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3月上旬的一天，江蘇省連雲港市贛榆區青口鎮，春寒料峭。為期5天的首屆醉美油紙傘暨糖球會正在如火如荼地進行中，現場人頭攢動、絡繹不絕、熱鬧非凡。在一個角落處，一位操著濃重東北口音的中年男子正坐在小攤旁全神貫注地捏著麵人，動作嫻熟、遊刃有餘。約莫一根菸的工夫，一個活靈活現的藝術形象就在他的手裡誕生了，彷彿從動畫片裡走出來似的。
中年男子的四周，圍滿了看稀奇的男女老幼，他們一個個瞪大了雙眼，一邊目不轉睛地打量著簡陋小攤上一個個耳熟能詳的藝術形象，一邊暗自欽佩這位民間藝人的精湛手藝。尤其是天真爛漫的兒童，更是看得如痴如醉，挪不動腳步了。
一根根竹籤上栩栩如生的藝術形象，既有長篇小說中的神話人物，也有十二生肖和動畫片中的動物，比如慈眉善目的唐僧，神通廣大的孫大聖，好吃懶做的豬八戒，威風凜凜的老虎，賊眉鼠眼的米老鼠等等。至於售價，很接地氣，大都在10至15元一件。馬師傅說，捏一件簡單的麵人作品，耗時大概10—20分鐘。每每看到有人欣賞，聽到有人稱讚，他的內心都會產生一種小小的成就感，因為，每一件麵人作品，都凝聚著他的智慧、心血和汗水。
這位技藝精湛、相貌堂堂的民間藝人來自遼寧大連，祖籍山東，名叫馬建軍，今年43歲。據馬師傅講，他的爺爺當年迫於生計而背井離鄉，憑著捏麵人手藝一路向北，足跡遍佈北方多地，後來終於在遼寧大連安家落戶，開枝散葉。這情形不由得讓人想起前幾年熱播的一部電視劇《闖關東》。圖為2019年2月13日，忙完手頭活後，馬師傅在山東萊陽街頭購物的情形。工作之餘，他是一位時尚大哥。
馬師傅的叔叔自幼耳濡目染，繼承了父親的衣缽，之後憑藉著這門祖傳手藝四處打拼。馬師傅說，他中專畢業後進入了當地一家鋼材廠工作，可好景不長，他下崗了。失去了工作的馬師傅當時感覺十分迷茫和消沉，一度萎靡不振，不知道自己今後的人生路究竟該往哪裡走。為了生活，他開始做小生意，比如擺西瓜攤等。這時，家裡人勸他跟隨叔叔學捏麵人，怎麼說這也是一門祖傳手藝，幹好了養家餬口不成問題。圖為馬師傅用一雙巧手捏的藝術形象。
在家人的好言相勸下，原本學機械類專業的馬師傅決定跟在自己的叔叔後面學捏麵人手藝。爺倆輪流挑著擔子，走南闖北，去過很多地方。功夫不負有心人，2年後，心靈手巧的馬師傅不但學有所成，而且具備了一定的創新能力，還能夠獨立“闖江湖”了。圖為馬師傅正在捏《西遊記》中沙僧的武器——降妖寶杖。
捏麵人不但需要純熟的手藝，而且需要耐得住寂寞，受得了外界的誘惑。二十一世紀初，鋁合金門窗製作行業在東北三省很火，而且掙錢不少。馬師傅於是忍痛放棄了捏麵人活計，加入了這個行業。之後，眼光敏銳的他又轉行開了一家燒烤店，經常忙到半夜三更。
馬師傅嘆息道，自己乾燒烤那幾年，經常夜以繼日、不知疲倦地忙於生意，做得風生水起，的確掙了不少錢，讓老婆孩子過上了衣食無憂的生活。但也正是在那時，自己忽略了夫妻感情，最後導致原本恩愛的夫妻分道揚鑣，孩子追隨了妻子。圖為馬師傅精心製作的各種藝術形象，令人眼花繚亂、歎為觀止。
