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第二章)(原创)

局(第二章)(原创)

哟,这么容易生气呀,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嘛。做惯办公室主任的陶国华意识到自己今天忽略了察言观色,水枝一定是有什么开心的事想告诉自己却被自己冷落了。好了好了小宝贝,改天我一定多陪陪你,对,后天,后天晚上我一定不回家,我就说我出差行了吧,但今天一定得走的,没办法,你也要替我想想嘛。国华是个天生会哄女人的男人,在他柔声轻语自我检讨和晓之以理的同时,更加上了对水枝厨艺的盛赞,最终水枝终于转怒为喜。

水枝其实是个头脑简单的女人,虽然长着一副纯情可人的聪明相但其实心思却很简单,她就觉得国华太像她心目中的理想男人了,尤其是那个周润发似的招牌微笑,简直迷死人了。因此她和许多恋爱中爱犯迷糊的女人一样,被这位有家室有魅力的男人一哄就哄得很开心了。

后来步入中年后的水枝在抱着女儿回想起这段难以磨灭的记忆时忍不住恨恨地对怀里的孩子说,女儿呀,那些臭男人对你说好话时千万要多长个心眼,他说你是老菜皮的时候不会抛弃你,他说你是小宝贝时心里头却在打算抛弃你呢。

国华的回答让水枝心满意足,而随后国华的表现就更让水枝吃了颗定心丸,国华比以往来她住处更勤快了。每次来总是大包小包地带着水枝爱吃的水果和零食,甚至细心地配来了妇女怀孕期间需要补充的营养药,比如一些补铁补钙补叶酸的药剂。

你现在特别要补充叶酸,除了坚持吃福施福,你还得额外多吃些菠菜,知道吗?叶酸对婴儿的大脑发育有着特别重要的作用。国华总是这样带着迷人的微笑叮嘱水枝,这让水枝有一种即将为人母的幸福,这种幸福感令她不顾国华的千叮咛万嘱咐,坚持腆着日渐隆起的腹部上街买菜并不顾油烟气味炒菜做饭,她完全心甘情愿无怨无悔地做着这一切,心里充满了甜蜜感。她盼望国华现在天天能来她的小屋和自己以及腹中的孩子共进晚餐,享受着其它家庭的天伦之乐。

永新机械设备有限公司要进行机构改革,身为办公室主任的陶国华的事务也越来越忙,常常一个月中只能抽个一两天来看望水枝,但他再忙也不忘记天天打一个电话关心水枝的情况,有时还会派他的司机小骆给她捎带点补品。水枝一点也不怪国华,她觉得国华已经做得够好的了。要知道在她老家的大茅村,成了家的男人根本就不懂得关心自己的老婆,哪怕是老婆有了身孕,他们仍然天经地义地享用着女人们为他们准备的酒菜,他们宁愿到村头榕树下聚众赌博也不会对自己生病在床的媳妇嘘寒问暖,他们宁可无所事事地躺在炕头看电视里的无聊广告也不会想到要帮着老婆绞一把洗完的床单。以至于她所在的村里还出现过孕妇在厨房和小麦地里头产子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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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房东吴阿婆在楼梯口遇到大腹便便行动笨拙的水枝正在吃力地弯腰放菜篮,连忙帮她接了过来,水枝这才得已腾出手来掏房门钥匙时,吴阿婆好奇地问她,肚子大成这样了还做这么多家务活呀?你老公真不知道心疼你吗?

没办法呀,他是公司领导,事业心又特强,简直就要以厂为家了,我就说了,难道这个公司少你就不能开了?您说是不是?水枝面对吴阿婆这种带有明显打探性质的好奇心显得胸有成竹。她知道,和农村的三姑六婆们一样,城市里街坊间的大妈和阿婆们业余时间都有这种包打听的癖好。因此她充满技巧地回答了吴阿婆的问题,实际上还带上了一点自己的虚荣心,这个回答看上去透着某种无奈,实际上却听得出她为有这样一位事业有成的男人而自豪。同时水枝很高兴听到吴阿婆称国华为自己老公,这满足了她心底对未来的某种期待感。

男人嘛,事业总是放在第一位的,关键是你老公对你好就行。吴阿婆把菜蓝递给水枝时应了一句。

其实我老公他一直说要给我请个保姆照顾我,可我不让他请,倒不是为了省钱,你看看现在的保姆哪会做事呀,我不放心的。水枝忙为老公辩白一句,这是她第一次在外人面前称国华为老公,但她说得那样自然而毫不脸红。因为孩子出生后,国华就要真正成为自己的老公了,这是国华承诺过的。

水枝怀孕七个月的时候,炎热的夏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更为闷热的秋老虎也被侵入这座城市的西伯利亚的冷空气赶跑了。这年的秋天来得特别早,城市里的除了香樟树、女贞、冬青等一些常青树种外,以梧桐树为主的行道树们都开始了漫长的换衣季节,它们今天脱几片黄叶,明天再掉几片黄叶,很像是上演一幕冗长的关于离愁别绪的悲情剧。

房东吴阿婆至今还清楚地记得那个令水枝伤心的日子,那天一大清早水枝就搬来一条竹椅来到自己院里,水枝是来向吴阿婆学习婴儿毛衣的一种花式织法的,她挑选的是一种嫩黄色的毛线,水枝虽然出身农村,但她在城市里呆得久了,眼光自然也变得不俗了。这种颜色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适合,我和他爸爸的皮肤也不黑,孩子应该不会黑的,这种颜色衬得出孩子肤色啊。水枝抚摩着肚子对吴阿婆说。

是呀,这毛衣颜色确实男孩女孩都适合,你真有眼光,虽然你老公不太来,但我看到过几次,确实很像样的,你们都这么漂亮,孩子就更别说了。吴阿婆对水枝的眼光颇为赞许,同时不忘记赞许一下水枝。水枝的心情因此变得更加快乐了。整个上午她就在和吴阿婆边拉家长边比划着手中毛衣竹针时渡过了,直到中午时分那熟悉而响亮的汽车喇叭声在院外响起,水枝循声望去,果然看见是国华的那辆奥迪专车照例停在十几米开外的马路边。

可能是你老公回来了,今天倒早。吴阿婆从老花眼镜上端张望了一下说。

可能是托司机带东西来了,他才没有这么早呢。水枝放下毛衣线团站起身。阿婆你先坐着,我看看就来。

不出水枝意料,开车的果然不是国华本人。国华前天就打电话来说,这个月恐怕没有时间来看她了,会抽空派司机来给自己送些营养品和水果的。可是奇怪的是司机小骆今天并没有从车上下来,只是呆在车上远远地摁着喇叭,而且一声声显得很急促,直到望见水枝走出来,小骆才走下车,左顾右盼了一下,向水枝直招手,显得很焦急。

小骆你有急事呀,是不是又要和国华出差去?水枝腆着肚子来到奥迪车旁问道。她发现小陶手上并没有像原先那样拿了大包小包的营养品和水果。甚至车内的座椅上也空空如也。

水姐不好啦,陶主任出事了,好像是涉嫌挪用公款,已经在接受调查了。小骆的语速比平时快了一倍,神情也显得异常严肃焦急。我是借口出来给车加油才溜出来告诉你的,我不能在外面呆久了,我得回去了。他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交给水枝。这是陶主任趁人没看见时托我一定要交给你的,里面有三万块钱,密码是你的生日。

水枝只觉得眼前一黑,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小骆眼明手快地扶住了她,小骆感觉到水枝的整个身子像秋风中的叶子蔌蔌发抖。水姐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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