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交混戰中的湖南人


社交混戰中的湖南人


嚴正聲明:“商業人物”所有原創文章,轉載均須獲得“商業人物”授權。一切形式的非法轉載,包括但不限於盜轉、未獲“商業人物”授權通過第三方轉載行為,均屬侵權行為,“商業人物”將公佈“黑名單”並追究法律責任。“商業人物”只願與尊重知識產權的機構進行合作。

來源:商業人物(ID:biz-leaders)

2018年11月,陳林第一次以今日頭條CEO的身份出現在一場發佈會上。

實際上是他是接替張一鳴,統領頭條系產品的總負責人,職位經歷了頭條產品經理、頭條產品總監、頭條產品負責人、頭條總裁,到頭條CEO。

陳林,湖南婁底人。至此,移動互聯網的社交江湖裡又多了一位湖南人。

微信之父張小龍是湖南邵陽人,陌陌唐巖是湖南婁底人,快手宿華是湖南湘西人,映客奉佑生是湖南永州人。

社交、直播、短視頻像個混亂的角鬥場,這些成長於不同年代的湖南人,又在社交領域裡相遇,成為對手。

霸蠻

張小龍被封神是從做微信開始的。在此之前,他曾是《人民日報》筆下的“悲劇人物”,一名優秀而落魄的技術人員。

現在張小龍的年薪有的說是3億,有的說是5億。從一個“悲劇人物”,變成一位偉大的產品經理,來自張小龍一次次向平庸人生做出反抗。

2011年9月14日下午2點51分,張小龍在飯否寫下,“面試產品經理,所有技能合格後,要問,你喜歡搖滾嗎。回答否的,就算了。”張小龍熱愛搖滾,他的音樂軟件播放清單裡有不少汪峰的歌。

媒體問他為什麼那麼喜歡汪峰的歌?張小龍回答,搖滾都是反抗的,體現對生活的不滿。

1994年的秋天,25歲的張小龍在華中科技大學大學畢業,他提前拜訪要分配的電信機關單位。當他站在死氣沉沉的大樓前,“一種窒息感從頭頂籠罩下來”,正式畢業後,他當即決定放棄“鐵飯碗”,決心投身充滿活力的互聯網浪潮中。

相比之下奉佑生在體制內呆了三年,顯然沒有張小龍那麼強烈的反抗精神。

奉佑生曾說自己運氣很好,每一腳都踩到了坑裡。多多少少,奉佑生是有點說大話了。要不然他也不會在映客上市的晚宴上,與前老闆劉曉鬆緊緊相擁時激動落淚。

棄官從商的奉佑生去了A8新媒體(華動飛天的前身),做出了開心聽和多米音樂,多米音樂好不容易佔到市場60%的份額,奉佑生實在熬不住了,他已經在這裡呆了12年。2015年奉佑生決定出走,拿到多米音樂的500萬天使投資後成立映客。

火熱的直播背後伴隨低俗色情的爭議,映客前後遭遇被蘋果下架,“被下架,死亡的可能性就很大了”。當時有個一夜成名的直播軟件17,就是因為涉黃從此銷聲匿跡。那段時間奉佑生每天神經緊張,每天醒來第一眼就是看看映客還在不在。最後一次被下架,映客團隊陷入絕望。

那時候奉佑生兒子常問他,“爸爸你什麼時候回家?”奉佑生說那段時間自己是“沒有快樂感的人”。①

映客憑藉直播風口迅速崛起,映客是少有的在一年之內積累上億用戶的公司,估值一下從0向70億飛躍,2016年長期佔據直播產品第一名的位置。

但直播來勢兇猛,消失也最迅速。隨著風口落幕,映客數據出現下滑。當時直播軟件紛紛尋找救命稻草,但映客一直沒有找到靠山,“賣身”幾乎成為當時唯一選擇。

映客的數據下滑越來越明顯了,眼看著快手和抖音短視頻迅猛崛起。映客也開始組建短視頻團隊,但不到一年又全部解散了。推出直播答題產品“芝士超人”,短短几個月,一紙禁令直播答題被叫停。除此之外,映客嘗試的新產品還包括德州撲克、月貓、克拉等,最後均以失敗告終。

這是奉佑生在上市晚宴上激動落淚的所有委屈。在當日晚宴上,主持人吳婷問他,在沒有靠山的情況下,遇到過哪些困難?

