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中年進城務工人員戀上北大女生…聽閻連科講述一樁"真實公案"

当中年进城务工人员恋上北大女生…听阎连科讲述一桩

從來沒有一箇中國作家像閻連科一樣,除了有“荒誕現實主義大師”“中國最有可能得諾貝爾獎的作家”等頭銜外,還被貼上了“中國最受爭議作家”的標籤。這樣一個特殊的標籤既非讚美也非詆譭,只是在說明閻連科在當下有著廣泛影響的同時也備受爭議。

令閻連科感到無奈的是,每當他選擇用作品說話來回應爭議時,往往會引來更大的爭議。

從《炸裂志》到《日熄》,閻連科不斷地在書中戲謔自我,以紓解自我真實的焦慮不安。這種感覺在新作《速求共眠》中達到了頂峰,屢遭碰壁的閻連科從來都沒有像今天這樣感到寫作的無意義。

在後記《走向謝幕的寫作》中,他寫道:“我到了一個寫作的焦慮期和掙扎期。無論焦慮和掙扎的原因是什麼,每次提筆都感到有手卡在脖子上,讓我呼吸不上來,使筆難以落下去。如一個人沉在水裡憋氣一樣,倘若能夠浮出水面換口氣,也許還有一段距離可以遊。如若換不了氣,那就只有憋死在水下邊。”(方圓公眾號:fangyuanmagazine)

對閻連科而言,《速求共眠》就是一次嘗試換氣、緩氣的小呼吸。“倘是生命讓我緩氣和換氣了,那就繼續努力寫下去。倘是不讓緩氣和換氣,就此擱筆,亦未可知。反正做好謝幕的準備就是了。”

閻連科曾將此書的文稿向雜誌社投稿,原本以為會非常輕鬆,未料出版過程卻出乎意料的艱難:在被《花城》拒絕了之後,《速求共眠》經歷很多週轉,直到2017年才部分刊載於《收穫》。後來閻連科又找了十家出版社希望推出單行本,結果收到的回覆均是一紙退稿函。

直到歲末年初,意識比較先鋒的出版機構理想國才願意接手本書在內地的出版發行。儘管閻連科談到感受力、支撐力和創造力的衰退以及“最後一根稻草的脫手”都在警告自己是在進行“逐漸走向謝幕的寫作”,但他同樣也在渴望讀者通過這本書瞭解到他這個作家還活著,還在寫作。而讀完《速求共眠》的讀者也會承認,時至今日,閻連科仍是華語文壇中不可或缺的獨特存在。

閻連科自稱《速求共眠》純粹是對讀者一種投桃報李的寫作,他太渴望自己的作品能夠出版了,但渴望出版並不意味著閻連科做出了妥協。誠然,相較閻連科前期的作品,《速求共眠》可以說已經十分乾淨。雖然作者批判的風格依然犀利,但是在表達上已經內斂含蓄了許多。(方圓公眾號:fangyuanmagazine)

本書的主線之一講述的是一個來自河南的中年進城務工人員李撞,竟然在北京戀上了與他相差30歲的北大女生李靜。閻連科聲稱這段“蟑螂與鳳凰的畸戀”並非虛構,而是一樁真實的公案,當年曾轟動一時。而在本書的另一條主線中,閻連科把自己也寫進了小說裡,成為書中一位備受爭議的作家。

作家“閻連科”醉心於名利慾望,攛掇了身邊的朋友蔣方舟、顧長衛、楊薇薇等人共同製作一部名為《速求共眠》的電影。“閻連科”經過一個月的田野調查、一對一的訪談,以剝橘之法,層層扣疊、虛實交錯的寫作,完成了同名電影的劇本。但由於種種原因,電影最終沒有拍成。

回到書外的現實,不甘於此的閻連科覺得要依據電影劇本重新寫一本小說。於是在這本書中,既有閻連科對案件當事人李撞的採訪,也有寫李撞苦追北大女生李靜的電影劇本,二者構成一個雙重文本。虛構的故事與寫實的人物,讓《速求共眠》再次彰顯了閻連科的奇詭和荒誕,真實與虛構在這裡模糊了邊界。

