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他多次翻閱女孩的資料,卻始終毫無線索,凶手到底是誰?

小說:他多次翻閱女孩的資料,卻始終毫無線索,兇手到底是誰?

東方大飯店總經理辦公室裡,謝天賜叼著一隻菸斗吧唧吧唧地抽著,煙霧將他團團圍住。他手裡拿著亡者綠綺的資料,已經看過無數遍,總感覺兇手就藏在這堆資料中,到底是誰呢?警察局那邊依舊沒有半點消息,蘇畫齡一去不復還,也不知道他查“殺人菩薩”查得如何了。財叔那邊也不知道查得怎樣。說真的,他從來沒有這麼焦慮過,這起死亡事件讓他總感覺哪裡不對頭,仇殺?情殺?還是另有目的呢?外面的報刊不停地胡說八道,飯店聲譽遭到極大的損失。他從接管飯店以來,憑藉一己之力好不容易把飯店的業務提升,還把幾家洋人飯店搞垮了,也算是小有成績,現在店裡鬧出命案,只怕要便宜隔壁街馮氏兄弟的維納斯飯店了。

“大忙人,喝杯茶吧!醒醒腦子。”一個身姿曼妙的女人端著一杯茶走進他的辦公室。他抬頭看了一眼,輕聲說:“曇舞,你來了。”聲音冷漠,說完又低頭去看綠綺的資料。曇舞緩緩走過來,把一杯獅峰龍井茶放在他桌子上,看了他幾眼,他始終沒有再抬頭看她一下。曇舞坐在一邊的椅子上有些尷尬地問:“在看什麼呢?”他乾咳一聲,意思是不要打攪他。

過了許久,他始終沒有和她搭話。曇舞有些苦悶,溫聲說:“你到底在逃避什麼?怕我吃了你嗎?這麼多年了,你還是這麼對我,我哪裡不好哪裡差了?你到底是什麼意思?”說著淚珠已經在眼角打滾,她乃大家閨秀,是不應該在這裡掉眼淚,可見謝天賜對自己如此冷淡,不免悲由心生,氣不打一處來。謝天賜還是沒有理會她,她更來氣了,念念叨叨:“為了你,你看看我都成什麼樣子了?你為什麼老是放不下她?那個斯琴,她已經死了,你難道一輩子都要惦記著她嗎?你那麼愛她,為什麼不陪她去死?”她氣急之下,口無遮攔。

謝天賜突然拍案而起,指著門口對她吼道:“出去,你給我出去,煩死了。”

“走就走,哼!”曇舞站起來,轉身離開的時候還不忘說,“記得喝我親手為你泡的茶,別太勞累。”

曇舞走到門口,擦著臉上的淚痕,恰好遇到財叔。財叔看到這情景,趕忙過來安慰她:“曇舞小姐,天賜他最近遇到了煩心事,他要是做錯了什麼你千萬莫怪。”

曇舞點點頭,低聲說:“是綠綺的事情嗎?”

財叔說:“你都知道了?”

曇舞說:“報紙上都是這事兒。”

財叔說:“所以天賜他心情很糟糕,這段時間,也請小姐你多多理解他。”

曇舞說:“我知道了,那麼不打攪你們了。”看得出財叔有事要找謝天賜。送走曇舞,財叔拿著一份資料走進辦公室。看到財叔,謝天賜冷冷地說:“啥情況?”

“你把曇舞小姐氣哭了嗎?”財叔反而關心這個。謝天賜沒有回答。財叔說:“你不應該這麼對待曇舞小姐,她好歹對你一往情深,都快三十歲了還沒有嫁人,你也不想想她在等誰。這些年來,她幫你忙前顧後,儘管你沒說明什麼,只怕她已經把自己當作你的人了……”財叔還在苦口婆心地說,謝天賜打斷他:“財叔,你別在飯店裡面幹活了,去街頭菜市場賣菜吧!你比那些大嬸還囉唆還長舌。”財叔愣了一下,搖搖頭,嘆了一口氣,把手裡的資料放到桌子上說:“我幫你調查過了,那幾個男人和綠綺都有過往。洋鬼子好像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找綠綺了;方同海是綠綺的債主,綠綺一直躲著他;季自成嘛,他與綠綺有了婚約,是綠綺的未婚夫。”說到這裡,謝天賜皺皺眉頭說:“這年頭,富家公子娶紅舞女也不是什麼怪事,那個賓久利呢?”