奉佑生回答,沒有困難,因為即便找到了靠山,打架還是要靠自己。②

相比張小龍和奉佑生,宿華的人生看似平坦如華北平原。剛滿12歲,父親就送他一臺小霸王學習機,當宿華用小霸王敲下人生第一串代碼時,就被代碼迷住,認為程序是人類思想和靈感最美妙的表達方式。

從1998年才通電的小山村考到清華大學,那是宿華第一次離開湘西,拿著清華大學錄取通知書興奮一路,步行兩個小時,輾轉兩次長途汽車,坐了3個小時飛機才到達北京,看到華北平原那一刻,宿華脫口而出,“辣麼大,辣麼平的地,可以種多少莊稼哩。”

但實際上,宿華的經歷也像崎嶇的湘西山路。宿華也熱愛搖滾,他喜歡Beyond的歌。先後三次創業,做過33個項目,最成功的只有快手。他覺得創業者最重要的素質就是屢敗屢戰的勇氣,如果失敗了,就聽聽Beyond,換了姿勢再來一次。

這一點上,宿華是最懂他的老鄉陌陌唐巖。一直以來,唐巖被媒體貼上“匪氣”的標籤撕不下來,一次論壇主持人問宿華身上是否也有“匪氣”時,宿華說那是“勇敢”,用湖南方言來講叫做“霸蠻”。

孤獨

一種聲音,社交產品都是孤獨的人設計出來的,而且從越小的地方出來的人就越懂人性。除了陳林,張小龍、唐巖、宿華、奉佑生都當眾表達過孤獨。他們五位,大致都可以歸類為“小鎮青年”。

也許他們都很孤獨,而且一個比一個孤獨,但他們選擇了不同的方式對抗孤獨。

張小龍的食指和中指微黃,那是張小龍嚴重煙癮的證明,也是張小龍孤獨的證明。

飯否的片段裡,隱藏著張小龍部分人格。當張小龍被發現自己飯否賬號被發現後,還偷偷刪除了7條內容。

2011年1月23日凌晨1點54分,張小龍在飯否裡寫道,“這麼多年了,我還在做通訊工具,這讓我相信一個宿命,每一個不善溝通的孩子都有強大的幫助別人溝通的內在力量。”

他鮮少有自我表達的機會,他不善言辭,討厭開會和做PPT,孤獨到連大學同學都不認識他。2012年張小龍曾回母校做分享,他說當年班裡有33個同學,只有3個女生,而其中有一個女生,直到他們畢業20年後重聚都還不認識他。

但他熱衷表達對產品的思考。2019年微信之夜,張小龍演講4個多小時,說了3萬多字。同樣的事情發生在2012年,那一年的微信之夜,張小龍做了一場長達8個多小時的演講,用了180多頁的PPT來講述微信的產品觀。

宿華跟張小龍一樣,孤獨到幾乎沒有存在感。

在谷歌時,宿華幾乎是獨來獨往。從谷歌出來後去了百度,一次宿華的團隊獲得了一個內部獎,據說獎勵是每人68萬獎金。當時團隊發微博慶祝,特地@了八九個人表示感謝,但唯獨找不到宿華的微博,最後只好直接打出名字。

陳林也是,個人介紹就那麼幾行字,甚至當上頭條CEO後都沒有一篇個人專訪。

相比其他人,唐巖孤獨感是最強烈,最蓬勃,最躍躍欲試。

唐巖創立了中國最大的陌生人社交平臺陌陌,每月有1億多人在陌陌上尋找朋友(2018年陌陌月活達1.13億)。但對唐巖來說,能稱得上朋友的屈指可數,“我比以前孤獨了”,唐巖說。GQ記者問他,那有沒有5個(朋友)?他搖頭。尺度放寬,能稱兄道弟的一年彼此都見不了面。

想當年,15歲的唐巖就跟著一幫兄弟混社會,在婁底破舊的廠礦裡混成了幫派中層。出門一大幫兄弟,攜著管制刀具、鐵棍、斧頭甚至火藥、獵槍,打群架是家常便飯,至今腦袋上還留著縫過二三十針的傷疤。

陌陌成立第一年的年會上,喝醉酒的唐巖還拉著同事說,“你知道嗎?我最大的夢想,其實是當個古惑仔。”而如今他成了大哥才發現,“站在高處的人,往往並不能夠真正擁有兄弟。”

