真一惊,忙让宫娥擦干净身子,仓促间只罩了一件薄衫便出来跪迎。这一番仓皇失措的举动落在来人眼里,竟成了别样的风景。年轻的帝王踱到她面前,伸手轻轻捏住她美玉一般的下巴:“朕的爱妃,你可知罪?”

绵言细语里,透着帝王之威。

陶真愕然,一双美目顷刻间变得朦胧:“臣……臣妾……所犯何罪?”

她这般楚楚动人,好似雨中蔷薇,让人见了,即便是百炼钢也不由化作绕指柔。皇帝心中一软,一把将她横抱起来,边说边缓缓走向床榻:“罪状有三,爱妃可愿听听?”

陶真把双手攀在皇帝的脖颈上,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明明美得不可方物,却一直刻意扮丑,此乃欺君之罪,是为一。”

“朕在紫宸殿等你许久,你却迟迟未至,此乃怠慢之罪,是为二。”

“陶府佳人,却养在深闺人未识,匆匆一瞥,害朕相思,此乃伤神之罪,是为三。”

皇帝将她轻放在床榻上,眼里笑意深沉:“真儿,你说你该怎么向朕赎罪呢?”

这一条条“罪状”说得陶真脸红心跳。寝宫里的宫娥和太监此刻都识趣地退出去,掩好殿门。陶真抿了抿嘴,不甚娇羞地道:“那臣妾……任由皇上处置便是。”

按照宫规,刚入宫的妃子在行册封典礼后的第二天便应到皇后的寝宫问安。陶真浑身上下酸软无力,皇帝心疼不已,便免了陶真问安的规矩,一句话便将皇后派来的传话嬷嬷给打发走了。

陶真曾经听陶弗提到过当朝皇后,那是在陶弗回府省亲的那天。吃团圆饭的时候,长辈们难免会询问一些宫里的事情,除了为数不多的关切,他们更在意的是身为静妃的长女是否能在后宫站得稳,好成为他们的荫蔽大树。

当提到皇后谢珮,陶弗的脸色略带鄙夷:“她么?软软弱弱,和皇上关系不怎么样,整天把自己关在寝殿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过得跟一个尼姑似的,不足为惧。”

陶真不由地想,掌管中宫,母仪天下,谢珮能把皇后做成这个样子,当真有些窝囊。若自己是皇后,绝不会……

回过神来,陶真被自己刚才的想法吓了一跳,她连忙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压压惊。如今她已经是皇上的女人,是人上人,谁也不敢再嘲笑她,再看不起她,她便知足了。

当然,她也知道在后宫生活下去很难,所以从踏进宫门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做好与万人为敌的准备,包括她的姐姐陶弗。

虽然皇上免了陶真的问安,但她刚入后宫,还不想落人口舌,于是命下人备好糕点,换上素洁的衣裙,前往宁宜殿,打算领教姐姐口中那位如尼姑一般的皇后。

皇后看上去确实清淡了些,她穿着素雅端庄,薄施粉黛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手里还总握着一串念珠。殿内虽陈设简单,一桌一椅,一花一木却是摆放讲究。内室还有一佛堂,檀香袅袅,模糊了佛龛上那一尊面带微笑的金身菩萨。

和皇后寒暄几句,陶真只觉得皇后确实有些枯燥,三句话离不开佛家真言,不过倒也不似陶弗所言那般夸张,在陶真看来,皇后不是尼姑,也并非窝囊,只是与世无争罢了。

当然,以陶弗的鼠目寸光,哪能看得到这些?