財叔想了想說:“這個嫌疑最大,他和綠綺都來自雲南邊陲,是老鄉,青梅竹馬,綠綺死後不久,他跳樓自殺了。”

“跳樓自殺?為什麼?”謝天賜有些不理解。

“殉情唄!你想想吧!這倆人兩小無猜,綠綺要嫁給季自成,他懷恨在心,毒死了綠綺,再自殺殉情。”財叔解釋著自己的看法。謝天賜不停地搖頭,說道:“不是這樣子,肯定不是這樣子,還有其他地方不對。”他心裡想起蘇畫齡所說的“血菩薩”。

財叔說:“哪裡不對呢?我覺得這個合情合理,我還想和你商量商量,要不要把綠綺和賓久利之間的關係告訴記者,這麼一來也好保全咱們的清譽。”謝天賜思考了一下,覺得這也未必不好,儘管只是猜測,但賓久利和綠綺是實打實的關係,他說:“這事你去安排。對了,你還得幫我查一個叫紅蓮的舞女。”紅蓮是綠綺的閨密,按理說,她與綠綺關係最密切。

財叔疑問:“你還覺得賓久利和綠綺的事不妥嗎?”

謝天賜說:“我重新看過綠綺的資料,她和紅蓮關係最好,綠綺死後,紅蓮似乎沒有再回舞廳上班。”說到這兒,財叔已經明白了,拿著資料離開辦公室。

法醫研究所化驗室裡,艾心端坐在椅子上傲慢地嗑著瓜子。全建業和小小君一干人坐在她對面正等著她的報告。艾心只顧嗑瓜子,瓜子殼滿地都是,她還是沒有說一句話。全建業急了,說道:“艾心,你總得給我一個說法,警察局王局長不停地催我,問咱們法醫研究所有沒有能幫忙的。我覺得這是咱們立功的機會,你想想看,快點給個說法。”

艾心一雙黑色的眼珠子骨碌骨碌地轉動著,嘴巴還是在不停地嗑瓜子。小小君也急了,說道:“姐,你再這麼嗑下去,法醫研究所就要被撤掉了,我可不想人家說咱們只會嗑瓜子。”全建業和小小君磨磨嘰嘰說了一堆,什麼法醫研究所揚名立萬,什麼要保住法醫研究所,這種話艾心聽得耳朵都起繭了。一直不被外界看好的法醫研究所沒少受冷嘲熱諷,艾心都習慣了。國內的現代法醫學剛剛開展,欲速則不達,她才不會那麼心急。等全建業和小小君說得口乾舌燥,她才把手裡的一把瓜子撒在地上說:“現在輪到我說了嗎?”

“說,說,說說看。”全建業一時激動都結巴了。

“對於綠綺的案子,我無可奉告。”艾心怕他們聽不清楚,一字一頓地吐出來。

“調皮,淘氣!艾心,你不能這麼老玩我。”全建業笑嘻嘻地說。

“我真的沒有什麼好說的,報告不是已經交給警察局了嗎?綠綺是被毒死的,毒源是來自雲南邊陲一種名叫‘愚蔥’的毒草。兇手是誰,問我們法醫做什麼?警察局那些刑偵人員是吃白飯的嗎?”艾心有些慪氣的意思。

全建業趕緊過來安慰她:“艾心,別鬧了,那些人不是吃白飯,他們不過是想看咱們笑話罷了,好了好了,我不勉強你,警局的人喜歡笑咱們就讓他們笑吧!”在他的安慰下,艾心也解氣一些,輕聲說:“大叔,你走吧走吧!我還準備眯一會兒。”她推著全建業,全建業無奈地離開艾心的辦公室。小小君無語地看著艾心,艾心對他說:“你也走吧!”小小君笑道:“姐,你怎麼老睡覺?一個女人睡太多容易變胖。”

艾心冷笑一聲說:“你姐我又不是什麼名門望族名媛閨秀,需要在意自己的外表嗎?”說來也是,她已經邋遢慣了,經常蓬頭亂髮,幾乎不整理打扮自己。

小小君說:“那你老睡覺,你擔心過研究所的未來嗎?”

艾心咧嘴一笑,一副一切盡在我掌握之中的樣子對小小君說:“行了,你不過是個初級檢驗員,你瞎操什麼心?”

“不和你說了,跟你說話累死了。”小小君懶得跟艾心慪氣,氣呼呼地走了。

艾心一頭趴在桌子上,看著桌子上的瓜子,撿起其中最肥厚的一粒,笑道:“就是你了。”把那粒瓜子嗑掉,她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

永福樓番菜館,蘇畫齡手捧一把紅玫瑰乖乖地坐著,這已經是第三天了,等待的人一直沒有出現。紅玫瑰就快凋零,但他沒有放棄。他知道她會來的,“血菩薩”三個字對他,或者對她來說,太魂牽夢縈了。坐了將近一個小時,煙都抽沒了,他心情突然有些低落,於是站起來,想離開。門外闖進一個邋遢的身影,他不由得露出一絲微笑。邋遢的身影快步移身到他面前,問道:“你是誰?”