和妻子離婚後，馬師傅也無心打理燒烤店了，後來弄到關門大吉。就在馬師傅心灰意冷、無所事事之際，一位長年累月趕廟會做燒烤生意的朋友找到了他，請他一起去全國各地趕廟會。馬師傅思忖半天，答應了。從此，他抖擻起精神，與朋友顛沛流離，天南地北各處跑。圖為趕廟會時，一位朋友過來與他聊天。
在趕廟會那些年，馬師傅和朋友從事的燒烤生意也很紅火。馬師傅說，身處異鄉，為了招徠顧客，他經常和朋友一邊高聲吆喝一邊載歌載舞，那時年輕嘛。但每當夜深人靜之時，總有一種空虛感湧上他的心頭！有一天，在一個地方趕廟會時，馬師傅無意中看到一位民間藝人在擺小攤做小買賣，周圍有好多人在叫好。這一幕不禁勾起了他心中揮之不去的捏麵人情結。
自己曾經跟隨叔叔學藝2年，且做出了一點名堂，難道就此半途而廢，一輩子跟自己並不真正喜歡乾的燒烤打交道？那一天晚上，馬師傅躺在旅館的床上輾轉反側，久久難以入眠！該重拾祖傳三代的捏麵人手藝還是繼續過渾渾噩噩的日子呢？經過幾天深思熟慮，他決定順從自己的內心，重操舊業，雖然，靠它暫時發不了大財。圖為趕廟會時，圍觀者接二連三被吸引了過來。
朋友多了路好走。馬師傅說，自己重新幹這一行大概只有一年時間，只要哪裡有廟會，朋友們都會招呼他一起去。雖然捏麵人比起乾燒烤掙錢少了許多，但馬師傅說，自己一點也不後悔，因為這是一門越來越受社會重視的傳統民間手藝，是技術活。自己追求的不僅是金錢，還有內心的充實和人生的價值，以及內心深處渴望的社會對民間藝人的尊重！圖為馬師傅把剛捏好的一個麵人插到木板上。
麵人也稱麵塑、年饃、面花，是一種製作簡單但藝術性很高的中國民間工藝品。它以麵粉、糯米粉為主要原料，再加上色彩、石蠟、蜂蜜等成分，經過防裂防黴的處理後，通過捏、搓、揉等技法，再利用簡單的工具，進行點、切、刻、劃等，頃刻之間，惟妙惟肖的藝術形象就脫手而成了。此外，馬師傅說，捏麵人還要與時俱進，對於流行的動漫藝術形象，要能自己摸索著做出來，這樣才能不落伍。圖為馬師傅捏的“僵小魚”。
馬師傅說，自己真的非常痴迷麵人藝術，有時捏著捏著，就會情不自禁地和麵人說話。一旁的小商小販有時會好奇地問他為啥自言自語？他也難為情地笑了。外表粗獷豪放、為人坦誠直爽的他，其實內心也有細膩的一面。這些年來，他每年大多數時間裡都在跟著朋友天南海北地趕廟會，足跡遍及半個中國，居無定所。他傷感地說，這也許就是自己的命！這次來贛榆，他聽說老街很熱鬧，卻抽不出時間好好逛一逛，一如既往都只是匆匆過客。
談及捏麵人行當，他侃侃而談。他說，在這一行，有些人做出了大名堂，比如在業界大名鼎鼎的“麵人蕭”蕭佔行，技藝爐火純青、已臻化境的他捏一尊高33釐米的關公像，就賣出了6.6萬元的天價。即便如此，現在他的訂單也夠他做到2020年6月了。也有的年輕後輩通過網絡銷售麵人，還有人被學校聘為校外輔導員或辦班收徒。藝無止境，馬師傅說，這些人都值得他學習。
馬師傅說，自己當年因為年輕只顧著拼事業，而導致夫妻感情冷淡婚姻破裂，如果將來有緣遇到一位知冷知熱、愛他和他愛的女人，他一定會好好珍惜、百般呵護！他說，自己最大的夢想就是遇到這樣一位女子，然後在適合的土壤定居下來，開一間工作室，將祖傳三代、自己深愛的麵人藝術傳承下來！與相愛的人相濡以沫，過上幸福安穩、白頭偕老的日子！衷心祝願他早日夢想成真！
分享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