3

在陶真入宫前的两个月,陶弗可谓是风头无限,隔三差五就被召去侍寝,惹得那些牌子都上了薄灰的嫔妃们一个个又是红眼又是记恨,当看见陶弗小腹微隆,被皇上一笔册封为贵妃之时,嫔妃们却又分成两个阵营,一个阵营忙不迭地巴结她,另一个阵营继续忙不迭地记恨她。

可谁晓得两个月后又来了一个陶真,那张美丽的脸可真叫众嫔妃暗暗生愧。若说当初皇上只是被陶弗给迷了个七荤八素,那么如今的皇上便是将整颗心都落在陶真身上了。一连几个月,皇上没有哪一天不落脚在陶真寝殿的,就连曾风头无二的姐姐陶弗如今也只有独守空房的份儿,但所幸人家肚子里还有个儿子给撑着腰,倒也不比其他妃嫔落寞。

汉有赵氏姐妹,今陶氏姐妹,一个勾魂一个夺魄,久而久之,那些妃嫔们岂会甘心?

陶真虽荣宠一时,却从不恃宠而骄,许是因为以前自卑惯了,就算飞上了枝头,也只是收敛着自己。可是人若一味放低姿态,瞧不起你的人则更瞧不起你。

陶真深谙此理,但她要的并非是她人瞧得起自己,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她那一副楚楚可怜的面具该戴着,并且要好好戴下去。所以在中秋晚宴上,窦美人一个不小心把滚烫的热茶浇在她手腕的时候,她也只是忍痛笑了一下,说一句“不打紧”,便匆匆离去。

不想当夜,皇上临幸陶真时,发现她手腕处一片红肿,追问之下,陶真只说是自己不小心弄伤的,只是言辞间眼神却躲躲闪闪。这一番作态落在喜察言观色的皇上眼中,当即便让太监彻查此事。

果然没过多久,陶真便落得一个“善良大度”的名声。只因皇上查出陶真手腕的伤是窦美人所为,便欲杀之泄愤。窦美人一听当场吓晕过去,陶真及时赶来替她求情,皇上这才留了窦美人一命,只是削了她美人的位子,将她打发进了浣衣局。

回到寝殿后,陶真挽起袖子,一旁的宫娥芫夕立刻上前替她换药,边抹药膏边心疼地道:“娘娘这是何苦呢?那窦美人本就性情骄纵,又和静妃交好,娘娘犯不着为她求情。”

芫夕刚入宫不久,办事时手脚倒是麻利,脑袋确是一根筋,陶真看着手腕上的纱布,不由地笑道:“这宫里记恨本宫的人多得是,哪计较得过来?得饶人处且饶人,窦倩也得到应得的下场,况且你也知道她与我姐姐交好,若皇上真赐死窦倩,那日后我同姐姐便更不好相处了。”

“还是娘娘思虑周全。”

皇城的秋总是比别的地方来得早一些,习习凉风从皇城的每个角落吹过,短短几日,将皇城的枫树吹成连片的赤红,远远望去,好似晚霞铺锦,一片烂漫。

自窦美人一事后,后宫无人再敢明目张胆地挑衅陶真,但陶真却越活越谨慎了,凡是送入她寝殿的吃食都要一一经过银针试毒,或者让宫娥太监试吃,就连姐姐陶弗送来的东西,她也颇为忌惮。

九月一过,便离陶弗临盆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身为陶弗妹妹,陶真哪怕再不喜欢她,按照礼数,也该去瞧瞧陶弗。入宫以来,姐妹交往甚少,平时在去宁宜殿请安的路上遇到,也不过只是简单客套两句,若非早知两人一脉同宗,否则任谁也瞧不出来这是对姐妹。

一进朝云殿,酸梅汤的味儿就扑面而来。陶真愣了愣,见陶弗倚在软塌上,怀里抱着汤婆子,瞬间换上一副笑脸,甜甜地唤了一声:“姐姐。”

陶弗莞尔,紧了紧盖在身上的软毯,朝着陶真招了招手:“原来是二妹,怎么今天想到来姐姐这里了?”

“听闻姐姐肚子里的孩子快要临盆了,便想着给姐姐带些补品过来。”陶真上前握住陶弗的手,视线不经意间扫过矮桌上的酸梅汤,“看来在姐姐这肚子里的,是个皇子呢!”