蘇畫齡怔了怔,老實回答:“蘇畫齡。”

“蘇畫齡?沒聽說過,我也不認識你,我來是想告訴你,死了那條心吧!”

“你這女人,花樣還挺多,坐下吧!我請你吃飯。”蘇畫齡坐回去。

艾心沒有坐下而是憤憤地說:“我沒空理你,日後不要再來煩我。”

“血菩薩,血菩薩,我想東方大飯店還會有人被害,你和血菩薩到底有何關係?”蘇畫齡問。

艾心輕蔑地一笑,“毫無關係。”

“嚯,靈妖語,你……”蘇畫齡感到莫名其妙。

“我不是靈妖語。”艾心說完轉身離去。

蘇畫齡哭笑不得,低頭望著自己手中的紅玫瑰,玫瑰妖豔美麗清香怡人卻帶著刺,想起艾心氣惱的表情,他莞爾一笑,覺得事情變得越來越有意思了。

東方大舞廳死了人,經過財叔的公關,舞廳與綠綺的死撇得一乾二淨,很快又熱鬧起來,人來如潮。謝天賜把舞廳的生意交給周摩西打理,周摩西腦子機靈得很,總能想出各種各樣奇怪的花招招攬客人,諸如經常舉辦一些主題舞會啥的。最近舞女綠綺死亡一事已經成為街談巷議的話題,周摩西腦子一動,打算以綠綺的死為噱頭在綠綺頭七這一晚舉辦一場“死亡舞會”。這個死亡舞會吸引了上海灘無數好奇和喜歡刺激的紳士名媛。

對於周摩西這個做法,謝天賜起初有些猶豫,辦“死亡舞會”的消息推出後反應熱烈,他又覺得辦這麼場舞會對於飯店也不算壞事。周摩西得到老闆的同意之後,決定傾盡其力,大辦一場。舞會從下午四點半開始,客人們穿著妖魔鬼怪的服裝紛紛進場。晚上七點多,夜色降臨,舞會正式開啟,全舞廳的燈光瞬間熄滅那一刻,客人們的驚叫聲響徹雲霄,駭人的音樂使得舞廳氛圍格外凝重,驚悚詭異的舞蹈同時在舞臺上演。沒多久,客人們紛紛將全身心投入到“死亡舞會”當中,享受其中的驚心與刺激。

為了監督“死亡舞會”,謝天賜九點鐘時來到現場。他是個多心的人,害怕出亂子。在周摩西的陪同之下,謝天賜步入舞廳。舞廳氛圍搞得極好,沒有五顏六色、奼紫嫣紅的電光而是換成了一根根紅色的蠟燭,燭火閃閃,氣氛詭異,臺上的舞女戴著面具跳舞,配著古典爵士樂,客人們一下子全部被這新鮮感所吸引,玩得都快瘋掉了,舞廳時不時還傳來幾聲尖叫。死亡舞會,效果十足。

“你先去忙吧!我自己隨便看看。”謝天賜把周摩西支開。

周摩西知道謝天賜有了玩的興致,不好打擾只有走開。說真話,謝天賜喜歡這種陰暗感,他太喜歡了,自己的內心似乎已經被這樣一種陰鬱的感覺霸佔著。晃動的燭光下,影影綽綽的客人們晃來晃去搖擺著離奇的舞姿,像是一隻只藏於夜色中狂歡著的妖魅。

他款款走到舞臺前,找了一個角落,喝了一杯酒。不得不說,周摩西這次做得太對自己口味。他端著酒杯,一個人憂鬱地跳起舞來。他很享受這種感覺,感覺就好像一匹奔馳於大草原的獨狼,只有自己才能讀懂自己的桀驁不馴。

俄頃,一個花枝招展的女人慢慢地向他靠近。他抬頭看了她一眼,她微微一笑,他一把將其攔住,兩人快步旋轉,揮動著四肢和腰臀,在眾人面前狂舞不已。看到他們跳得如此出色,大家紛紛讓出地方,兩人極為投入,幾乎沒有當別人存在,忘我而跳,直到筋疲力盡,直到燭光熄滅。排山倒海的掌聲呼嘯而來,謝天賜鬆開懷裡抱著的女人默默地走到一邊,喝了一杯酒。女人跟著他的腳步,也要了一杯酒,喝了之後對他說:“我們倆算是天作之合嗎?”

“還差點火候。”謝天賜笑道。

“難道還有其他女人比我更適合你?”女人一隻手已經搭在謝天賜的胸口上。

“當然有,還不止一個。”謝天賜呵呵一笑。女人把手拿開,嗔道:“你真不解風情。”謝天賜說:“花似玉,話說我們已經好久沒有在一起跳舞了吧!你不在你的仙樂斯,怎麼跑到我這兒來了?”女人說:“好奇唄!你們舞廳太會搞噱頭,我能不被吸引嗎?”