意志

奉佑生也是被孤獨成就的,人是情感動物,更需要在情感上陪伴和交流,“人內心是孤獨的”,這是奉佑生創辦映客的初衷。

為解救年輕人的孤獨,奉佑生推出直播產品,取名“映客”。

那是2015的春天,映客團隊為移動直播新產品取名字在會議室呆了一天,有人提出“某某秀”,“某某播”,但都被奉佑生否決了,他覺得low。在萬眾期待的目光下,奉佑生在鍵盤上敲下了兩個字,映客。“映”是放映,像播放電影一樣,“客”指代年輕人。映客主要解決陪伴,“無論你身在地球上任何地方,總有一個人在陪伴你。”

穿低胸衣,坐豔粉色的床,對著金色的話筒直播,這在映客成立初期就是不被允許的。按照奉佑生意志,映客是要做一個高端社區。高端的本質在於“讓人仰視”,奉佑生說,“Low是無法讓人仰視的。”④

奉佑生說過,映客聚集了中國最年輕的高消費人群。眼看直播風口落幕,外界都在看看直播還有還能走多遠時,根據映客最新的財報,映客手握33億現金,實現了連續13季度盈利。

宿華則將“記錄”定為快手的核心關鍵詞,他覺得每個人都值得被記錄。

“藝術,不該只屬於精英。生活,沒有什麼高低。”這是宿華對快手的定位描述。在公交車站牌、地鐵、電視節目、電影院片頭的快手廣告裡,你總能看到都市白領、修車工人、大貨司機、外賣小哥、家庭主婦等形形色色的人群。

宿華的產品觀來自對生命的感悟。他從小就沒見過自己的外公,連照片都沒見過。除了宿華身體裡四分之一的DNA,他外公什麼都沒留下。宿華常想,人生百歲不過36000天。三萬多天過去之後,能有什麼東西留下呢?

小時候,宿華父親在縣裡檔案局工作。縣誌大概有1000多頁,裡面有很多人,很多事。但是裡面沒有他外公。“每個人都值得被記錄”是他做快手隱藏心底的願望,他覺得一個人生命的完結不是生命的終結,被遺忘才是。

快手已經從一款爆品到一家大公司,如今註冊用戶超過7億,日活1.6億。從2016年到2018年,快手團隊從不足百人增加到6000多人,兩年時間擴張了60倍。但面對都抖音的強勢翻盤,內部組織不斷膨脹,伴隨快手出海項目表現不盡如人意,新項目也表現不佳,宿華的企業管理能力被質疑。

比快手晚出生5年的抖音實現逆襲。快手團隊是有焦慮的。但宿華一直強調快手是家慢公司,遵循內容的“自然生長”。

宿華同事經常問他,快手記錄什麼時候最有價值?

宿華說,600年後,“因為快手老鐵老喊‘雙擊666’。”⑤他希望未來有一天,有10億人同時在快手記錄和分享。

而抖音正好是快手的反面,增速總是驚人。在僅有的一次,陳林表達了自己的產品理念,認為講頭條系產品“當成科學,以數據導向,要AB測試”的評價過於極端,這是他“堅決不認同的”。

當頭條新社交產品“多閃”推出後,與微信的競爭便更加激烈。

直播時代來臨時,陌陌迎來第二春。

除了是陌陌創始人,唐巖還是陌陌裡的著名主播,等級20,30多萬粉絲。打德撲、半夜煮麵也會開直播,聊得起勁觀眾還可以隨便點歌。唐巖享受與陌生人交流帶來的樂趣。

陌陌的直播也依然很賺錢,在2018年第四季度5.59億美元的總營收中,直播貢獻了近八成收入。而且已經連續16個季度實現盈利,陌陌天然的社交屬性,讓直播的用戶和主播更具粘性。

湖南民諺將湖南人精神總結為,“恰得苦,耐得煩,不怕死,霸得蠻”,用英語表達可能是“Hardworking、Patient、Fearless、Strong-minded”,轉換成創業者的品質可能是“努力、耐力、定力和勇氣”。

很難說得清地域對個體成長,個體品格有多大影響,但從社交圈幾位大佬來看,湖南精神,加上創業者身份,恰好在移動互聯網時代的社交圈裡得以放大。

註釋:

①《“孤注一擲”奉佑生:直播界霸主是如何起死回生的》,作者:楊紅欽,每日人物

②《映客上市奉佑生激動落淚:從此開始新徵程》,我有嘉賓

③《唐巖:痞子CEO》,作者:馬李靈珊,《GQ智族》

④《映客賣身宣亞的邏輯》,作者:房宮一柳,宋瑋,《財經》

⑤《快手宿華:算法有沒有價值觀?這個問題我想了30年》,極客公園

*圖片購自視覺中國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