“太医都不敢断言,二妹就莫要妄下结论了。”陶弗虽是嘴里这么说,但心里却好不欢喜,都说酸儿辣女,自从她受孕以来,口味嗜酸,想必肚子里的是个皇子,准没错了。

陶真和陶弗聊了聊家长里短,在回忆起儿时光景之时,陶真发现陶弗一直盯着自己看,便浑身不自在地道:“姐姐,你总看我作甚?”

察觉到自己失态,陶弗尴尬一笑,解释道:“是姐姐唐突了。只是二妹如今美得不似凡人,若非瞧见你耳后那颗朱砂痣,姐姐当真不敢相信你就是二妹呢。”

这番话听得陶真胆颤心惊,倒不是因为陶弗挑开了她的伤疤,而是她能明显感到陶弗笑容里别有深意。等她出了朝云殿,才发现手心里全是濡湿的汗水。

难道是陶弗知道了什么?

回到寝殿后,陶真在镜子面前坐了许久,她看着镜子里面这张绝美的容颜,从没有表情到渐渐失意,再到落寞,再到凄婉,每一个表情,每一个角度都是那么完美无瑕,就连自己多看几眼都会倾心神醉。

她的手指游走过脸上的每一寸地方,明明触摸起来那么真实,却总感觉少了点了什么……

芫夕出现在她身后,恭敬道:“娘娘,热水已经备好了。”

“芫夕,”芫夕正准备离开,却被陶真叫住,“你有认识的民间好手艺的接生姥姥么?”

4

初冬,静妃生产并未如愿以偿的那般顺利。

天气犹寒,朝云殿内的一干太医和两名接生姥姥却顶着满头热汗。因皇上子嗣单薄,静妃肚子里这一胎便显得尤为重要,本朝有个不成文的说法,说的是这皇嗣中的头胎健康与否,不管是男是女,皆与近三年的国运相连。

当年太祖皇帝的燕皇后因诞下一死胎,尔后南方便遭了蝗灾,好不容易解决了南方灾民的温饱问题,第二年南方又遭了大旱,辛辛苦苦一年到头来颗粒无收,灾民们免不了将怒火的矛头直指统治者,加之朝堂上有心人的推波助澜,逼得太祖皇帝行废后之举。

因此,若是这一胎出了问题,即便是静妃本人也难辞其咎。为了能让静妃生产顺利,吃斋念佛的皇后早就率三宫六院的妃嫔们一同跪在菩萨面前,替静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祈福。

陶真跪在皇后身旁,浓郁的檀香味让她不禁想起儿时种种,那时候陶弗牵着她去街上买糖人,春日的阳光染上陶弗的眉梢,慵懒笑意挂在陶弗嘴边,那双眼睛像是蓄满的一池清泉,干净清澈,波光闪烁,让身旁的她一时竟看痴了,她不禁低头想,明珠与尘埃,大抵不过如姐姐和自己吧。

十四岁两个姑娘一齐外出踏青之时,陶弗把自己打扮成少年郎,长发高束,着一身刺绣串枝莲的月白衫,手拿纸扇,相貌英气不输真儿郎。陶真不喜抛头露面,便只在头上扣了一顶幂蓠。

清寒之气拂面,梨花纷乱白头,两人并肩而行,惹得路人纷纷投来好奇或欣羡的目光,都以为这是哪家相公携自家娘子来山野之地游玩,男子俊雅风流,女子体态婀娜,白纱遮面,平添几分神秘的美感,路人驻足猜测,这幂蓠之下定是一位美娇娘。

然而,偏偏此时春风作怪,促狭地吹落了陶真的幂蓠。只是刹那,陶弗唰地甩开折扇,遮住了陶真惶恐的面容,并顺势将她揽入怀中。然而路人还是瞧见了陶真的真容,无数刺耳的嘲笑声顷刻间涌入两人耳中。面对别人的指指点点,陶弗大怒:“看什么看!再看本公子便让下人挖了你们的眼睛!”