謝天賜低頭笑道:“行了吧!把你吸引過來,仙樂斯的大老闆今晚找不到人肯定要找我麻煩。”

女人說:“放心,你這麼沒趣,我打算走了。”

謝天賜不解地看著她,她笑道:“能和你謝天賜跳一支舞,是上海灘多少女人的心願,我算是撿到寶了,已經如此幸運,那我也該撤了。”謝天賜露出一種不捨的表情,女人還是離開了。

謝天賜又喝了一杯酒,花似玉這個女人雖說比他心中所愛慕的那個女人差點,跳得一身汗,也算是沒有遺憾了。他放下酒杯想回家休息,走到門口,一個看上去髒兮兮的女人一頭撞在了他的胸口。

“怎麼是你?”謝天賜低頭看到是之前那個女法醫,“周摩西,你搞什麼鬼?怎麼什麼人都給放進來?她怎麼會在這裡?”

“我有事找你。”看到謝天賜很厭煩,艾心一把抓住他的手說。謝天賜厲聲道:“別煩我,我沒空搭理你。”說罷拿開艾心的手。艾心可憐巴巴地看著他,一臉無辜的樣子,淚光在眼角一閃一閃的。謝天賜無語了,說道:“別裝可憐,說吧!你有什麼事?”他多少有些心軟了。艾心臉上露出笑容,踮著腳尖把嘴巴湊到他耳根邊輕聲說:“今晚的舞會上有人將會被殺。”

謝天賜被她的話嚇得渾身打了一個寒戰,一把推開她,罵道:“你胡說什麼?這是我的地方,你可不要亂來,你這個瘋婆子,你要詛咒我的舞廳嗎?”

“對,就是詛咒,這是‘血菩薩’的詛咒,除非你把舞廳關了,不然還會死人。”艾心撇著嘴說。

“血菩薩?”謝天賜愣住了,除了從蘇畫齡口中得知“血菩薩”一二,他實在不明白“血菩薩”與自己的飯店有何關係。

“鳳凰泣血,菩薩斷喉,你真不知道嗎?”艾心問道。

“莫名其妙,周摩西,你個王八蛋在哪兒?還不快來把這個瘋婆子趕走。”謝天賜又喊了起來,也不知道周摩西跑哪裡去了,這麼重要的時刻,連個影子都沒見著。艾心這時候一把抱住謝天賜的腿苦求著:“求求你,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的時間不多了,我一定要找到殺綠綺的兇手。”

“殺綠綺的兇手?”謝天賜對這個還算感興趣,艾心一直抓著他的大腿,搞得他很不舒服,“瘋婆子,你是想我揍你嗎?快給我滾開,你個垃圾。”

艾心死活不放手,謝天賜又是扯又是踢,把他最無賴最流氓的手段都用上,艾心還像膠水一般黏著他不放,直到他被氣瘋,一巴掌打在艾心的臉上。艾心立馬鬆開謝天賜的腿,捂著臉嗚嗚痛哭起來,嘴巴里面唸叨:“你居然打女人,你堂堂一個飯店大老闆居然連一個小女人也打,你不是人,你是畜生,你畜生都不如。”

“你還撒潑了。”謝天賜徹底無語,但動手打了她,還打哭了,儘管是她無理在先,自己也算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只能呆呆看著哭泣的她。艾心還在低聲罵著他,糗著他。他掏出懷錶看了一眼,快十點半了,想了想,說:“好了,你想我幫你做什麼?”

“兇手已經殺人了,你幫我把死者找出來吧!”艾心不再抽泣,而是破涕為笑,指著昏暗的舞廳對謝天賜說。謝天賜望著舞廳裡的人群,聽到她說有人已經被殺,心裡暗想這女人太逗了,但難免有些悚意。他說:“你打算怎麼找出死者?”這話說得半認真半調侃。艾心指著舞廳說:“你放我進去。”謝天賜看著艾心,艾心渾身髒兮兮的,頭髮亂糟糟的也不知道多少天沒洗了,臉上一面乾淨一面沾著汙漬。舞廳裡娛樂的都是衣衫華麗衣著鮮亮的紳士名媛,這麼看來,艾心確實有些格格不入,但是自己打了人,還能怎麼辦?他剛點頭答應,艾心已經衝進舞廳內。沒等謝天賜進去,她尖聲喊道:“麻煩開一下燈,麻煩開一下燈,我要找人。”她喊得很大聲,震耳欲聾,大家都嚇傻了,看著她一個髒兮兮的小姑娘,有人已經忍不住笑出來。燈光師同樣感到莫名其妙,誰也不想理會艾心。好在謝天賜這時候走進來,他招手示意開燈。

燈火一閃,“死亡舞會”結束。大家議論紛紛,都不知發生何事。謝天賜走到艾心前低聲說:“你要是敢玩弄我,我會讓你死得很難看。”

“知道了,但是我們先把死者找到再說。”艾心鑽進人群中,似乎在搜尋著什麼。

看著有點滑稽的艾心,謝天賜揉著疲憊不堪的臉。大家的眼睛都盯著他,假如艾心騙了他,他這張老臉往哪兒擱呢?他沒有移動半步,因為他堅信自己的舞廳不會再有死人,再說已經死了一個舞女,難道再死一個嗎?這麼一來生意還怎麼做?

