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她給他一張卡片,遇到困難可以救助卡片的人,他電話救助

小說:她給他一張卡片,遇到困難可以救助卡片的人,他電話救助

  天空飛來一隻鳥,淒厲地叫著,震落的羽毛紛灑如雪。

  手裡不知何時握著一樣東西,我攤開來看,一顆紫色的普普通通玻璃心,是不是小美偷偷放的。我把它小心收起,放進衣兜裡,我要拿回去給小美看,這樣一個簡單的玩意,卻挽留住一個小小的人。

  帶著滿身的傷痛往家裡回。夜幕時分,街頭的路燈次第綻放,光影昏沉。屋內幽暗冷清,小美不在,我和衣躺在床上,嘴角的血凝固結痂,眼角的傷口隱隱作痛,帶著一屋子的黑暗我閉上眼。連著幾天沒有出門,只是夜裡悄悄溜出去帶回一天的乾糧。我在家裡療傷,品嚐人間冷暖,偶爾傳來海鷗的叫聲,也漸行漸遠。

  小美未曾回來。

  看著眼角的淤青基本消退,身子骨漸趨硬朗,我又來到信陽路勞務市場。一切依舊,景色蕭然。突然身後一陣騷動,我被人整個抬起來,在空中來回忽閃十幾下,我都暈過去三回才被放下來,始看見一張臭臉,是楊朝順的。

  我驚奇問:“你……你還活著?”

  他哈哈大笑,“兄弟……託你的福,大難不死重現江湖。”說完撲通跪下來,他的倆個弟兄也都齊刷刷跪下。

  我被嚇傻趕忙拉他們,“啊呀!這是幹嘛,哥幾個別這樣,玩我嗎?”

  楊朝順悲愴說道:“兄弟,哥找過你好幾天,還以為你人間蒸發了呢,大家商量一致認為,命是你給的,今後你就是老大,啥事你說了算,說句不好聽的,你就是拿根雞毛當令箭,兄弟們也會誓死往前。”

  我有些糊塗,“哥幾個聽我說,你們是不是古惑仔電影看多了?”

  “少特麼的廢話,你若是不答應,我們就不起來,直到天黑。”楊朝順梗著脖子較勁。

  嘿!太搞笑了吧,耍我是不是,看著人來人往的車流和不斷回望的人群,覺得有點出格,我捧著腦袋思索,這事先應付了再說。

  “好吧我答應,不就是玩嘛,有何不妨,哥幾個起來說話。”話未落音,噌噌噌……像竹筍冒尖似得幾個人從地上豎起來。

  我鬼主意上頭想捉弄一番楊朝順,“順哥,我講的話真管用嗎?”

  楊朝順模樣恭謹溫馴,“老大,凡是殺人放火的事不幹,別的統統算!”

  我旁若無人指著一棵大槐樹,“去,你去砍掉它。”

  讓我大跌眼鏡的是這傢伙不帶絲毫猶豫掂著斧子衝過去。

  真砍啊,停!停!我大聲阻止他,隨口嬉笑道:“城管來了,還不快跑!”

  大傢伙都笑了。

  我覺得有點麻煩,這叫啥事啊。我把兜裡的煙掏出來,分過一圈有模有樣開始詐唬:“出來混要講義氣,錢算什麼東西,錢是王八蛋,花了再去賺,總不能把命搭上是不是?”幾個人都點頭稱是,虛心說道:“老大,哥幾個錯了,往後騎驢看賬本咱們走著瞧。”這話聽著彆扭,管他呢,走一步算一步。

  突然被人拽住衣袖,我低頭一看,是鼻涕蟲小美,“咦!你怎麼來了?”小美吸溜兩下鼻子衝我做鬼臉,“哥哥!媽媽說讓我來謝謝你,我那天沒說謝謝你嗎?”

  “你說了呀,你還嚇唬我了,說我身後站著個漂亮姐姐,哪有啊?”