等到下人都把路人驱走,陶真才从陶弗的怀中挣扎出来,这时陶弗胸前已被泪水打湿了一大片。陶真红着眼,看着眉头紧皱的姐姐,第一次心里生出一丝恨意:“为什么要挡住我?你是不是觉得我这副样子让别人看到,给你丢脸了?”

“真儿,我没有……”陶弗正要解释,陶真却一把取下腕间的玉镯,往陶弗身后的石椅狠狠砸了去,哐当一声,凝结着姐妹情谊的玉镯粉碎如泥。

陶真推开陶弗,捡起地上的幂蓠便逃向了梨花深处,只留下愣怔在原地的陶弗……

“娘娘,皇上让您立刻移驾朝云殿。”太监那公鸭嗓一般的声音将陶真的思绪给拉了回来。陶真心里不安,疑惑道:“皇上为何此时召见臣妾?”

“要见娘娘的不是皇上,是静妃娘娘。”

此时的朝云殿气氛沉郁,皇上坐在一旁,沉眉不语,地上跪了一群太医。隔着一道屏风,里面传来陶弗凄厉的哭喊声,宫娥和接生姥姥来来往往,端盆送水,汗出如浆。

一名宫娥在陶真耳边低声道:“静妃娘娘.....怕是难产。”

陶真一听顿时红了眼睛,急道:“怎么会?不可能!”说着,便要走进屏风后面。

“不要!”屏风后的陶弗将她喝止住,苍白的唇止不住颤抖,“不要进来,真儿……”

陶真僵住,自从当年踏青时两人闹翻之后,她便再也没听过陶弗这般唤她。两行泪水猛然从眼眶中滑下,陶真泣不成声:“姐姐……”

“皇上,陶弗不想、不想做国之罪人,还望皇上听、听臣妾一言,剖腹保子,”剧疼袭便全身,陶弗的声音哽咽不已,“孩子从今以后便是艳妃之子,望、望陛下成全……”

满堂寂静,似乎都在等皇帝作出最后的决断,良久,一直沉眉不语的的男人终于痛苦地点了点头。

5

陶真看着襁褓里的小公主,突然笑了,一旁的宫娥只觉得不寒而栗,悄悄退出了内殿。陶真把公主放回床上,如往常一般,在镜子面前坐了下来。

镜子里的美人面容微微凄婉,嘴角却带着凛冽的笑意:谁也不能怀疑我这张脸,谁也不能,包括姐姐你……

这时芫夕门外进来,迟疑许久,才低声问:“娘娘,就这么放张姥姥回乡?”

陶真冷笑:“自然不会,她既已拿了银子,就先让她回乡下享几天天伦之乐罢,若她现在死了,难免让人起疑,一个月后病故……”她睨了芫夕一眼,“你知道该怎么办吧?”

芫夕心领神会,看了看熟睡中的小公主,叹道:“可惜是个公主,若是个皇子便好了。”

芫夕的话陶真并没有听见,因为就在此刻,镜子里那张引以为傲的面容让她突然毛骨悚然,她看见镜子里的脸开始扭曲,青色的毛发一点点覆满前额,双眼内眦深陷,眼尾斜飞、拉长,眼瞳里燃起一簇幽幽蓝焰,而那原本小巧玲珑的鼻也开始前突,变尖…….

陶真失声惊叫,猛地将镜子拂落在地。睡梦中的小公主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吵醒,哇哇大哭起来。芫夕不敢置信地看着满地的碎片,一步步小心翼翼地靠近瑟缩在墙角抱头发抖的身影。

“娘娘,你……你怎么了?”

眼前这一幕让芫夕又惊又怕,她刚把手放在陶真颤动的肩上,陶真突然转身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模样狰狞地道:“你想干什么?想害本宫?”