艾心則不一樣,竄到這邊又竄到那邊,像是一隻覓食的小老鼠,鬼鬼祟祟,模樣極其可笑。看到艾心那認真的傻樣,謝天賜臉上露出一絲冷峻的笑容,如果沒有死者,他心底湧出一絲怎麼整死艾心的念頭。

“找到了。”艾心清脆的聲音使得謝天賜觸電一般扒開人群走到她身後。艾心站在一個身穿藍灰色西裝男人背後,男人軟泥般趴在酒桌上,似乎是喝醉了,她指著男人說:“就是他。”

“不過是個喝醉的客人。”謝天賜起始還自我安慰,接著隱約感到事情不妙,說完跑出去想找周摩西,可是沒見到人。他只能把門口的幾個男侍者叫進來,讓他們將客人請出去。他做事一向嚴謹,總不能再犯之前的錯誤,讓那麼多人知道死亡事件。儘管謝天賜還有些不相信艾心,他不得不以防萬一。

舞廳迴歸沉寂,謝天賜走到艾心面前。艾心瞪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那個“喝醉了”的客人,眼神在那人身上搜尋著什麼。謝天賜說:“希望你沒有搞錯。”艾心伸出手指碰了一下那個客人,客人瞬間像是一攤軟泥般從座位上滑到地板上。

謝天賜嚇得臉色蒼白,不敢相信地問:“怎麼回事?”

艾心已經趴在死者身上,鼻子不停地在嗅,像一條狗,噁心的是還打開屍體的嘴巴嗅他的口氣。謝天賜不忍目睹扭過頭去。屍體軟綿綿的,像是沒有了骨頭骨架一樣,到底怎麼回事?他心裡沒有答案,覺得見鬼了。

艾心忽然渾身發抖,一隻手摁住死者的胸口,開啟裝神弄鬼模式自問自答:“你叫章明慈,你來自輪船招商局,對嗎?”

“對,對,你竟然認識我,你到底是誰?”艾心模仿著男聲回答自己的問題,讓在一邊目睹的謝天賜啼笑皆非。

“誰殺了你?告訴我,誰殺了你?”

“血菩薩來了。”

“血菩薩到底是誰?”

“菩薩斷腸,暗夜逐仇。”

“……”

艾心瘋言瘋語,一刻停不下來。謝天賜看不下去了,一把將艾心抓起來帶出舞廳,再一把將艾心摁在舞廳外的牆壁上,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你為什麼知道這裡會死人?是不是你策劃的?你是主謀,對不對?你就是血菩薩,對不對?你不是主謀的話怎麼知道有人行兇?你瘋瘋癲癲的到底怎麼回事?你這個瘋女人,你都快把我整瘋了。”他抓狂無比,心煩意亂。艾心不停地搖頭,表示這事和自己沒關係,謝天賜怎麼會相信呢?這一切太突然,太匪夷所思了,他的內心無法相信艾心是清白的。他還想繼續拷問,然艾心渾身發抖,鼻子還流血了,見此可憐狀,他鬆開她掏出手帕遞過去:“你流鼻血了。”

艾心卻使盡全力推開他,抽風似的嚷道:“我時間不多了,時間不多了。”說完瘋了一般跑下樓去。

謝天賜直接愣在當場。

蘇畫齡冷笑一聲從一隅走出來,謝天賜白了他一眼:“你什麼時候來的?”再看他穿著一身惡鬼的裝扮,想必早已潛入“死亡舞會”。蘇畫齡走到謝天賜面前,說:“我以為我能阻止,看來我太天真了。”說完走進舞廳,來到屍體前伸手拿起章明慈左手看了一眼手背,有兩道血痕,且還在滴血。謝天賜低頭看了一眼,血痕的形狀呈逆十字,這使得他有點驚訝:“這不是那個連環殺手的標誌嗎?”

