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他把手輕輕的放在髮簪上,身上隨之泛起淡藍色的光暈,我下意識的後退一步,警戒的看著他。
他把手縮了回去,滿臉歉意的說:“對不起,嚇到你了吧?”
我沒有說話,只是配合著搖搖頭。
他繼續問:“你剛剛說這是你太爺……”他話說一半,就停下來細細打量我一會兒,雖然感受不到惡意,但被他這樣看我也有些不自在。
“對……對……難怪……哈哈,簡直就是他的縮小版……”他自言自語一會兒,突然笑了。
我有些忍不住了,直接問他:“你笑什麼?”
他抿著嘴搖搖頭說道:“這孩子,你該叫我三太爺!”
我沒好氣的說:“誰是你重孫子!上次見你你還要奪我肉身呢!”
他有些尷尬的低了一下頭,抬起頭看著我說:“說到這事我還要謝謝你,多虧你化了我的戾氣,我才沒有鑄成大錯……”
被他這麼一說我有些摸不到頭腦:“你到底咋回事兒啊?太爺說你是有修行的人,不應該成為厲鬼……”
他嘆了口氣:“哎,還是大哥瞭解我啊……今天這陣法也是他教你設的吧?”
我:“嗯”
賽麻虹自言自語:“傷升陣……沒想到你一個孩子都能運用得這麼好了!後生可畏啊!”
說完他又轉過頭繼續對著我:“成鬼後,我被人暗害,他們汙染了魂靈並放大了我的執著,致使我心智喪失,成了厲鬼,那時的我你也看到了,性情完全扭曲,只想得一靈身佔用去完成夙願,也全然不顧初心為何。孩子啊!真的對不住了!”說完他對我抱拳鞠躬。
我心軟,看到他懊悔的樣子之前對他的憤怒恐懼也都煙消雲散了,畢竟從輩分上講他和太爺平輩,也算是我的長輩,既然道歉了我也沒受什麼傷就索性原諒他好了。
想到這我把手裡的黃紙塞回包裡,擺著手說道:“沒事沒事,你也不是有意的……”
然後我又抱拳鞠躬:“孩兒給三太爺行禮……以後您也叫我二子就行了。”
賽麻虹抬起頭,有些欣慰的笑了起來:“好好好………好孩子,快抬起頭來,讓三太爺再好好看看……”他把手搭過來,雖然碰不到,但還是象徵性的扶著我。
我抬起頭,他又對著我打量了一遍那種長輩看晚輩的眼神再次讓我不自在了一陣………
“你太爺……挺好的?”賽麻虹像想起來什麼一樣問道。
我:“嗯,他挺好的。”
“挺好就好……二子啊,我問你,上次扇我嘴巴子的是你們家寄仙吧?”賽麻虹調笑似的問。
我有些扭捏的說:“是……是‘她’打的……”
賽麻虹哈哈大笑:“這傢伙可真厲害,幾巴掌差點把我打得魂飛魄散!我跟你講啊,你太爺當年都沒這待遇,她對你可真好!”
說道這他突然留意到我眼睛上的傷疤,湊近了仔細看了看,嚴肅的問:“二子,這傷疤是什麼時候留的?”
我有些發矇的回答:“四歲那年。”
他低頭掐了掐手指,喃喃自語道:“是這樣啊……”
“咋了?”我怯怯的問。
賽麻虹抬頭溫和的說:“沒什麼,以後再說吧,也許你能幫我實現夙願。”
他話音剛落,外面傳來一陣喧囂聲:“快快快!都下車!……一班二班準備!”
賽麻虹搖頭嘆息:“看樣子咱爺倆也就到這了……”說完他蹲下認真的說:“這個院子進門下數第五排右數第六排的方磚下面有個銅罐子,把它挖出來交給你太爺,記住,你千萬不要打開,裡面的東西是我用命換來的!”
點頭答應:“放心吧三太爺!”
他滿意的點點頭,站起身離去,走了兩步突然停下背對著我說:“告訴大哥,我們那邊見。”說完繼續走進黑暗裡,消失了蹤影。
門口的嘈雜聲突然停止,頓了三五分鐘,只聽“哐”的一聲,大門被砸開,一群身著迷彩服的人手拿鐵棍衝了進來,我被嚇了一跳,蹲下身仔細觀瞧:都是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領頭的正是我的爺爺……
“二子!二子!你在哪呢?”爺爺站在院子裡大喊。
我趕忙起身揮手喊道:“爺!我在這呢!”
爺爺三步並作兩步跑上樓梯,一把抓住我大喊:“你咋樣?你沒事吧?”
我被這陣仗嚇到了:“爺,咋來這麼多人?”
爺爺帶著哭腔說:“我在單位接到電話,說有人要在這害你,我昨天就懷疑你們今天可能有啥事……”
我推開他安慰道:“爺,我真啥事沒有!”
