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她拒絕了他的愛意,覺得自己承受不起他那份愛,那愛太沉重

小說:她拒絕了他的愛意,覺得自己承受不起他那份愛,那愛太沉重

所以一直一心一意地呵護著它,保佑著它,祈望它能如自己所期待的那樣茁壯成長起來,直到有一天它會成熟長大,結出美麗的花朵和果實。可是現在……他整整痴心愛戀了十年的女孩,竟會如此無情而狠心地做了劊子手,將這株幼苗連根斬斷了,那根下連著的是他的心,那枝幹上流下的是他的血呀。

他不住地仰天哀叫著,眼裡的淚水一滴滴流下來,流下來。

“請不要,徐光憲,”李雪兒焦灼地,痛心地湊近他,“請你不要這樣難過,好不好?其實我只是個太平凡,太一般,又太不知好歹的女……人,是的,我已經三十二歲,早就不能算作是一個女孩子了。而像我這樣又老又不漂亮又任性又脾氣古怪的女人,哪裡值得你如此留戀,又怎麼配得到你這樣真摯的情感呢?請你振作些,徐光憲!你只要抬起眼睛看一看,周圍有不知多少美麗單純聰明可愛的小女孩子樂於陪伴你。她們當中的任何一個都比我要好一千倍一萬倍。我相信,拋開我,你很快就能找到真正屬於你的那份幸福的。”

“唔,是嗎?”徐光憲悽苦地笑了一下,“也許,你說的對。這個世界上確實活躍著無數個美麗可愛的女孩子。但是在我的眼裡,我的心中,滿滿的裝的都是你,你想,我還能再看到誰呢既然你擋在了她們所有人的面前?”

“這……”

李雪兒的心使勁往下一沉。

“請原諒李雪兒,我今天實在太打擾了你,可你也折磨夠了,你那幾句不明不白的話給我帶來了多大的歡樂!我。想想吧而接下來那一篇清清楚楚的註釋又使我受到了怎樣的打擊!

你真的好殘忍呵,李雪兒。這種由幸福與快樂的頂峰,一下子被推入痛苦和絕望的深淵的滋味,你能想象出來會使人產生怎樣的感覺嗎?”

“當然,我能。”李雪兒禁不住脫口接道,“或許,這滋味我也嘗過的。但是,這一切畢竟都會過去的,而過去了,就會變成一種美好的回憶……你說,不是嗎?”

“哈!是的。”徐光憲慘然而笑,“你真不愧是個非常出色的女記者,對於這種很技巧,很職業化的反問,我難道還能做出否定的回答麼?不過,說到底,我仍然應該對你這樣耐心地開導我表示衷心的感謝,雖然今天是我一生中最為痛苦,絕望,傷感和悲慘的日子,‘但是,這一切畢竟都會過去的,而過去了,就會變成一種美好的回憶’你看,我已經記住了你的話,但願這話不只停留在我的嘴邊,也能很快被適應到我的行動中去,否則,我真不知道以後應該如何來面對你……”

從幾年前開始,李雪兒就有了服用鎮靜劑的習慣。但是今晚,當她把手習慣性地伸向床頭櫃上放的那隻永遠裝著足夠的白色藥片的玻璃瓶,在略一遲疑後,又把手慢慢地縮了回來今夜,她需要失眠。

她的腦子裡一直在反反覆覆地回味著徐光憲說過的每一句話關於他對她的愛;關於幸福的頂峰和痛苦的深淵;關於她擋在了所有女孩子面前,使他再也不能夠看到她們……

這所有的一切,都使她感到非常驚心,同時也為之痛心和傷心。但是,她又能對他說些什麼呢?告訴他她曾經歷過的那場奇異的婚戀,給他現身說法地講解一番如何度過那情感上的磨難?

“哦,不,不……”

她輾轉地搖頭,身體煩躁地扭動著,已經維持了許多年的表面上的平靜,又被這新的煩惱攪擾得心潮澎湃,淚如泉湧了。

她真的好痛苦,心中幽怨地充滿了無奈和哀傷。她不明白,生活為什麼總是把最棘手的難題留給她來處理?在十年前,當她還是個纖柔文弱的年輕女孩,正把一腔少女的痴情寄託在初戀情人的身上,要將自己的一生都託付給他的時候,面對著突然出現的意外情況,她不得不在短短的幾個小時裡,以超人的毅力和果斷,毫不遲疑地拔慧劍,斬情絲,做出了旁人難以想象得到的驚人之舉。

的確,她是堅強的,但在那堅強的背後,誰能看到她經歷的實際上是一場生死般的考驗!從此,她成熟了,那個多愁善感,動不動就流淚的小女孩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堅強穩定獨立的女人。這個女人在事業上取得了非凡的成績,成為一個令人尊敬的職業女性。可是在個人生活上,她知道自己已經與愛情家庭幸福……這些字眼兒無緣了,她將永遠是個獨身女人,守著那一份被深藏心底的不為人知,不為人見的柔,默默度過自己的一生……

