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寫篇作文誇媽媽,誰知老師同學聽完翻白眼,連我媽都要扇我巴掌


我寫篇作文誇媽媽,誰知老師同學聽完翻白眼,連我媽都要扇我巴掌

十八歲前,陳黎除了怕打針之外,還怕別人問起她媽連枝。比如——

“陳黎,你爸呢?”

“死啦!”言簡意賅,對話沒有再繼續的可能。

“那你媽是做什麼的?”

這就得敷衍過去了,畢竟她總不能說她媽是個“小姐”吧?!

1

陳黎小學時最擅長寫作文,她的作文文筆流暢、感情真摯。

這天,老師讓大家寫《我的媽媽》,她奮筆疾書,老早就寫好了。再讀一遍,頗為滿意,尤其寫到媽媽做生意供自己上學,更是感覺細緻到位。老師讓學生朗讀自己的作品,陳黎第一個站起來。

她說:“我媽是個小姐……”她老聽街坊說連枝是小姐。她想,“小姐”大概和清潔工、老師、醫生一樣,多半也是一種職業吧。

幾個同學不懷好意地笑了,陳黎瞪他們一眼。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他們笑個屁呀?她不滿意地哼了一聲,清了清嗓子,準備繼續聲情並茂地朗讀。

語文老師開口了:“那個,陳黎同學,你先坐下。”

陳黎看著老師,確定他不會回心轉意後,不情不願地坐了下來。

放學回到家,陳黎告訴連枝,“媽,我不高興!”

連枝織毛線正起勁,左手右手動得飛快,沒空理會女兒的抱怨,她不耐煩地看陳黎一眼,“你又給老孃惹什麼事了?”

陳黎噘著嘴,把作文扔在桌上,一臉怨恨,“我作文寫得這麼好,老師不讓我讀,”她翻開作文本,指著其中一段,“我說你是小姐,同學還笑我!”

連枝把毛線扔到一邊,臉拉到了地上,“你說我是什麼?”——“小姐啊,你的工作不是當小姐嗎?”

“啪”。

陳黎看見無數顆小星星在眼前亂飛,“媽,你怎麼打人啊?”

2

到了初中,再有人問這個問題時,陳黎已經能巧妙地迴避過去——我媽是個農村婦女。

連枝三代以上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她自己也是十九歲時才跟著那個混混男朋友,踏上開往省城的火車,說她是農村婦女也不過分。

那是連枝第一次“出山”,滿眼都是新奇好玩的東西。她看見一座座高山向後退,故鄉的河流蜿蜒到遠方,眼前浮現出鋼筋水泥的輪廓。火車“嗚嗚嗚”地鳴笛,她也跟著“嗚嗚嗚”地叫喚。

剛進城的連枝有愛情的滋潤,對五光十色的世界充滿好奇。

那時的她,穿白襯衣、藍褲子,配塑料涼鞋,雖然土氣,但好像雨後初晴的天空,純淨又美好。她說話也是溫柔羞怯的,問人問題,她總要說“請問”,得到回答之後還會說“謝謝”。

陳黎看著連枝年輕時候的照片,又丟臉又好奇:她是怎麼從如花似玉的純潔少女,墮落成披紅掛綠的中年小姐的?

她旁敲側擊了許多次,每次都要挨連枝劈頭蓋臉一頓打,“你個小兔崽子,吃老孃的,穿老孃的,還敢成天瞎嗶嗶,看我不打死你!”

陳黎被打得鼻青臉腫,鄰居巧姨趕緊過來勸架,“連枝姐,別打了,別打了,哎喲喲。”

連枝的巴掌還是重重地落到陳黎身上,“討命鬼,我打死你。”

陳黎不躲也不哭,既然有臉做,還不讓人說了?她就要用這種無聲的反抗來表達對小姐連枝的鄙視和憤怒。

連枝打累了,四仰八叉地靠在沙發上喘粗氣,嘴倒是不閒著,“你知道嫌你媽啦,啊?有本事你別叫我供你啊,別吃我的飯啊!”

話是這樣說,打罵之後,連枝還是會把一碗熱氣騰騰的麵條端給陳黎,“呶,給你剩的,不吃就倒掉!”