“不錯,逆十字殺手,我追查他快兩年了。”蘇畫齡有點落寞地說。

“這個連環殺手不是有一段時間沒作案了嗎?”謝天賜問。

蘇畫齡冷笑道:“逆十字殺手,作案手法詭異,擅長各種暗殺、毒殺,來無影去無蹤,殺人之時會在死者左手手背刻上逆十字圖案,這是一個很有特色與個性的殺手。兩年來,銀行家崔思久、報人陶究蘇、青幫堂主杜老五、大學教授馬文典等一干人,足足三十七人,均離奇死於他手下。章明慈死得悄無聲息,身軟如泥,毫無外傷,如同猝死,十足的逆十字風格。”

“我聽你說過,逆十字殺手殺人從不會當場下手,而是提前殺人,不會留下任何蛛絲馬跡。這個章明慈想必早就被逆十字殺手給盯上了,吃下逆十字殺手為他準備的毒藥。這個殺手不簡單呢,只是這跟血菩薩有何關係?”謝天賜不解地說。

蘇畫齡長嘆一聲:“老謝,逆十字殺手與血菩薩有何關係,我會查一查。看你這麼倒黴,屋漏偏逢連陰雨,只怕你要有血光之災呀!近來出行,小心點吧!”

“你何時鼓搗算命這玩意?”謝天賜覺得好笑,但他認為蘇畫齡說得很有道理,事情只怕沒有那麼簡單,死亡既然已經開始,只怕就不會那麼快結束。

“我是為你好,算了,不說了,我還有很多事要去做。”蘇畫齡說完轉身而去。

望著蘇畫齡揚長而去的背影,謝天賜深深嘆了一口氣,事到如今,血案不斷,麻煩不止,他也只能靠蘇畫齡這位老朋友了。

百樂門門口,電影大亨季世林的兒子季自成摟著一個穿繡花旗袍的女人趔趄著走出來,女人嘴裡嘮嘮叨叨,埋怨不斷,只怪季自成喝得太多了。出來後,他還不忘扶著女人當街吐了一番。吐完之後,他找到季家的車子,指著車子叫女人扶他過去。來到車子前,他掏出鑰匙毛躁地將車門打開,發現車內居然坐著一個裝扮妖媚、濃妝豔麗的漂亮女人。他衝車內女人呵呵一笑,扶著他的女人來氣了,罵道:“原來已經有了一隻小狐狸,你個渾蛋,死一邊去吧!老孃也不是沒人要。”她把季自成推在車子上,氣憤地跑了。季自成招手想叫回,車裡淡定坐著的靈妖語笑道:“怎麼?捨不得她?我比不上她嗎?那女人長得不咋樣,季公子口味真重。”

季自成瞄著靈妖語,覺得這女人稱得上國色天香,這是遇仙女了。他這下更樂了,興致勃勃地鑽進車內。上車之後,又是一番嘔吐,靈妖語笑道:“喝了不少吧?”

季自成樂呵呵地說:“哪裡哪裡?我還能再來兩瓶。”

“行,咱們回家再喝。”靈妖語一邊說一邊發動車子。

載著季自成來到一條幽黑小巷子,靈妖語把車停下。下車後打開後車門,坐進去。季自成左看右看,四周黑漆漆一片,立馬笑道:“小騷貨,這麼猴急,不過,我得先撒泡尿,再把事兒給辦了。”他剛想轉身下車,靈妖語一把拉回:“別急,咱們先辦事。”季自成笑得更猥瑣了,捏了一下靈妖語的臉蛋說:“傻瓜,等我撒了尿,回來一定會讓你快活。”

“我先讓你快活一把!”靈妖語掏出一把小刀,鋒利無比,看著寒心。靈妖語話音未落,小刀已插進了季自成的左大腿,疼得他哇哇大叫,憋著的尿也嘩啦流出……

靈妖語目露兇光,季自成哆嗦著說:“姐姐,你這是劫財還是劫色?”

靈妖語笑道:“你說呢?”手裡使了一下勁,小刀又進去一點,血水染紅了季自成的大腿,他嚇得哭了,連聲哀求。將季自成折磨了一番後,靈妖語問道:“認識綠綺嗎?”

季自成急忙點頭,靈妖語繼續問:“她死了,是你乾的嗎?”

季自成急忙搖頭,靈妖語問:“你不是她未婚夫嗎?”

季自成哆哆嗦嗦地說:“我們……我們不過是……不過是逢場作戲。”靈妖語又擰了一下小刀,季自成慘叫道:“行,行,我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訴你。”靈妖語這才將刀子取出。

季自成說:“她死掉的前一天晚上,我們確實在一起,她好像很不開心。我第一次看到她憂心忡忡的樣子,感到很奇怪,再三逼問,她才跟我說她就要死了,說什麼紅蓮業火,熊熊其身,鳳凰泣血,菩薩斷喉,像是在唸咒語,嚇死我了。我那時候還不相信她會死,之後看到報紙說她被殺,我才想起來她那天那麼詭異是有原因的。”

“啥原因?”

