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文弱书生的当兵回忆录(一)

退伍俩年了,一直觉得当兵这段经历是个过不去的坎,早就想拿起笔来写一写这段经历,结果一拖再拖,写这段回忆就算是给自己一个交待吧,也希望给即将入伍的新战友一点借鉴,我是大三入得伍,入伍之前标准文弱书生一枚,我就着重从学生角度讲讲当兵之后的心路旅程吧。

一个文弱书生的当兵回忆录(一)

从新兵下连开始说起,晚上八点,下了火车,大家坐着运兵车开往新兵营,一群新兵挤在一起,还挺兴奋,这时候带队班长说,谁身上有烟,还有半小时到营里,抓紧时间抽完,这下可热闹了,新兵蛋子实在,也不知道给班长留盒,从身上把烟逃出来就拼命抽,这时候如果有人在我们车的后面,会看到我们的车冒着青烟,绝尘而去,不知道的还以为起火了,我至今对这个画面记忆犹新,因为这是我们“受难”前的最后一段快乐时光。

很快车到了营里,营里敲锣打鼓的欢迎我们,大家拿着行李下车站好,这时候班长说师长来了,都站好,大家吓得赶紧用不标准的军资站着一动不敢动,师长,得多大的官啊,首长训完话后,开始挑兵了,我的身高中等偏上,很快就被选走了,和我一起的还有2个战友,大家跟着一个高高瘦瘦的班长去我们的新家,新兵七班,当时我们看着班长腰板笔直,扎着作训腰带,雄赳赳的走在前面,简直帅爆了。

一个上等兵班长,意气风发的走在前面,后面3个新兵,有的兴奋的东张西望,有的低头迷茫的思考,我忘了自己当时在想什么,反正我的军营经历从这一刻正式开始了。

我们班在二楼,一进门,就看到一床白的瘆人的床单铺在靠门的第一个铺上,床单紧致光滑平整,上面的被子,嗯,就像豆腐块一样,以我们当时外行的眼光来看,剩下的的床都放着我们的被褥,班长帮我们把行李包放好,就带我们去吃食堂去吃饭了。

这是我在部队吃的第一餐,面条,对于在大学城美食街吃惯了得我来说,这面条实在是色香味都没有,但是我决定不会想到自己以后会掉进真香定理。

我们班有7个新兵,是分批来的,我是第二批,我们这批有三个人,前面一批4个人。

吃完面条,班长先去开会了,我回到班里,早来的那四个新兵在掐被子,我问他们吃士力架吗,这四个家伙瞬间窜起来了,把门关上了,就盯着我,那眼神,我觉得他们看自己女朋友都不会有这种眼神,我一人给分了两条,只见这四个老同志就和饿死鬼投胎一样,狼吞虎咽就吃完了,留下我们三个新来的一脸蒙蔽。

等士力架都分完了我才知道,新兵营一百多个新兵,就靠炊事班9个人供应,新兵们每天都吃不饱,再加上训练量相比入伍前突然变大,饭量巨增,新兵们几乎一天三顿都在挨饿,所以闹出了许多笑话,有的新兵班因为抢馒头差点打起来,有的新兵藏馒头在裤子里,等训练完,馒头变成了薄饼,至于我,则是因为把士力架藏在枕头底下,第二天起来一看,全都融化了,真是瓜皮。

说会班长开完会,回来给我们填资料,听说我们三人里有俩个大学生,他特别开心,我们班长标准的军营帅哥,身材近1米9,瘦削有力,脸虽然黝黑但是也算剑眉星目,一笑起来竟然还有点羞涩,后来才知道他比我还小两岁,班长让我们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大家强忍着难过和家里说一切都好,不用惦记,然后熄灯上床了,我躺在离家一千多公里的一个陌生又硬绷绷的床上,感叹人生无常,从今晚开始,我就属于这个地方了,与世隔绝,无人依靠,凡事只能靠自己了。

