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師故事匯|周莎:山西煤窯子的驚魂記

開欄語

新中國成立70年來,律師事業從起步、發展到繁榮經歷無數風雨,律師們行走江湖的一案一例,不但展示律師圈特殊的生態風景,也折射白雲蒼狗的時代變遷和芸芸眾生的悲歡離合。

2019,我們期待與每個有故事的你狹路相逢,百名律師、百個故事,那些執業生涯裡令你激越、反思、沉吟、感動、奮起或消沉的心水故事,一人一篇。

流年終將逝水,文字打敗時間,律師故事匯,經過心遠齋籌措協助,雷公子為你寫,朝酒晚茶為你播,讓我們立字為據,為律師業臨摹一幅縮影,於歷史的煙雲間。

律師故事匯|周莎:山西煤窯子的驚魂記

講述人:周 莎,女,高級律師,從業36年,江蘇天淦律師事務所創始人

文字整理:雷公子

上世紀80年代,律師制度恢復重建後,我成了江蘇最早的一批女律師。

1991年冬,在山西煤窯子的驚魂記,將法律人玩命屬性詮釋到了極致。

受江蘇煤炭公司緊急委託,對於煤炭公司拒付山西某地一批被質檢報告鑑定不合格的煤炭貨款被訴事宜,冬夜要趕赴山西作為被告代理人開庭,我和李鵬展律師跟委託人一行3人買了站票上車。

坐票換到宿營車廂,途中遭遇了傳說中的迷香,十餘分鐘短暫喪失意識,驚醒後慶幸睡在最上鋪的我,聽到下鋪有人驚呼遭劫。

但是舍財不分早晚,鄭州火車站吃頓飯,同行兩位男士去排隊端菜分分鐘,五六個男人搶走了我身邊煤炭公司經理的旅行皮包。幸好,案卷材料全部抱在懷中,店家告誡舍財勿追,那可是學過少林拳腳的劫匪啊!

半路在鄭州就丟失了盤纏,於是借公用電話打回南京求援,在那個沒手機沒銀行卡的年代打錢去異地郵政局,咱那單位介紹信真可以驗明正身救救急哦!

飢寒交迫趕到當地是大雪紛飛的北國深夜,餓呀!

沒有飯店食肆商鋪營業,失望之餘神話般場景是長街盡頭竟然有盞路燈照著一傘一人的露天湯圓鋪,站著吃下的那碗豆沙湯圓成為畢生難忘的美食。

在當地招待所睡下前已為次日的開庭做足功課,誰知一切皮肉之苦、失竊之災、風餐露宿跟次日開庭的綁架危機相比全成了小菜一碟。

未曾預見到原來太好的答辯會激怒現場上百個聽審的煤礦群眾,他們在法庭上就解下綁腿揚言要將同行兩個男士就地捆綁扣押逼迫江蘇煤炭公司花錢贖人。

看到法官沉默,作為領隊的我當場要求主審法官允許我借用辦公電話,在庭長監督旁聽下撥打了江蘇省司法廳分管副廳長袁永亮電話。

袁永亮言簡意賅“你周莎有能力處理這事!”

在我繼續撥打山西省高院電話時,法院迫於官方壓力,宣告暫時休庭為我們爭取30分鐘的潛逃時間,3個人從法院後門悄然速速離去,直覺選擇是棄火車站而直奔汽車站。

搭乘一輛中巴車繞行太行山脈的一日一夜間,售票員警告大家車輛曾在前一夜被太行山車匪路霸洗劫過。

難以忘懷李鵬展律師在逃亡的中巴車上,將自己的軍大衣披在我肩上,寧可冷自己,山西的冬冷是徹骨的啊!

更沒法忘卻忐忑不安的顛簸裡,目光撩過的北方寒窯農居,門廊上懸掛著色彩濃烈的一串串辣椒、一串串玉米,蹲在路邊農民黑黃皺紋的臉龐,每個村莊都像記憶回放般重複又重複。

逃到太原後,我們直奔江蘇駐太原辦事處。

那個年代的辦事處簡直抵半個故鄉!

怕追兵堵在火車站,我們最終選擇以太原飛上海的方式脫困。

必須承認30多歲的我不改小資貪玩的秉性,死裡逃生不到一天,還利用飛機起飛前的半天空檔開小差遊了山西著名寺廟晉祠。時隔30年了,那唐代建築風格的壁畫色彩還在我的審美里盪漾,也許美在任何時候都能把我從人生的驚嚇、災難、變故里救贖出來。

這次驚魂之旅距今近30年光陰,見證律師執業環境的30年變化與發展,必須說,今天的律師們擁有了更安全更理性更規範的生存環境。

玩過法律當玩命的我們,看了那麼多悲歡離合,於回憶的此刻,笑敬往事一杯酒,願無歲月可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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