  小美一聽急火,“真的,真的有一位姐姐,她的臉好白。”小美見我還不相信氣得左手摁在腰上變成茶壺模樣。

  “好了,就別裝神弄鬼了,小心嚇著你哥哥。”旁邊有人插話,我才注意到,小美的旁邊站著一位三十幾歲的女人,她穿著一套印花短袖雪紡連衣裙,靜美中透露著優雅,閒談中展示著柔媚。仔細看,這不是在火鍋店裡嚷著喊著抓我的那位女人嗎?

  小美的媽媽來了。

  她歡喜地看我一眼,“小美啊,特別喜歡聽鬼故事,還喜歡講,有時候半夜裡,家裡就剩俺娘倆,她講的鬼故事能把我嚇哭,是不是小美?”

  小美不吭聲,牽著她媽媽的衣襟不鬆手,根本不理我,看來真生氣了。我只好走過去,蹲下來,裝模作樣,擠眉弄眼逗她,“小美,其實我也看見那位漂亮姐姐,她是不是和你一樣大大的眼睛,披著長長的黑髮,而且呀,她的嘴角有一粒小黑珠對不對?”

  小美一下子充滿活力蹦跳起來,眼裡透露著那一股子精靈勁讓人滿心歡喜。“哥哥,你也看見了,小美沒撒謊對不對?”

  “誰說小美撒謊了,咱們家的小美從來不撒謊。”見我讚美她,小美高興地拍起小手,圍著我轉圈兒跳起舞蹈。小美的媽媽一旁笑得不行,“我以為只有小美喜歡裝神弄鬼,我看呀,你也喜歡裝。”

  我竟然無話可接,內心卻有一萬個小人在爭鬥,這事到底是不是真的,我倒寧願相信這一切是真的,因為在這個世界裡,成人的精神境界裡往往是愚鈍的,猜不透窗簾後面的事。小孩子能,純潔的眼睛裡流水趟過,乾乾淨淨清澈透明。

  清明時節,我都會隨我姐姐去墳地裡燒一些香火紙什麼的。墳地裡的墓碑整齊劃一,就如同麻將桌上豎立的白板。墓地裡旋風四起,白板就跟著晃悠。那個時候,我小外甥差不多一歲多,本來玩得好好的,忽然大哭,怎麼哄都哄不好。我姐姐倒很淡定,她對我說,你小外甥可能看見他姥姥了,姥姥想抱抱他,他害怕所以才哭的。

  這一番話把我嚇得不輕,可我還是不太明白,想問個仔細,“姐姐,你是說咱媽從棺材裡爬出來,咱倆看不見,小孩子能看見。”姐姐面無表情地看我一眼說:“嗯!”

  “是不是咱倆在這說話咱媽就在旁邊仔細聽著?”

  姐姐被我的問話嚇白了臉。

  雖然我從小就沒見過我母親,或是見過也沒什麼印象。可是,如果她從棺材裡爬出來陰白著一張臉人站在我面前,我還是會心驚肉跳的。

  越想越害怕,我察覺頭髮梢豎起來。我也顧不得姐姐和小外甥,獨自一個人跑了。

  小孩子的眼睛能看見大人看不見的東西,這話,我信!

  小美的媽媽絮絮叨叨對我說一些感激的話,我大半兒沒聽進去。我在想出租屋裡的女人到底是人是鬼,如果是人,為什麼站我身邊我卻看不見;是鬼,又為什麼在夜裡和我嘮嘮叨叨講一些神奇的往事。或許什麼都沒有一切皆是虛空,也或許是浮雲蔽日浮光掠影而已。沒有證明就不曾存在,可是往往鐵證如山你又不敢相信。唉!就算是我腦子暫時出現的短路吧,因為我會毫無緣由的精神錯亂一會兒。

  太陽很好,當空照耀。白楊樹上出現一團霧影兒,隱隱約約顯現一位長髮女子白眉赤眼端坐在樹杈上,一陣風吹來什麼都沒了。

  臨別時,小美的媽媽遞給我一張卡片,普普通通的小紙板,上面沒有顯赫的頭銜和神奇的歷練,只是一個人名和一串電話號碼,署名曾世通。見我疑惑,媽媽遙指遠方一輛車,黑色的轎車玻璃搖下半截,一位男人帶副墨鏡衝我揮手執意。

  “他是小美的爸爸,不方便下來。如果你有解決不了的事,可以打電話給他,曾哥會幫你的。”媽媽一番解釋過後又說:“小美,來,跟哥哥說再見,告訴哥哥你要去幹嘛?”