“還說啥事沒有!那他咋躺地上了!?”爺爺指著倒地不起的國柱。
“爺,他啥事沒有……”我話剛說完國柱打了兩聲特別響的呼嚕。
爺爺皺了皺眉頭,擺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對著國柱咯吱窩就是一腳,國柱一激靈站了起來,大喊:“二子別怕!”
等他回過神來發現爺爺正用“深邃”不可見底的眼神看著他,國柱慌張得站起來低頭說:“二,二大爺……我……我也是被爺命令的……”
爺爺拍了拍他的肩膀搖頭說:“我知道,但你們就這麼信不著我嗎?”
國柱羞愧,連勝道歉,我見狀也上去打圓場:“爺,剛剛國柱叔是為了保護我才被弄暈的,你別怪他……我也是怕你不讓我來才沒告訴你。”
爺爺苦笑著:“你那些個事兒我哪個不知道?瞞我?你瞞得住嘛?”也許是為了緩和氣氛他接著說:“行了行了,人沒事就好,以後記住,幹這種危險的事要先和我打招呼知道不?”
我低頭答應:“知道了……”
爺爺對著下面喊:“老張!帶他倆回家!”
回到家裡,奶奶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著急,姑姑大爺包括父親都在家裡陪著她,看到我們回來,一家人像炸了鍋一樣對我們又是指責又是關切,我和國柱只能在那一個勁的道歉。
沒過多久爺爺回到家裡,他拉著我進到裡屋詢問,我把事情從頭到尾和他講了一遍。爺爺聽過只是說了句:“明天我和你們去挖那個罐子,你們的事我不太懂,但今後你可以相信我,我能支持你的地方肯定支持你,記住嘍,我是你爺。”聽到這句話我感動得眼淚差點下來。
爺爺拍了拍我的後背:“今天就到這,今天的事一會兒我跟你太爺彙報吧,你去吃點飯,收拾收拾睡覺得了。”
夢裡,“她”拍著小皮球向我走來。
“今天挺順利。”“她”好像是在表揚我。
“你知道是誰暗害的賽麻虹嗎?”我問道。
“她”停下手中的動作,把皮球拿在手中面無表情的歪頭說:“和給你爺打電話的,是同一夥人。”
聽“她”這樣說,我的眼前一黑,走馬燈似的閃過幾個畫面:山峰,巨鼎,流著血淚的眼睛,還有,堆積如山的屍體!
“她”走過來用手指彈了一下我的腦門,輕聲說:“停!你該醒了……”
我一個激靈,蹬了兩下腿睜開了眼睛——太陽透過玻璃在牆上投射出一個奇怪的影子,現在已經是清晨,我支撐著坐了起來,驚魂未定似的渾身直冒冷汗。
“剛剛的那些,是什麼?”我自己問自己。
吃過早飯,爺爺國柱司機我們一行四人來到院子裡,再次回到這裡已經感受不到任何“東西”了,只覺這裡空空蕩蕩,沒有人煙,更沒有鬼影,想到昨天賽麻虹的音容不覺有些悵然若失。
“二子,楞啥神兒呢,我問你話呢!”爺爺的聲音把我拉回現實。
“啊!對,就是這塊磚!”我指著賽麻虹昨天給的位置說道。
國柱和司機老張兩個人用小鐵鍬使勁挖了起來,趁著他倆幹活的時候我走到爺爺面前問:“爺,昨天是誰給你打的電話啊?”
爺爺:“不知道,是個女的,說話噝噝啦啦陰搓搓的。”
我又問:“電話號是多少你知道嗎?”
爺爺看來看我回答道:“知道啊,我記了,但沒啥用,打過去是個空號!誒你說他空號咋能打出來電話呢?”
“挖到了挖到了!”國柱大聲喊著。
爺爺連忙喝止住他:“你小點聲,想把警察招來啊?”
國柱訕訕咧咧嘴,繼續用手扒拉了幾下土,接著他小心翼翼的從裡面掏出一個幾乎破爛殆盡的紅布包裹,打開看裡面正是賽麻虹說的銅罐子,那罐子表面已經生了一層綠色的銅鏽,罐子口有一似乎用蠟仔細封過。
“就是它!”我身份肯定的說。
爺爺絲毫沒有遲疑,對老張說:“老張,麻煩你現在立刻開車把國柱和這東西送回我老家,路除了紅綠燈千萬別做停留!”
老張敬了個禮半開玩笑的說:“是!保證完成任務!”
接著他又轉身對國柱說:“保護好這東西,要是有人搶,你就殺了他!車裡有刀!聽著沒?”
國柱苦笑著說:“咋一天天老讓我殺人呢?”
國柱抱著銅罐上了車,老張一腳油門絕塵而去,我和爺爺看著汽車遠去的影子半天沒說話。
“走咯!”爺爺突然如釋重負的嘆了口氣。
接著他蹲下身笑著和我說:“晚上帶你去吃大舞臺家油炸糕啊?”
我猛點頭答應。
爺爺看著我高興的笑了,但從他笑眼裡我卻看到了一絲無奈,和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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