“不,娘娘奴婢……不敢……”芫夕一边挣扎,一边艰难地解释。

陶真从她恐惧双眼中看见了自己的脸,仍然是那么艳丽动人,只是脸色因惊恐而变得惨白。终于,在芫夕的脸颊已经一片通红之时,她才松开手,失神喃喃:“不是狐狸……”

这时,陶真拉过芫夕的双手,仓促地问:“芫夕,你有没有看见一只狐狸?”

芫夕好不容易缓了口气,被陶真拉住时只感觉心尖都在颤动,对刚刚那一幕心有余悸地她连忙摇摇头。

陶真将她从地上扶起,拍了拍她的手背,脸上恢复笑容,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那般,“刚才的事可千万不要传出哦,还有……把本宫房间里的镜子全部拿出去扔了。”

芫夕收拾地上的碎片时,忍不住看了一眼此时坐在床边逗弄小公主的陶真,心里嘀咕:奇怪,娘娘平时不是最爱照镜子么……

冬去春来,御花园生机一片,莺歌燕舞,好不热闹。此时的陶真已成了艳贵妃,她同一群妃嫔于园中赏花,玉盘珍馐、琼浆玉液陈列桌前,繁弦急管,舞姬舞姿翩然。

这时,颜沐夫人突然道:“听闻艳贵妃舞技高超,不输当年的静妃,不知老身今日可有幸一赏?”

一听颜沐夫人提议,其他女眷也纷纷附和。这颜沐夫人与太后交好,也是皇后的姑母,陶真不便推辞,便只好换上舞姬的衣裙,在众人瞩目之下,翩然起舞。

丝竹悠扬,重操旧艺的陶真舞出一身微汗。就在这时,离他最近的一名美人突然抬袖掩住口鼻,秀眉一皱:“哎呀,什么味儿啊这是?”

一旁的其他女眷显然也闻到了,有的捏住鼻头,有的用扇子猛扇,嘴里止不住地抱怨道:“这不是狐狸身上的骚臭味儿么?怎么突然就飘过来了……”

“唔——好像是从——从贵妃娘娘那边儿穿过来的——”

乐曲骤停,陶真也无心再舞动水袖,听别人这么一说,她感到耳垂发烫,裸露的腋窝也湿腻一片。

难道真自己身上的?不可能!她怎么会有腋臭?从小到大她身上从来都是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异味。想到这里,她不禁低头,却发现这股臭味越发浓重。

面对众人脸上嘲讽般的笑容以及无数道向她投来的目光,陶真仿佛回到了自己模样丑陋的当年。

眼泪在她眼眶里打转,最终却被她死死地憋了回去,她披上外袍,换上一副笑脸,向众人解释道:“各位姐妹,此事都赖本宫,前些日子本宫让人在民间寻了一只稀罕的白狐,本宫喜欢得紧,便时时抱在怀里逗弄,不想惹了一身异味,本宫在此给诸位陪个不是了。”

说罢,陶真匆匆离去。众人面面相觑,有人摇头,有人神色微妙,有人则喜上眉梢。

当晚,宫里就有流言传出,说皇上照例翻了艳贵妃的牌子,然而在艳贵妃伺候皇上之时,因房内香料味道过于浓重,皇上不堪其扰,便下令让人撤了香料,贵妃不肯,最后竟惹得帝怒,皇上便出了猗兰殿,去了舒美人那里。

6

自那晚开始,皇上似乎有意疏远艳贵妃。没过多久,宫闱之中有关艳贵妃的流言开始发酵,说什么艳贵妃以前是个丑八怪,突然就变美了,只怕是妖怪附身,还有人说她是被狐妖上身,想做再世妲己蛊惑君王,难怪她身上总有一股狐骚味儿……