“中邪了唄!她肯定是鬼上身了,說真的,這個小女人還不錯,會哄人,也會體貼人,我為了娶她還跟家裡鬧翻了,誰知道她鬼上身,就連我也差點……”季自成沒有說完,靈妖語已一拳將其打暈。走出季自成的車子,看著茫茫夜色,心想,綠綺死之前到底遇著什麼事情呢?她與“血菩薩”有關聯嗎?為何她會說出關於“血菩薩”的詛咒?

艾心剛想躺下來睡一會兒,化驗室外面突然吵了起來,吵得她腦袋發脹,她想站起來罵人,這時一個身影闖了進來。小小君跑進來一臉無辜地說:“姐,我沒有攔住他。”看到是謝天賜闖入,艾心揮揮手叫小小君先出去。謝天賜走到艾心面前,他氣色不大好,本想當著艾心的面發飆,但看到艾心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心頭怒氣突然沒了,嚥了咽口水說:“我也懶得和你廢話,長話短說,我舞廳裡的屍體到底怎麼回事?”昨晚他徹夜未眠,心想著總不能老靠蘇畫齡,既然知道兇手的綽號,為何不親自去查探真相呢?

“為什麼要問我?”艾心知道謝天賜是為了這事來找她,她困得要死,根本不想解釋,趴在桌子上就快要睡著了。謝天賜看她回答得沒點力氣,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艾心頓時回魂,打了個哈欠繼續說:“死者叫章明慈,三十二歲,男性,死狀全身鬆軟如同爛泥巴,死因是因為被注射了一種叫‘軟骨香’的藥品,這種藥品屬於禁藥,一般人找不到的,也許黑市上能買到。至於他為什麼會死在你的舞廳裡面,小妹我不知道。噢,其實他也並不是當場死亡,有人趁你們玩得正高興把他給搬到舞廳,我們發現他的時候,他已經死了將近十二個小時。”謝天賜聽完之後並不是很滿意,頓了頓,眼看艾心又要趴下,急問道:“我問你,你怎麼知道我的舞廳會有人死亡?”

艾心伸伸懶腰說:“我說你好煩啊!我為什麼知道關你什麼事?如果我說我是猜的,你會相信嗎?”謝天賜知道她在敷衍,但又能怎麼樣?盯著艾心,想再問什麼,艾心卻突然拉開桌子的抽屜,拿出兩支髮簪,一支銀色,一支翡翠色,然後同時插在亂糟糟的頭髮上問謝天賜:“好不好看?”

“醜死了。”謝天賜看都不看一眼說道。

艾心把翡翠色的拿掉,又問:“這樣子好看嗎?”

“你這醜八怪的模樣,戴什麼都不好看。”謝天賜氣壞了。

艾心把銀色的摘下來戴上翡翠色的,又問:“這樣子應該還不錯。”

“你存心要氣死我嗎?”謝天賜怒道。

“你不覺得可愛啊!看來咱們倆不是一路人。”艾心收起髮簪趴在桌子上又睡過去。謝天賜怒不可遏,想再一次叫醒艾心。小小君走進來擋住他說:“謝老闆,你別生氣,我姐就是這樣子,她白天總得好好睡上一覺。”謝天賜咬著牙,黑著臉,小小君又說:“外面有人找你,好像是你弟弟。”謝天賜這才把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跟著小小君來到研究所外面。

在法醫研究所門口等著的謝天成看到謝天賜出來,招手喊道:“大哥,你怎麼跑這兒來了?”謝天賜一言難盡,問他怎麼找到這裡來。謝天成說:“小妹回來那麼久了,你居然把她忘得一乾二淨,你覺得她會放過你嗎?”提起謝祺祥,謝天賜總算想起來了,這些天忙得焦頭爛額,家都忘記回去,弟弟妹妹總算是按捺不住了。他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找了個藉口敷衍過去,最後答應晚上回去吃飯,謝天成也沒有再說什麼。

午夜時分,街道上開始變得冷清起來,悶熱的天氣令人變得莫名煩躁。一條黑暗的小巷子內,一個風騷嫵媚的女人和幾個男人正靠著牆壁站著。他們嘴裡抽著大煙,一個個欲仙欲死,好不快活。抽完大煙,幾個男人圍著女人盡情調戲,你摸我抓,女人笑嘻嘻地推擋著。幾人玩得正歡心,一個影子慢慢靠近他們,影子越來越清晰,其中一個男人發覺,罵了一句:“誰?快給老子滾出來,掃了老子的興,不想活了嗎?”緩緩而出的靈妖語現身,跨著一雙血紅色的高跟鞋嗒嗒嗒走近他們。她今晚穿著一件短袖低領大紅色旗袍,梳著高高的髮髻,臉上畫著濃妝,美不可言。

見到如此妖嬈動人的靈妖語,男人們聲音變得和氣不少,其中一個溫聲笑道:“喲!原來是個美人兒,這下可好了,咱們兄弟人多,女人只有一個,還擔心不夠分。”他說完,那夥人無一不哈哈大笑。靈妖語表情冷淡,走到幾個人面前,僵著的臉朝女人看去,仔細地看了看那個落魄的女人,然後滿意地笑了笑。那幾個流氓相貌的男人笑嘻嘻地上來把靈妖語圍起來,她不為所動,而是對那女人說:“你叫紅蓮?”女人不解地看著靈妖語,心想自己根本沒有見過她,她怎麼會知道自己的名字?那女人知道事情不對,立馬教唆身邊的幾個男人說:“包爺,你們幾個怎麼了?平時對老孃毛手毛腳一個個急得像個猴子,現在人家主動送上門來,一個個怎麼都傻了?”

