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就喜歡對聯。有次晚自習,給個叫胡錫雲的老師做了副嵌名聯:
錫雖金屬無韌性不可與金銀同類;
雲即高空乃水形豈能和日月同呼?
這事我寫過個小文章,仍記此,志一下我的第一副嵌名聯,是針砭的風格,覺得自己的少年是傲的,不娘,亦堪喜,雖然後來所做的贈人的嵌名聯皆媚。少年傲中年媚晚年柔,人生就這鬼樣子,無可無不可。
初三那年,我第一次給家裡寫春聯:
伊古以來絕無半點官分;
從今而後還有幾代愚民。
一語成了讖,迄今,一門幾代,唯家中小兒做了半期的課代表。有時想,現如今當官是高危行當,又釋然。寫春聯無數,給老戴寫的一副該是上品:
細微處見真執著;
皮囊裡有好文章。
上聯諫,下聯贊。老戴怕遭人忌,那年沒掛。倒是早幾天閒聊,聊到這副聯,覺得好。蓋人間千門百技,高下精粗,無非拼那點細微。用時髦的話說,叫細節決定命運。我卻相信命運是天生的。這自然不重要。喜歡喝雞湯的喝雞湯,喜歡吃瓜的吃瓜,皆不在話下。
日前教一小孩學《笠翁對韻》,教到“鬢皤對眉綠”時,覺得有點小意思。古人對顏色的描擬是精準的,這裡的綠其實是深黑,黛吧,墨玉的顏色。我老家叫抹黑的。有次,我聽個美女言其第一次相親,說那小夥子不錯,眉毛抹黑的。因其母親作梗不成,言訖慼慼。
我卻沒在意眉綠,而是鬢皤。光短短的東韻裡,就有三處說鬢的,除鬢皤外,還有兩鬢風霜、霜華滿鬢。讀來讀去,讀得我頓生悵意,於是,給那孩子出上聯:秋風秋雨添秋意秋來天上。
眉綠惝惚兮兮地變成了鬢皤,目光都結了霜,老花鏡外遠清近濁,文字平仄,時光也平仄,有些聯對得上,有些聯怕是對不上了。對得上趕緊對,我對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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