第二天才四点半,班长就来叫我们起床,他告诉我们三个,其他人的被子都擀的差不多了,我们这批来的晚,得加把劲把被子擀出来。

擀被子是我来部队的第一个坎,这也是新兵的必修课,因为部队新发的被子特别厚,膨胀,根本没法叠豆腐块,所以需要借助胳膊,膝盖、板凳等把被子擀薄,我说过我之前文文弱弱的,结果胳膊擀了半天被子,破了一层皮流血了,又换成膝盖跪,膝盖很快也破皮了,然而被子并没有多大变化。

班长看不下去了,他说了一句话,被子就是你在部队的老婆,你连一床被子都征服不了,你还算什么男人,他把我被子拿过去,用胳膊怼了半个多小时,结果比我擀半天的效果还明显,我不好意思了的问班长,像我这么虚的兵,能练好吗,他说能,比我更虚的他都见过。当时我是不相信的。

擀了几天被子,我的力气开始增加了,胳膊和膝盖上的皮破了好,好了又破,但是不敢落下,当时我们班的被子,选好的没有,选坏的是各有特点,有的咧着大嘴,有的上下不一样高,我的倒是挺板正,就和个大发糕似的。班长又气又笑,开玩笑说把我们被子丢厕所去,他拿着筷子跑来跑去,给我们划线,挑角,我们每个人都和被子较上了劲。

被子擀的差不多了,就开始掐线,于是我们这几个天天在走廊里扑通扑通虐被子的大佬爷们,瞬间化身成了绣花的大姑娘,围着被子左看右看,又怕歪了,又怕不对称。掐线就是把被子的正面、侧面的线条用手指掐出来,看似轻松,极度考验指力。

悲催的是,擀被我发现我臂力不行,掐线指力也不行,比他们落后一大截,哈哈,天天被他们笑话手无缚鸡之力。

说说丢被子的事吧,这在新兵连是家常便饭,我们班是集体选出一床最次的,直接从二楼丢下去,大家都幸灾乐祸,除了被丢那个,红着脸下去捡,如果你站在新兵楼下面,一到点会看到从各个楼层飞下来的被子,里面还会夹杂着一根筷子,哈哈,别的班有狠人班长,直接把被子丢小便池,丢水池里,浇上自来水给新兵盖,相比起来,我们班长简直就是天使。

被子这地方我回忆了许多,因为这是新兵的第一个难题,值得一写,一床被子可能贯穿你的整个军旅生涯。我知道自己被子不行,每天早起20分钟擀被子,雷打不动,他们开始偷懒的时候,我还在坚持,新兵连一个月后,我的被子已经是班里最好的,一到检查就会被一楼借下去放在显眼的地方,下老兵连后,我的被子往床上一摆,全排参观,从此我基本没因为被子挨过说,所以说,新兵的时候一定要把被子摆平,这是幸福的起点。

一星期后,连里开始正式训练了,刚开始,训练量不算大,就比学校里的跑步多几圈,有一天,发现我们班长特别兴奋,说是下午带我们搞体能,我们都不知道体能是个啥,也跟着瞎兴奋,结果下午带我们去跑3公里,现在全民健身盛行,学校也有体测,可能觉得三公里不算啥,但是对我们那时来说,第一次跑三公里,可要了老命,跑到最后就感觉,呼吸要窒息,眼冒金星,腿不是自己的,我的作训鞋太小,把小脚趾指甲别掉了一块,也没敢跟班长说,后来他不知怎么发现了,把他的鞋和我换了,他给我的鞋,我一直穿到彻底坏掉,才舍得换。

说到体能,我说说自己的训练情况吧,大学时1000米全班倒数第二,来到部队,第一次跑三千米,差点累挂了,全连倒数,后来总结出经验,你需要一个假想敌,比你强一点点,而且你正好看他不顺眼,全程尾行他,死咬不放,然后到终点的时候拼上老命超过他,就是不顾一切,迈大步子,闭着双眼冲刺,挺过去那段呼吸困难期,你会发现自己的疲劳点越来越靠后,你超他几次之后,他就怀疑人生了,以后只能瞧你的背影了。如果他也很要强,那很好,你俩可以相互提高。新兵时能把体能搞上去最好,不然下了团,被人用皮带拽着跑的滋味真是生不如死,我就是靠这一招跑到全连前十。

