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丨心若塵花
配圖丨心若塵花 體裁丨隨筆美文
●本文以一個位鄉村留守女孩的視角，敘述關於春天、老屋、村莊的故事
四月的一場春雨過後，我望見了故鄉失語的樣子。風一動，那些細節如流，迅速潛入灰色的經年裡。目光觸及彼此，內心灼熱，卻找不到任何關於快樂的表情。正疑惑時，周遭一切已瘋長。一種綠色的寂寥，漫過了池水，路口，天空。
四月的一場春雨過後，我望見了故鄉失語的樣子
沒人說得出春的秘密。時光一挪，大地就綠了。所有等待都得以印證。甚至悲傷千年的種子，只用一個晚上，就和紅塵握手言和，在月光下伸出稚芽。我喜歡在這樣的節氣與善良的人為伴。他們的秘密，有的跌落紅泥，有的吹綠舊窗，有的在我手心抖出遠方。
那一年，我悄悄踮起腳，給你帶上了象徵初衷的花環
春天，你在哪裡？你是否以為我看不見你，以為我是一個粗心大意的小女孩。想試著借一指晚風，離開我的視線。我都不曾哭泣。因為我的腳步與你一樣的輕。那一年，你染綠了大地；那一年，我悄悄踮起腳，給你帶上了象徵初衷的花環。那一年，我跟緊你的心瓣，微微心顫。
我今生第一首詩，來自一件紅袖。它醒目，和春天一樣，暖如火，甚至有些可愛。我穿著它，穿梭在滿是泥土氣味的稻野，追著蝶舞，吶喊著童年；我穿著它，圍著老屋捉著迷藏，渾身沾滿塵土，在時光一頭露出兩顆小門牙。那些細節，暖如春。那些剪影，美如詩。
圍著老屋捉著迷藏，渾身沾滿塵土，在時光一頭露出兩顆小門牙
我還記得當年，俯下身子，摘取陽光碎片，放手心吹成繁花的樣子，那便是我的夢想。夢想很小，那裡僅藏著一棟老房子和一座紅泥火爐。那便是家的溫暖。我會繼續拾撿這些溫暖如初的碎片，拼成我的模樣，再拼成你的模樣，將他們一同架在一個木製的相框裡，裝飾風月的微牆。
夢想很小，那裡僅藏著一棟老房子和一座紅泥火爐
沒人在意，春天跟老屋的關係。老屋沉默的時候，屋前的花開得正濃。那些花兒會跟我講老屋的故事，即便此時的我還未讀懂瓣上露珠的心思。總覺得春天來臨時，老屋心事重重。天空一沉，屋簷便瀰漫一種令人心脆的靈音。
老屋沉默的時候，屋前的花開得正濃
從記事起，這些花兒就在老屋周邊生長，我叫不出它們的名字，它們也叫不出我的名字。我們就這樣相安無事好多年。每每春來了，我的個子都長高一點，而他們卻一成不變。老屋的心事越來越重，花兒反而越燦爛。巨大的反差讓我感到疑惑。我會不會是老屋心事的一部分，為何一調皮，摯愛的紅袖就會惹來一身暗香。
阿媽說，我的第一聲啼哭，留在這棟老房子裡。我的童年，沾滿了老屋的塵埃。而今的老屋，一點點塌陷，一點點剝離，像年邁的穗子，在夕陽下，直不起身子。一旦風雨來臨，整個老屋就吱呀作響。老屋老了，村落也老了，這裡的人們帶著各自的夢，遠走他鄉。獨留一個我，在緩慢的光陰中，攙扶老屋，靜候歸期。
獨留一個我，在緩慢的光陰中，攙扶老屋，靜候歸期
我在仰望一朵雲時，此刻會不會有一朵花墜落。都說時間吹開花朵，為何又是時間帶走花朵。一場更重的雨來臨之前，時間會不會是幕後兇手。你看這些花，有多薄，薄到輕輕一吹，她們就落進大地的紅泥裡。滿地的傷。雨落多少，花便知多少。想起春風的回眸，像極了前世的骨朵。
村落一半的雨水，潤生了周遭諸多野花野草。炊煙升起的時候，大片的淺綠，橙綠，墨綠，四溢瀰漫在一種莫大的寂寥中，這種安靜，令人目光乾澀，時間一長心頭就會滋生些許疼痛。我本無意，偷閒半日，坐在熟稔的阡陌上，往雙眼蒙上阿嬤送的絲巾，透過春光，似乎看到了夢裡年少時的村莊。
坐在熟稔的阡陌上，往雙眼蒙上阿嬤送的絲巾，透過春光，似乎看到了夢裡年少時的村莊
秋水是會瘦的，而春水不會。春天裡的水只會越來越暖和，越來越溼潤，越來越豐盈。我在秋季裡，面對紛揚離去的枯葉，淚水全無；如今卻在一個暖陽無限的日子裡，淚水如潮湧般，盈滿眼眶。多像在荒涼無邊大漠被人遺忘的故事，瞬間又被拉回一個擁有鳥語和花香的故園。如果我是故事裡的一滴淚，無論是悲或者喜，我只願凋零在春光裡。
這裡的一草一木，都被一座座大山包圍著。晚飯後的我，經常一人來到高處的山坡，眺望遠方。日暮中小村莊像極了襁褓中的嬰兒。天空的暖色，一點點沉下去，一寸一寸變暗，小人兒伴著微暖的呼吸，靜靜入眠。阿嚒說，山的那邊還有一個世界。那個世界可大可小。可有可無。
你被我安放眼瞳裡，和天空一樣清澈
正趕巧，你經過我的村落，留下花的氣息。你我都不曾耳語。花就在你的手心開了。從始土地和天空有了兩種色彩，綠色和藍色。我偷偷把老屋安放在綠色裡，夢開始纏繞，童年的蛙聲四起，稻苗悠悠冒出新綠。你被我安放眼瞳裡，和天空一樣清澈。
心若塵，夢如花。感謝你的品讀。2019/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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