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唐代所有不得志的诗人都得志了,会成为什么样呢?

古罗马诗人尤维纳利斯说:“愤怒出诗作”。1851年,马克思在致恩格斯的信中,把这句话稍稍改动了一下,变成“愤怒出诗人”。我很认同这句话,当然前提是无视极少数几位逆天型的天才诗人。

从两晋南北朝开始,整个政治圈和艺术圈都渐渐变成了世族、门阀的小圈子。写诗的个顶个都是达官显贵、得志之人,他们又有几首佳作流传后世呢?此时诗歌已经越来越脱离百姓、脱离实际,甚至“宫廷诗”成了主流文化。

如果唐代所有不得志的诗人都得志了,会成为什么样呢?

后来,隋文帝杨坚和他的熊孩子杨广,父子两代大搞诗歌改革运动;唐太宗李世民接过大旗继续搞,又是建立文学馆,又拉来房玄龄、杜如晦、虞世南等重量级人物坐镇,每天开大会研讨诗歌创作,提倡“去兹郑卫声,雅音方可悦”,反对三俗和纸醉金迷的诗歌内容。

结果大家都知道了。以这几位皇帝为主导、以领导干部为主力的“全民K诗”运动都失败了。

这些人除了皇帝、王爷,就是宰相、尚书。都是得志之人。

如果唐代所有不得志的诗人都得志了,会成为什么样呢?

真正引领唐诗走向辉煌的,偏偏是四位不得志的人:

王勃——给王爷当伴读书童,偶尔写写软文,结果没把握好尺度,被赶出王府。此后开始穷游,写出了“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杨炯——本来官就不大,他弟弟又参与了徐敬业造反,他受牵连被贬;

卢照邻——事业单位的事务员,还患了麻风病;

骆宾王——通缉犯,也参与了徐敬业造反。

如果唐代所有不得志的诗人都得志了,会成为什么样呢?

四个不得志的人组成一个不得志的组合:“初唐四杰”,他们不会浮夸,诗中有傲骨,竟成为了时代潮流的引领者,这并不是巧合。

盛唐和晚唐则更不用说了。有孟浩然、王维这样仕途失意后寄情山水的,有杜甫这般穷困潦倒并为底层社会呐喊的,更有李贺因为父亲的名字“李晋肃”犯了“进士”的谐音而终生不许考进士的。

如果不被贬江州,白居易绝不是我们今天看到的白居易,当然也不会有《琵琶行》。如果不被贬永州,我们今天看到的柳宗元作品会减少七八成。这就如同后世的苏轼。

如果唐代所有不得志的诗人都得志了,会成为什么样呢?

如果苏轼不被贬黄州,就不会有《前后赤壁赋》、《念奴娇·赤壁怀古》,也不会有“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的孤寂和“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的豁达。

如果苏轼不被贬惠州,就不会有“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的浪漫和“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的豪气。

最后回到题主的问题上来,如果他们都一帆风顺,我们当然还能读到一些好诗,但题材恐怕太单调了些。

如果唐代所有不得志的诗人都得志了,会成为什么样呢?

无非像苏轼的祖宗苏味道在正月十五那天一样,写“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的热闹景象;或是像孟郊金榜题名那天一样,写“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欢快心情。

这些固然是好诗。相当好。但如果整个时代的诗都是如此,就缺少了它应有的风骨和厚重感。我们今天所说的“唐诗屹立于世界文学之巅”也就无从谈起。至于什么边塞诗、田园诗、怀古诗、送别诗,恐怕都成了宫廷诗。

借用金庸老爷子《白马啸西风》中的一句话:这一切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我偏偏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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