儘管如此,她的內心卻是很充實的,因為她有事業做精神支柱,有一個很適合她的,令她感到愉快和親切的工作環境,有彼此相知相愛的同事和朋友。多年來,他們一直悉心愛護和支持著她,她早已習慣了做這個群體中的一員,而現在她開始感到不安,甚至覺得自己是有罪的。

她的身邊老響著徐光憲悽然而說的那幾句話。

“……這個世界上確實活躍著無數個美麗可愛的女孩子。但是在我的眼裡我的心中滿滿的裝的都是你,你想,我還能再看到誰呢既然你擋在了她們所有人面前?”

她真的很內疚。

既是從一開始就感覺到了他對自己痴情一片,為什麼不想法給他些暗示,以表明自己的態度,而害他等那麼久呢?

自然,她不會接受他這份情感,因為她與柳水生那場驚心動魄的戀愛,留給她的印象太深,任何人都不可能取代他在她心目中的位置了。然而,對於一個十年如一日地關懷愛慕自己的人,她能夠也像對待其他無數個來去匆匆的追求者那樣,瀟瀟灑灑地一笑拒之,並且立刻就把他拋到腦後嗎?

她知道,她不能夠。

的確,人生沒有幾個十年好過,特別是他為她犧牲的是一生中最美好的年華,這十年光陰就顯得尤其可貴了。而更加使她深感不安的是,只要她還在他的面前,他或許會繼續對其他的女孩子視若無睹,仍把一片痴情寄託在她的身上。是的,他會。自己不也是這樣度過往昔歲月的嗎?從這一點上看,自己與他倒還真有些相似之處呢。

想到這裡,李雪兒不禁微微苦笑一下,但那笑容立刻又被一種堅定的,毅然決然的神情所取代了。

“我不會讓這種情況發生的,”她低聲對自己說,“我要盡力阻止,我要想法避免,我要從他眼前躲開,給他機會去看清全世界所有願意陪伴他的女孩!他該擁有一份屬於他自己的生活;他該享受到一個男人所能享受到的所有幸福;他該她猛地停下來,目光迷惘而茫然地望著床腳下那片檯燈的光線照射不到的黑幽幽的角落發怔。

“那麼我又該怎麼辦呢要從他眼前躲開,可是躲到哪裡去,才能讓他再也找不到我?難道,我只有在這個城市裡徹底消失,躲到一處人跡罕見的深山密林裡去……”想到這裡,她的心悚然一抖,被那突然冒出來的念頭大大震動了。“我去深山密林裡幹什麼?我又沒有迷失自己,又不需要去尋找任何東西,幹嘛要去一個人跡罕見的地方……”

她仰臉向枕頭上躺得更深了些,又輕輕閉了閉眼睛,心裡憂戚但卻柔的漣漪。

漸漸湧上一“哦,柳水生,柳水生……”她輕顫而動情地叫出這個被深埋在心底很久的名字,一聲聲哀切又無奈地向他求問著,“告訴我,我該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她的心裡流著淚,淚水中湧動著一串串跳躍的音符,它們在她胸膛裡不停地轟響,迴旋著,她便亦泣亦訴,反反覆覆地唱出這首深情纏綿的《昨夜之夢》。

怎能忘記啊,在十一年前那個帶有幾分蕭瑟冷寂的初秋的晚上,她蜷縮在一張單人沙發裡看著電視中正在播放的一部電視連續劇。她是那麼安靜,那麼專心,那麼出神,絲毫聽不到僅離她幾步之遙的房間另一頭不時響起的一陣陣歡聲笑語,因為她的整個身心,都已全部集中在對劇中人物的關注裡。

突然,她的這份寧靜被驚擾了,她的小叔叔嘉奇帶著滿面歡笑和興奮,倏地走到她身邊,用一種炫耀中帶些責備的語氣對她說:雪兒雪兒,這電視劇就這麼吸引你嗎?我朋友都來了半天了,你也不過去跟客人打聲招呼。我知道你平時最喜歡聽傳奇故事了,只要你聽他講講自己的生活經歷,我保證你再沒有興趣坐在電視機旁消磨時間了。”

是嗎?”

她懶懶地反問一聲,目光仍然沒有從電視上移開。

她太瞭解嘉奇了,知道這個令父母大為頭疼的小叔叔雖然已經年過三十,卻依舊童心未泯,行為舉止還完全像個孩子。他從小就喜歡結交朋友,大概由於他自己永遠長不大,缺乏成熟男子漢氣魄的緣故,所以尤其崇拜有十足陽剛之氣的各路豪傑,這使那位待他如母親一樣的長嫂茹欣深感苦惱,生怕有一天,他會把個罪犯或殺手什麼的引進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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