  小美拉著我的手搖擺,“哥哥,我要去跳舞比賽,你去看嗎?”

  我笑呵呵回應:“好啊,有空我一定去捧場。”

  小美隨媽媽走了,時不時的回頭衝我做鬼臉。我拿著手裡的卡片看兩眼,覺得沒太大作用。有些事,我處理的已很好,能熬則熬,熬不過就躲,天奈我何。我把它插在白楊樹下一段裂開的樹縫裡。

  一位兄弟氣喘吁吁跑過來,“老大,一位娘們找人搬家。”

  你看老大的江湖生涯就此開始啦。

  “遠嗎?”

  “松嶺路附近。”

  我隨手攔下一輛皮卡,弟兄們全部鑽進去,滿滿當當一鍋湯。司機有點為難,嚴重超員。我安慰他說:“放心吧,有這麼多雙眼睛幫你盯著,狼來了怕什麼。”

  活幹的很漂亮,三個鐘頭不到任務完成。老闆娘遞過一沓鈔票,楊朝順認真數過後交給我,我推辭數下,只好先接著,這是當老大的風範對不對。

  站在路邊等車來,楊朝順湊過來拍馬屁,“老大,今兒運氣不錯,開張紅利,弟兄們跟著你要發大財的。”

  我被吹捧的有些飄飄然。

  余光中發現迎面走來一人,穿鐵灰色襯衫,夾著黑包匆匆而過。就一眼我認出他是誰,順哥一拍大腿跳起來,“陳松——”俺倆同時發聲發笑。

  這位陳松何許人也,包工頭,江郵本地人。兩年前,我暑假打工時曾與楊朝順聯手承包一棟樓的粉刷工程,工程完畢,這傢伙竟然銷聲匿跡,欠我們整整二萬塊錢吶。真是好久不見,山不轉水轉,風不來雨來,人生總有機會碰面的。

  我們悄悄跟上去,一直追到一處幽僻的院子裡。這所院子裡到處堆滿建材,還有一棵無花果樹呢,綠油油的果子沉甸甸的壓彎了枝頭。

  “陳總——”我在後面喊一聲,這傢伙猶疑數分鐘轉過身,對著哥幾個上下打量一眼,厲聲問:“你們是誰,哪兒來的,趕緊滾出去。”

  我吊兒郎當走過去,“陳總,別裝作不認識啊,欠我們的錢,也該還了吧。”

  這傢伙立馬變臉,彷彿被人拿棍子捅破痔瘡惱羞成怒,“土狗,你瞎了眼,告訴你 大爺從不欠別人的錢,你特麼的敢帶人來挑釁我,好好,你等著,我立馬找人把你們給滅了。”說完就低頭急急撥打電話。

  楊朝順股戰而慄,他壓低聲音說:“算了吧,這傢伙不好惹,弄不好我們要吃虧的。”其實,我也有點膽怯,可這都是血汗錢,憑啥不要。再說,轉眼間這傢伙又消失不見,人海茫茫哪裡去尋?

  我心有不甘。

  我忽然想到小卡片。

  我隨手掏摸,倏又想起,扔了。哎呀,我真混哪,被驢踢破腦袋。我趕忙拽過一位兄弟,神情急迫,“你!你快去找那張小卡片。”這位兄弟很機靈,“是不是上午那位婦女給你的。”我焦急地說:“是!快去看看,說不定還在。”遇事臨時抱佛腳,不知管不管用。

  這位兄弟撒腿就跑,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我對上天祈禱,但願那張小卡片還在,沒有被風颳跑;但願掃地的大爺大媽沒來,昨晚吃的不好拉稀。

  陳松此時就像一條瘋狗上躥下跳,嘴裡不停地咆哮,“讓你們死,一個別想跑,刀捅酸燒。”

  楊朝順一直哆嗦個不停,另外兩位朋友一聲不吭扭頭走掉。我對楊朝順說:“害怕你也走吧,晚一會兒就來不及了。”

  楊朝順試著將身子努力挺住,卻掩飾不住內心的孱弱,“我……我不會丟下你不管的,咱們死……也要死在一起。”他又壓低聲音問:“那……那張破紙條管用嗎?你……你還笑……笑得出來嗎?”