这些话最终都不可避免地流进了陶真的耳朵里,尽管芫夕已经让人去查这些流言背后的散播者,但陶真仍每日郁郁寡欢。

陶真以为,只要有一张绝色的容颜就能够得到她想要的一切,但现在看来一切都那么可笑。无数个夜晚,她带着斗篷悄悄出城,站在灯火幽微的城墙下,等那个给了她希望的黑衣人。

然而,无一例外,每一次等到的都是黎明。

这日寅时,皇城发生了一起命案。近来圣宠不衰的舒美人被人发现暴毙于御花园的湖中,当侍卫将尸体捞上岸时,在场众人都吓得以手覆面,就连见惯了死人的仵作在验尸时都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舒美人的尸体不着片缕,身上毫发无损,但整张脸却没了。

陶真还未回到猗兰殿,便被官兵给包围了起来。皇上神色复杂地看着陶真。这时,一块染血的包裹被扔到陶真脚边。陶真蹲下身,掀开一角,便吓得坐在地上,连连后退。

包裹里的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这是从猗兰殿中搜出来的,陶真,你要作何解释?”

陶真看向跪在皇上面前瑟瑟发抖的芫夕,当即便明白了一切:“不!我没有杀舒美人,我没有!一定是有人嫁祸于臣妾,请皇上明察!”

皇上一脸疲惫,叹了口气:“芫夕,你来说。”

芫夕担忧地看了一眼陶真,这才道:“娘娘不是故意要杀舒美人的,只因娘娘被狐妖附身,为了容颜长驻,娘娘是迫不得已才取走了舒美人的脸……”

皇上冷笑一声:“好一个迫不得已!看来在艳贵妃的眼中,人命比不过一张脸!”

“不!不是的!我没有杀她!”陶真拼命解释,她完全没料到芫夕竟然会背叛她,更没有料到她会因为一张脸落到如此地步,她上前一把揪住芫夕的头发,厉声道:“是谁?是谁指使你陷害本宫的?!”

芫夕满脸泪花:“娘娘,别再在执迷不悟了,你忘了四年前你是如何收买接生姥姥让静妃娘娘难产的事吗?还有不要再说做什么再世妲己,坐上后位的话了,仅凭一张脸是绝无可能的啊……”

皇上痛苦地闭上眼,挥了挥手,一旁的侍卫才将芫夕从陶真手里解救出来。

陶真笑得凄凉,她千算万算,如履薄冰,没想到自己也会有今日,一步错,步步错,她现在悔不当初,为什么要带上那张永远取不下的青狐面具?为什么要怀疑和迫害自己的亲姐姐?为什么要去贪念和争夺那一份本就虚妄的君王之爱?

为什么?

……

三日后,陶真于午门斩首示众。

听闻艳妃之罪,一名自西域而来的法师对皇上道:“艳贵妃的确被脏东西附身了,这脏东西传说是由妖妃妲己的脸做成的,被人称作青狐面,一旦戴上,若本心不固初心不坚者便易受蛊惑,最终变成一只真正的狐狸。”

“阿弥陀佛。”一旁的皇后的手拨弄着念珠,“可有解救之法?”

法师摇头一叹:“若是能做到皇后这般无欲无求,便是最好的解救之法。”

此时的午门,人声鼎沸,刽子手一刀落下,陶真便已身首异处。青天白日里,人们亲眼看见,那滚落一旁的头颅居然变成了一颗狐狸脑袋!

众人唏嘘,正想走进瞧个仔细,却不料人群中窜出一只大黑狗,一口咬住陶真的狐狸脑袋,一阵风似的就没了踪影。

深夜,宁宜殿内,檀香终年不散。皇后谢珮放下念珠,在铜镜面前缓缓坐定。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黯然神伤,美人迟暮,到底是女人逃不掉的宿命。

一道黑影出现在他身后,那人身上的酒气与檀香纠缠出一种令人神醉的气味,镜子里的谢珮笑若春风:“陶弗死了,陶真死了,这张脸终于又回到了我手中,只是……下一个又会是谁呢?”

她从黑影手里接过青狐面具,无比疼惜地抚了抚,轻轻拿起来盖在自己的脸上:

“本宫美吗?”

“当然。”

镜子里的女人答道。(作品名:《夜阑珊之青狐面》,作者:千鸟双月。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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