幾個男人被那女人一說,臉上掛不住,一個個餓虎撲食般往靈妖語身上撲來,色心一起,一擁而上,哪知靈妖語一個裙底蓮花開,一招連環踢便將這幾個大漢踢倒在地。連環腳,腳腳擊中要害,疼得這些男人哇哇大哭,根本直不起身板來。女人看到靈妖語是個厲害角色,轉身就跑。

靈妖語哪裡給她逃跑的機會,看她拐進一條黑巷子裡,拔腿追上去。進入巷子,女人才發現是一條死巷,無路可走,最後被靈妖語逼進一個角落。靈妖語擋住女人去路,點了一根菸,抽了幾口,舒緩了一下心情。女人突然笑了幾聲,說道:“給我來一根。”靈妖語把整包煙都扔給她,女人哆嗦著掏出一根點燃。靈妖語沒說話,兩人吸著煙,最終女人發話了:“你怎麼認識的我?”

“你認識東方舞廳的綠綺嗎?”靈妖語問。

女人點點頭,靈妖語冷笑道:“看來你就是紅蓮,總算是找到你了。”

“綠綺?”紅蓮算是明白過來,“關於綠綺的事我什麼也不知道。”

“我都沒問你什麼,你這算不算不打自招?”

“總之我一個字也不會告訴你。”紅蓮雖然很害怕,但還是堅持自己的說辭。靈妖語呵呵一笑,伸手把紅蓮臉上的亂髮撥開,看著她美麗的臉龐說:“你也算風光過,怎麼搞成這副德行?一個有機會嫁入豪門的舞女淪落成街頭女,你甘心嗎?”紅蓮冷哼一聲說:“為了保命,我再怎麼樣都可以,你放心,我很快就會離開上海。你到底是什麼人?我以前沒有見過你,你怎麼會這麼關心綠綺?”

“瞧你這話,看來你知道不少東西,早點找到你就好了。至於我和綠綺什麼關係,你有空去問問綠綺吧!”靈妖語說完,紅蓮瞪大眼睛叫道:“綠綺不是死了嗎?我什麼都不知道,你要相信我。”靈妖語一面笑一面將託著紅蓮下巴的手移到後腦勺,一把將她的腦袋摁在地上。紅蓮掙扎著叫道:“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靈妖語把嘴上的香菸拿下來對著紅蓮的眼珠子晃了晃說:“怎麼樣?眼睛不打算要了嗎?”

“不能說,我真不能說,說了我會死得更慘。”紅蓮嚇得臉色慘白,淚水汪汪往外流。靈妖語也不再廢話,將菸頭直戳在紅蓮的臉蛋上,紅蓮慘叫。靈妖語把煙又放到嘴裡吸了幾口,說道:“蘸著美人血的煙,味道真不錯。”

紅蓮喉嚨變得沙啞,說道:“你到底是誰?”

靈妖語再次將火紅的菸頭移到紅蓮面前,紅蓮低聲說:“我說了,你會放過我嗎?”靈妖語冷冷地說:“你還想要這張漂亮小臉蛋的話,最好一五一十給我說清楚。”紅蓮沉默了一會兒,吐了一口氣說道:“行,我說了還不行嗎?你確實沒有說錯,我是綠綺最好的朋友,也親眼見到有人給綠綺下毒,本來想提醒綠綺的,但我被打暈了,醒過來的時候,綠綺毒發身亡,一切都晚了。我真心對不起綠綺,我本來可以救她一命。”她說到這裡,淚眼婆娑,嗚嗚地哭了起來。

“哭什麼?告訴我兇手是誰。”靈妖語不大喜歡哭泣的女人。

“是個男人,個子不高,額頭上長著一顆肉瘤,肉瘤形狀奇怪無比,有點像是一尊菩薩,我記得他好像是……”紅蓮話還沒有說完,一支冷箭倏忽飛來,一箭穿喉,紅蓮當場死亡。靈妖語回頭看冷箭飛來的方向,一個深色的影子一閃即逝。靈妖語把手裡的菸蒂捏滅,看著紅蓮死去的慘狀,恨得咬牙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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