本作的書名《速求共眠》來自小說,以及小說中電影劇本人物李靜因失去工作無法留在城市時,採取色誘失敗之後的自我沉淪之舉,而副標題“我與生活的一段非虛構”更像是閻連科一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戲謔之言。

《速求共眠》延續了閻連科一貫的批判主旨,荒誕、超現實、神實主義在文中依然存在。故事與思想多有重複,卻不顯得冗雜,更不會多餘。

閻連科的每部作品都會在形式上別出心裁,進行著對小說技法不斷探索的文體實驗,比如《日光流年》中的註釋模式,以及《風雅頌》中對詩經文本的挪用,而《速求共眠》在小說形式上的自由度更是超過了他以前的寫作。

書中紀實小說、採訪、微信文章、審判記錄、劇本以及小說本身多個版本的多聲部形式,包括閻連科本人在小說中的出現,表面上非常詭異和魔幻,實際上卻是“讓真實把虛構擊碎,同時又是讓虛構把真實給擊碎了”。

對此,閻連科進一步解釋道:“如果說這個小說是有意義的,那麼最大的意義不是閻連科在裡面還能不能寫作,也不是到底有沒有李撞這個人物,他和北大的姑娘李靜到底有沒有愛情,這都不重要,這就是一個荒誕的故事。”(方圓公眾號:fangyuanmagazine)

在《速求共眠》中,閻連科使用了時下流行的非虛構的手法,很多人名與現實中的人同名,但這並不是真正的非虛構。他試圖用曖昧的體裁來保證故事的可信性,使之成為可靠敘述,然而小說這一體裁已經註定和非虛構無緣。體裁與內容的曖昧讓記錄真實與文學書寫混溶,大大提升了文本本身的可閱讀性,是是非非,真真假假,使讀者能充分享受到閱讀的快感。而閻連科則通過一貫的荒誕書寫,繼續思考著急速邁向現代化的當代中國背後所隱藏的種種問題。

閻連科透過誇張而又荒誕的筆法,試圖勾勒出底層人的生存樣貌與精神形態。然而,正是對這一面的書寫,使得閻連科的“牆外香效應”十分明顯,比如《炸裂志》發行後,美國《紐約時報》、法國《世界報》、英國《衛報》、意大利《名利場》、德國《法蘭克福箴言報》、日本《世界》雜誌等世界頂級報刊都對其大力推崇、青睞有加。

閻連科在國外相繼獲得了卡夫卡文學獎、twitter文學獎、入圍了國際布克獎等重要獎項,而這也正是他被詬病的焦點之一。秉持“家醜不可外揚”的理念的國人,往往將中國作家的域外受寵歸結為作者對事實的誇張甚至醜化,卻往往忽略了作者對真實刻畫的一面。

無論怎樣,文學,尤其是小說這一體裁的規約性保證了它可以天馬行空,可以虛構荒誕,甚至放大生活的種種醜態病象,但這裡的前提條件是,要看清裡面的批判究竟是出於善意還是惡意。

韋恩·布斯在《小說修辭學》中指出,真正的小說一定是現實主義的,閻連科的寫作無論是荒誕神實,還是黑色幽默非虛構,都是立足於現實、深度介入現世生活的。

對於底層苦難的細緻描摹、對生活荒誕的無限放大、對社會的無情批判讓不少人對閻連科持保留意見,這在小說《速求共眠》中也有所體現,作者本人也進行了自我嘲諷式的回應。然而很多時候,閻連科也只是把問題拋了出來,沒有給出明確答案。但是,閻連科仍是一個不可或缺的存在。我們不要速求共眠,而是要保持清醒,這也正是閻連科及其創作的不適文本的恰適意義。(方圓公眾號:fangyuanmagaz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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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戴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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