接着说说打兵吧,这个看看就行,不用担心了,现在新兵宝贝着呢!打兵一直是部队的传统,现在几乎没有了,部队以前说好兵都是打出来的,挨打也分几种,老士官说他们挨打,一条走廊十来米长,立正站好,班长从走廊这头用直拳摆拳勾拳打到走廊那头,再用各种腿法踹回来,有时候还有飞踹,反正说见红必须让你见红,流血了也不敢擦,我们的老兵挨打就没这么狠了,顶多挨铁锹拍头,小树林点名棍子打断,我们这届新兵挨打,那都不叫挨打,就是作训腰带,一头是五角星,一头是黑框,问你选星还是选框,选完就用你选的那头抽你脸,说实话,挨几次就没感觉了,就是脸上会留下印子。

新兵连很少有人挨打,但是有几个班的班长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干,有一个班,大学生新兵被班长打的卧床一星期,还有一个班,就是把新兵被子扔厕所那个,班长用皮带对着新兵头一顿抽,新兵扛不住了,求饶说,班长,你先歇会,让我缓一缓,我有点晕,一下把班长逗乐了,放了他一马,据说这个新兵下了老兵连,碰到这个班长,这个班长还笑他,这也成了我们连当时的段子。

笑完别人,说说自己的挨打经历,我的挨打集中在新兵下连第一年,我落到之前那个把新兵打的卧床不起班长的手里,我们班比较特殊,一士官一老兵一新兵,记得那次紧急集合,老兵让我提前把鞋和水壶提前打背囊里,他是为我好,结果被士官班长发现了,本来没啥事,结果我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这是我在学校的习惯,类似有的人犯错摸后脑勺,结果班长一下子火了,把门一关,手套一拖,说你个新兵还敢笑我,一巴掌把我抽到地上去了,当时我觉得天旋地转,眼冒金星,耳朵嗡嗡响,爬起来一看,嘴巴流血了,嘴唇里的肉都翻出来了,打完我他就出去了,我到水池子里洗了洗,当时快过年了,炊事班每天变着花样做好吃的,我嘴巴里全都烂了,啥都不敢吃,吃了一星期馒头泡凉水。我只能默默忍受,还要和排长说嘴是在台阶上磕的,谁让我选择了这条路,只能遵守这里的游戏规则。

第二次挨打则是因为一个恶人告密,不用怀疑,部队也不缺恶人,我刚站了一天岗,回来正好开排务会,结果困的不行了,就使劲掐自己大腿,好歹没睡着,结果我犯迷糊的时候被某个士官看着了,他和我班长说,你看你班新兵睡觉呢,散会的时候班长给我留下一句话,今晚准备见红吧。

回到班,他把我叫到里屋,正正反反抽了我21个大嘴巴子,我在屋里被打的转了一圈,立马又回到原地立定站好,我心里有恨,你就算打死我,我也不服软。

对自己这俩次挨打,后来的我不做任何评价,该也好,冤也罢,都已经不放在心上,我从小没挨过打,在部队终于知道了挨打的滋味,***不好受,后来,我在执勤,这个班长退伍了,有一次打来电话,是我接的,他听到我的声音,叫着我的名字,欲言又止,我明白他的想法,我不恨他,我只是明白了一个道理,永远不要让别人找到收拾你的机会。

对打兵现象做一个我自己的总结吧,首先定性是落后带兵观的产物,但是在这个传统消失之前,没有人觉得打兵有什么不妥,甚至被打的我们也觉得没什么不妥,包括打我的班长,他新兵时比我还惨,被逼着舔厕所地面,没人同情他,所以他也很冷血,怪谁呢,一届一届传帮带,我们连最优秀的士官都是当时被打的最狠的那批,你说这得多矛盾,现在讲以情带兵,打了新兵就会挨处分,没有士官敢冒这个险,我们连有个士官打了新兵,被扒了衔发配到别的连去做苦力,牙刷刷小便池,后来他对新兵不那么严了,带的兵也是一届不如一届。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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