3

連枝不要臉,哪怕被陳黎罵了無數次,她還照樣打開門做生意,一點也不露怯。

陳黎在陽臺上寫作業,有客人來了,連枝就把她的書包一股腦丟到門外,附贈的還有一個“滾”字。

連枝對陳黎沒耐心,對客人卻好得很。為了取悅他們,她在又黃又糙的臉上塗了一層層白色的粉,化兩個粉紅臉蛋,描又黑又粗的眉毛和眼線,再塗一張大紅嘴唇,活脫脫一箇中老年版的招財童子。

她耳朵上紮了五六個眼子,戴著花裡胡哨的耳飾,太陽一照,反射出五顏六色廉價的光。又粗又胖的手指上,套了三四個金燦燦的戒指,那是鍍了金粉的假貨,五塊一個。

衣服呢,一定要撿惹眼的穿。總結起來就是四個字:緊、短、花、薄——最好是超短款緊身連衣裙,恰恰能包裹住她日漸發胖的臃腫曲線,半露不露的,最能吊人胃口。

這是連枝在十多年從業經歷中總結出來的寶貴財富。她知道,二十多歲的姑娘正年輕,不用拋媚眼也有人找上門。三四十歲的,只能靠額外“福利”來吸引客人。

陳黎坐在門口看別的小孩騎單車,踢毽子。一般來說,街口小賣部的皮卡丘放完兩集,連枝的生意就做完了。陳黎回家時,可能會碰到剛送客人出門的連枝,這時陳黎總會高昂著頭,從鼻腔裡發出一聲冷哼,再目不斜視地走進屋裡。

連枝忙完了,就要檢查陳黎的作業。雖然她什麼也不懂,但她會察言觀色,可以從陳黎的反應判斷她是否掌握了知識點。

比方說,如果陳黎能毫不猶豫地講出解題思路,就證明她已經懂了。反之,如果她稍有遲疑,連枝的巴掌就招呼上來了,“叫你不好好聽課,這麼簡單的題都不會!”

其實,她連題目都讀不明白。

4

因為連枝幹了見不得光的營生,每次開家長會,陳黎不願意讓她來,乾脆就不告訴她。

可連枝老早就得了消息來到學校。她不知道陳黎讀哪個班,門口保安就不讓她進門。她和人大吵,“憑什麼不讓我進?我姑娘就在這裡讀書,她叫陳黎,學習好著呢,不信你問哪!”連枝不知什麼叫客氣,把架吵得氣勢十足。

她還是花枝招展,唯一不同的是平時她總趿拉著一雙毛拖,但那天她特意換了淺口高跟的人造革皮鞋。

就穿高跟鞋這事,連枝是個新手。腳掌塞在又尖又小的鞋裡,使不上勁,往往是上身已衝出去了,小腿以下還留在原地。她“蹬蹬蹬”地往前走,雖然早已忘記要顧盼生姿,但舉手投足之間還是滿滿的自信和從容。

家長會開始,老師想讓成績優秀的學生家長來談談自己的教育理念。其他同學的父母都埋著頭,生怕上臺發言。就只有連枝,扭著已經看不出曲線的腰身上了臺。

“大家好,我是陳黎的媽,我叫陳連枝。”陳黎窘得抬不起頭,但絲毫阻止不了連枝傾訴的慾望,“我是個單親媽媽。有很多人問我,又當爹又當媽的,是怎麼把陳黎教育好的,我的回答就一個字,打,狠狠地打!”

臺下唏噓一片,連枝像一位威風凜凜的女王,不為所動。

“那有什麼辦法,我是農村來的,大字不識幾個,跟家庭條件好的比不了,我要工作,又要養她,哪有那麼多時間跟她講道理?那不就得打?!所以啊,陳黎成績一直很好,啥事也不要我操心,那都是打出來的!”

連枝很投入,說起自己初到省城的新鮮,被人拋棄的痛苦,受人欺負的可憐,幾個同學的母親還拿出了紙巾擦淚。

家長會結束,有幾位家長來跟陳黎要電話,說想跟她母親學習教育孩子的方法,被她婉言謝絕了。她不願意別人知道連枝除了單親媽媽、棍棒教育等等標籤之外,還有一個“小姐”的身份。

5

經連枝在家長會上深情演講後,陳黎對她不光彩的過去有了更多認識和理解。

十九歲的連枝剛到省城,確實跟小男友過了一段神仙眷侶般的美好生活。不過愛情不能當飯吃,男友好吃懶做,很快就花光了積蓄。

連枝給人當鐘點工,僱主是個猥瑣男人,趁連枝不備,不是捏腰就是掐屁股。

男友給連枝報仇,給了人家腦袋一板磚,好在傷得不重,他只蹲了幾天號子。但這麼一來,連枝的工作沒了,兩人又過上了青黃不接的日子。

後來,他們擺過地攤,賣襪子手套、針頭線腦,但城管追得嚴,利潤又薄。他們也到工地上幹過,男友搬磚,連枝做飯,工資倒還不錯,不過男友不是說累得腰痠背痛,就說太陽曬得慌,也只幹了幾個月。

連枝二十二歲懷孕後,日子更加艱難。因為當初沒聽父母勸告,她根本沒臉回家。偏偏男友也不是有擔當的主,撇下懷孕的連枝,跟著一個五十多歲的富婆吃香喝辣去了。開始他還每個月給連枝千八百的,不過後來也不給了,連枝去打聽,才知道小男友因為吸毒過量嗝屁了。

