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本是一代文壇宗師,卻醉心於做,“拿生命賭明天”的賭徒

小說:本是一代文壇宗師,卻醉心於做,“拿生命賭明天”的賭徒

息夫躬這個賭徒成功了,沐猴而冠了。漢武帝時期有個“倒行逆施”的主父偃,息夫躬的一生比主父偃還要“出彩”,更加駭人。

息夫躬是河內郡人,複姓息夫,名躬。他自幼師從博士,研習《春秋》。後世為了貶低他,說他粗通經學,實際上從他深厚的文學造詣看,他肯定算得上大學者。非但如此,他還生得儀表堂堂,帥得讓人稱奇,見過帥的,帥得讓人稱奇的還真沒見過。

息夫躬走進朝堂得益於他有個好老鄉,國仗爺孔鄉侯傅晏,在傅晏的引薦下,息夫躬做了漢哀帝的待詔,即政策顧問,隨時等候皇帝召喚。待詔的命有點不靠譜,啥時候被“詔”根本沒法預測,“待”的日子就像被插了草標的奴隸,命運如何全然不知。所以,息夫躬才敢以誣告的方式鋌而走險謀富貴。

東平王事件後,息夫躬做了左曹給事中,內朝官,成了皇帝近臣,有資格參與政事決策了。再熬一兩年,混個實缺,步步高昇的機會有的是。可是息夫躬不幹,這太慢,他想一步登天。

他利用天子近臣的機會,大放厥詞,並且把公卿大臣挨個損了個遍:“丞相王嘉剛強急躁,不可任用;御史大夫賈延懦弱不稱職;左將軍公孫祿、司隸校尉鮑宣愚陋且能力低下,徒有剛直不阿的虛名。各曹以下官員才能平庸百無一用。”就好像他是諸葛孔明似的,弄得滿朝大臣看見他如同見了瘟神,都躲著他走。

“猝有強弩圍城,長戟指闕,陛下誰與備之?如使狂夫嘄呼於東崖,匈奴飲馬於渭水,邊竟雷動,四野風起,京師雖有武蜂精兵,未有能窺左足而先應者也。軍書交馳而輻湊,羽檄重跡而押至,小夫愞臣之徒憒眊不知所為。其有犬馬之決者,仰藥而伏刃,雖加夷滅之誅,何益禍敗之至哉!”假如有一天國家有難,就這幫庸臣懦徒,你還能有啥指望!

文采飛揚吧,息夫躬還有一篇在中國文學史上舉足輕重的文章:《絕命辭》。這首辭風格跟屈原《九章》中的《惜誦》很接近,寫作手法跟屈原也非常接近,這篇《絕命辭》被譽為承前啟後繼往開來的佳作,我們來欣賞一下這篇藝術成就極高辭賦:

玄雲泱鬱將安歸兮,鷹隼橫厲鸞徘徊兮。

矰若浮猋動則機兮,藂棘棧棧曷可棲兮。

發忠忘身自繞罔兮,寃頸折翼庸得往兮。

涕泣兮萑蘭,心結愲兮傷肝。

虹蜺曜兮日微,孽杳冥兮未開。

痛入天兮嗚呼,冤際絕兮誰語?

仰天光兮自列,招上帝兮我察。

秋風為我唫,浮雲為我陰。

嗟若是兮欲何留,撫神龍兮攬其須。

遊曠迥兮反亡期,雄失據兮世我思。

翻譯一下(摘自網絡):

烏雲翻騰啊!鳳鸞,你欲歸向何處?鷹隼橫飛、局勢險惡啊,你難以展翅翱翔。

滿天有飛箭伴著疾風,動則遭險;遍地是荊棘縱橫,你又棲息何方!

忠而忘身啊只招來讒言嫉恨交織如網,無法掙脫啊,像一隻受傷的鳳鸞垂著頭,耷拉著翅膀。

淚水橫流啊綿綿不斷,情志鬱結啊痛心疾腸。

陽光啊暗淡,虹霓卻閃著淫光;邪氣啊籠罩,昏沉沉一片茫茫!

大聲疾呼,我悲痛的聲音上徹雲霄,上下隔絕啊我的誠意不能訴說於君王。

對著上天我披心瀝膽,天帝,請體察我的一片忠腸!

秋風為我低迴悲吟,浮雲為我黯淡無光。

時局若此啊何必久留人世,乘撫神龍啊遊於浩茫。

曠遠無際啊不返人間,英雄失勢啊留待後人思想。

這首辭,息夫躬藉助“鳥語”表達了自己的處境及感受,也基本客觀地反映了朝堂基本狀況,一句“嗟若是兮欲何留”袒露了他“以命相賭”的決絕,題目更是直白、露骨、駭人!這就是息夫躬。

這就不難理解他為何敢犯眾怒,見誰都咬,一個拿命賭明天的人,還有什麼可以顧忌的?一個沒有道德底線的人拿出搏命的姿態,恐怕連鬼都要讓三分,劉雲,算你倒黴,滿朝文武,你們顫抖吧。

建平二年,丞相朱博自殺,御史大夫平當接任丞相一職。時值隆冬季,按古代慣例,十二月是處決犯人的月份,所有喜慶的事都不宜在十二月進行。平當接任丞相,按例要封侯,時節不宜,就先賜了個關內侯。第二年開春,漢哀帝準備為他補辦封侯儀式,不巧平當病了,於是他直接把使者打發走了。

他妻子見此情形有點不滿,對他說:“你即使病得再厲害,勉強支持也要去接受封侯,起碼得為子孫著想嘛。”關內侯是不能繼承的,但列侯可以傳給子孫,他妻子的意思你這樣子很可能就挺不過去了,今天不去接受封侯,平家到手的侯位就飛了。

平當說:“我身居丞相高位,已經形同尸位素餐了,現在起身去接受侯爵,回家臥床等死,死後留下餘罪波及子孫。之所以不接受封侯,正是為了子孫著想。”人生自古福禍相依,有幾人能達到平當的境界,想想多少人恨不得為子孫攢下一座金山,殊不知躺在金山上的後輩多是敗家子。

平當乾脆直接給漢哀帝上了一份辭呈。漢哀帝對平當還真不錯,回了一封敕書:“你輔佐我剛剛不久,之所以陰陽不調,災害頻發,完全是因為我德行不夠,跟你無關,你何必自責辭官,還辭掉關內侯?安心在家養病吧。”

一個月後,平當病逝。

平當是西漢末年老資格的官員,早在漢元帝時期就任博士給事中,雖然出身商賈大戶,但他本人學識淵博,漢成帝時期官至光祿勳。他為人正直,為官盡責,漢元帝時期,平當曾經作為使者巡視幽州流民情況,他不拘泥於法令,請奏解除私鹽管制,以解老百姓燃眉之急。同時還舉薦了很多能幹的刺史和二千石官員,和他一批派出的是一名使者,屬他成績最突出。

漢成帝時期,因為昌陵事件,他發對淳于長封侯被貶為鉅鹿太守,漢哀帝上臺後,平當又回到京城,從光祿大夫,一步步升至丞相。

西漢有兩對父子官至丞相,一對是韋賢韋玄成父子,另一對就是平當和他的兒子平晏,平晏在漢平帝時期做了丞相,成為王莽的得力助手。

建平四年,西漢帝國突然流行“西王母詔籌”,人們發瘋似的全國亂竄,就在這段時間,漢哀帝碰到了他一生的真愛。請看下文《一見鍾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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