  我學他的腔調,“我……我不知道,死……死馬權當活馬醫,硬……硬著頭皮頂一下。”

  身後傳來汽車馬達聲,一輛深藍色麵包車駛進來,車門打開,呼啦下來一群年輕人,每人手裡提著一根木棒,橫七豎八耀武揚武走過來。陳松見狀變得愈加囂張跋扈,頭頂燃起的火苗幾乎能把房子點著。

  外出的那位兄弟也回來了,卡片還真找著了。不管有用沒用,我趕緊掃一眼,拿出手機撥過去,嘟嘟的忙音,再打,手機居然通暢,“你好!哪位?”對方問。

  我按耐住狂跳的心,小心翼翼說:“曾哥!我遇到麻煩了。”

  “你是誰?”對方磁性的聲音明顯帶有警惕。我不知話該怎樣說,苦思冥想一會兒,吞吞吐吐說:“剛剛……那個……小美……你老婆……火鍋店……”

  關鍵詞能不能勾起他的記憶我不知道。

  靜默一分鐘,對方聲音再度響起:“哦!我想起來,請問發生了什麼事?”。

  我把事情的大概講述一遍。他說:“別怕,告訴我你的方位,我派人馬上過去救你。”我一聽立馬精神抖擻,話也說得乾脆利落,“松江路78號。”

  打完電話,我鬆一口氣,心裡還是有些不踏實。

  陳松帶著人把我們幾個團團圍住,他譏諷道:“瞧瞧,土狗也會打電話找人,裝模作樣吧,唬誰呢,有這麼大本事,為啥還出來要飯吃,啊呸!”他往地上吐一口,意猶未盡罵:“知道我是跟誰混的嗎?強哥知道嗎?”

  “誰?”我沒聽明白。

  楊朝順啞著嗓子解釋:“就是八強,這地方的黑社會老大,名氣很響,大人小孩都認識,比狼來過還管用。”他的腿又開始哆嗦,可憐巴巴對陳松說:“哥!錢我不要了,就當兄弟們沒來過,你放我們走吧。”陳松一聲冷笑:“狗雜碎,你以為這是遊樂場,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實話告訴你,老子有的是錢,就是不給你,老子今天還要廢了你,讓你四條腿爬著回去。”

  面對陳松的囂張,我毫無辦法,只有咬牙瞪眼裝相。這時,從外面進來一個人,騎著一輛搖搖晃晃的山地自行車。此人精瘦,二十幾歲,說話有點結巴,來到跟前就問,“誰……誰誰……誰是農民工?”

  我和楊朝順面面相覷,心裡拔涼,救命的來了,還不如一根燒火棍。楊朝順的腿哆嗦的更厲害了,“兄弟,說句好話吧,哥求你了,家裡還有老婆孩子,我是頂樑柱啊!”

  我裝作沒聽見,對小瘦子說:“我是農民工。”

  “誰……誰誰……誰欠你錢?”小瘦子說話磕磕絆絆,讓人心裡直冒火。我指指陳松,說:“就是他!”

  鬨笑聲把我淹沒。陳松笑得彎腰佝背,怪聲怪調學舌,“我……我……好好怕呀,來……來只猴子……撓……撓癢啊。”

  小瘦子的臉有些掛不住,青白交替過後愈加結巴厲害,“你……你你今天必須把錢給……給……給他們。”陳松像是抓著他的命脈尖著嗓子學他,“我……我就是不給,有……有錢也不給……一分也不給,你……你能怎麼著吧。”說完話,把麵皮一翻,兇相畢露:“打,猴子一塊打,敲破腦殼蘸蒜吃!”

  人群蜂擁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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