從此,連枝便一人拉扯著陳黎艱苦謀生。

以前陳黎一直覺得連枝純粹是好吃懶做不願幹活,才不得不出賣皮肉。後來聽連枝一講,陳黎於鄙視之外,也生出幾分同情:二十多歲的女人,沒見識沒錢沒文化,既要賺錢又要養娃,箇中辛酸不必細說。

陳黎對連枝的態度開始轉變。比如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跟連枝說學校和同學,興致好的時候還會買一杯三塊錢的雙皮奶,自己吃一半,給連枝一半。

有一次她才進巷口,就聽連枝跟人吹噓:“這是我姑娘用獎學金買的,兩百多塊錢呢。”她提著一個人造革的小包自豪地向門口曬太陽的老太誇耀。其實那是陳黎從網上買來的便宜貨,十五塊錢。

“陳連枝,我回來了!”陳黎鼻子酸酸的,衝著巷口喊。連枝應了一聲,進了屋來,又給了她一巴掌,“在外人面前要叫我媽。再敢叫我名字,打斷你的腿!”

6

雖然陳黎還是沒叫連枝“媽”,但她們的關係慢慢好起來。

連枝是個吃貨,平生最愛打陳黎,其次就是愛吃。醋溜排骨、紅燒帶魚、水煮肉片,她做啥像啥。陳黎於是和她商量,說自己快過十八歲生日了,問她能不能請同學到家裡聚一聚。

連枝呆了一下,受寵若驚,忙不迭說當然可以。陳黎說那咱可先說好,菜飯你做。連枝拍拍胸脯說沒問題。

“還有。”陳黎抿唇,思考怎麼說出那句話。

“還有什麼啊,吞吞吐吐的,煩死了!”連枝的火爆脾氣上來了。她其實是怕陳黎反悔,可她只會用憤怒表示自己的在乎。

“你那天能不能別做生意了?”陳黎小聲問,十多歲的姑娘,懂得“接客”是一個很骯髒的詞,“還有,你穿得稍微那個一點。”

連枝一巴掌又打到陳黎身上,“有本事別讓老孃做啊,就你屁事多!”她嘴不留情,笑卻隨著皺紋一圈圈盪漾開來,眉梢眼角都有了笑意。

陳黎生日當天,連枝老早就起了床。四十多平的屋子,被她翻來覆去收拾了好幾遍,還特意花二十塊買了一束花。

陳黎愛吃魚,連枝沿著小河走了四五公里,好不容易才找到兩條剛打上來的鮮魚,三十塊一斤,一分不少,連枝咬牙買了。

逛了兩個多小時的早市,才把需要的東西全都買齊,有魚有肉,也有清淡的時鮮小菜。路上碰到熟人,人家還沒問,連枝就先答了:“我家那個祖宗,說我做飯好吃,非要約同學來家裡,真是不怕累死我!”

7

因為是週六,五點下課。

還不到四點,連枝已經把魚湯熬好,放在爐子上煟著,五花肉燒板栗也煮得熟爛,剩下的幾個菜,等孩子們來了再下鍋。

連枝站在鏡子前,衣服換了三四套,最後選中藕色的襯衫和一條黑色的褲子,素素靜靜的。她對著鏡子,滿意地笑了。

掛鐘敲過五下,連枝緊張起來,腦中閃過一百種可能:飯菜會不會不合口,同學會不會嫌家裡寒磣……

時針指向六點,陳黎還是沒影兒。連枝有點心慌,她擔心同學突然爽約,又擔心孩子出意外。

“連枝!”屋門響得地動山搖,連枝下意識地想開門,驚覺陳黎老早就下了“命令”,今兒不能“做生意”,她的手從門鎖上迅速彈開。

“連枝,連枝!”一聲高過一聲,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六點過十五,連枝想起前晚上陳黎跟她說過,今天有數學月考,她七點半才放學。

連枝怕影響鄰居,不情不願開了門,“要死啦!找別家去,今天我有事。”

門外的男人喝醉了,不由分說倒在她身上,撞得她後退幾步,“老王?”她拍拍男人的肥臉,沒有回應,“快醒醒啊!”

“要死啦!”連枝一邊罵,一邊把老王往沙發上拉。他又醉又沉,連枝像拖了一個笨重的麻袋。

老王躺在沙發上,翻身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立刻鼾聲如雷。睡了大半個小時,他又翻了個身,發出一聲乾嘔。

連枝來不及反應,老王就哇啦哇啦吐了自己一臉,穢物燻得連枝反胃。她怕女兒回家,只得忍著噁心,幫老王脫了上衣。

與此同時,門開了。

“媽。”陳黎進屋,接著便看見連枝正在費力脫去一個陌生男人的衣服。

“陳連枝,你幹什麼?!”(作品名:《我媽是個小姐》,作者:觸茶。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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