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一罐婺源

游记:一罐婺源

如果能把婺源装进罐子就好了。

旅行归来,你问我婺源可好?我便揭开罐子的一角,用手轻轻一扇,就嗅到了樟木的浓香,皇菊的药香,油菜花的幽香,艾草的清香……还有一丝凉爽爽的雾气。

大概,这就是婺源留给我的印象——不是相机里那些清晰的影像,而是满满一罐子的香味儿,能够拿出来分享,也可以像女儿红一样深埋进地里。

1.

素色李坑

游记:一罐婺源

从婺源动车站出来时,是阴天,带着些寒意,空气却是清清爽爽的,醒醒脑,觉得这个地方真是素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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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县城到乡村,一旁的老妈睡得安稳。我和车上偶遇的一对叔叔阿姨聊着天,教他们用手机定旅馆,聊着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我喜欢旅行中这样松弛、简单的片段,不像是出远门,倒像是在旅途中遇见了寻常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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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途中的缘分也是奇妙。刚从武夷山游玩过来的叔叔阿姨还没确定晚上落脚的地点,听说我把旅馆定在了李坑,干脆同行,入住了同一家客栈。

初见李坑,倒不觉得有什么别致之处。本是南方姑娘,见惯了小桥流水人家,眼前游客来往穿梭的李坑,不如头顶散开的晴空可爱。

游记:一罐婺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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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旅行,我最怕“热闹”。尽管避开了节假日,李坑的街道还是人来人往。

有些风景,需要耐心等待;也有些风景,需要自己寻找。

我在这里定下心来,等待喧闹的人潮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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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终于降临,游人被餐馆的饭香吸引走。傍晚的村落,就像退潮时分的海滩,海水倒退,行人二三,露出了宁静的沙土。

白墙青瓦间不再有花枝招展的姑娘,倒是有几个胖胖的阿婆,蹲在溪边清洗刚刚挖出的萝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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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的小摊在晚饭时分也冷清了下来,这时候总算可以走近看看当地的特产。一路走过,茶叶、皇菊、樟木片,味道清雅,让人联想起古代女子的香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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婺源本属于古徽州的一部分。徽商百业俱营,无货不居,以盐、典、茶、木为大宗,而婺源以茶、木闻名。“山林之利,我婺独擅”,走在这个千年古村落当中,除了茶叶,最常见的就是樟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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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能瞥见路边的简陋摊子,横着一棵大樟木,洒落着木屑,桌上零散地摆放着一堆樟木片,价格也不贵,几元一片,有人买来放在衣柜驱虫。

其中有家小店的樟木倒是别致,雕刻着梅、兰、竹、菊,附诗两句,很有雅趣。选中了一块“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大概是因为戳中了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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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走到了无人的荒野,被一片篱笆挡住了去路,干脆停下来听着这个村落的虫鸣。

夜晚的李坑使人松弛。红灯笼在河中亮起,阿伯在桥上放下了木椅,抽烟喝茶,洒脱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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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村落在夜晚,总会回归原始的面貌。屋外空气透凉,屋里也是静静的,连窗边的溪水也悄无声息。那一晚,我们都睡得特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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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因为前一天傍晚喝了一碗蔬菜羹,生物钟被村里的水土悄悄拨动了。还没六点,我就自然醒。掀开帘子的一角,窗外大雾弥漫。迅速披了一件外套走出房间,客栈老板还未开大门,我从侧门溜了出去。

晨雾中的李坑宛如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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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村庄都被浓雾笼罩着,街道静悄悄的,隐隐的只听到扫街人“沙沙”的扫帚声。踏过青石板,走过小树林,来到了油菜花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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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花海的小径里,湿润的雾气带着花香萦绕在身旁,那种感觉特别不真实,仿佛自己正在做一个晨梦,双脚一滑,就会被雾气轻轻托起。

直到远远的走来两个人,笑着跟我说:“真早呀!”我才回过神来,也笑着跟她们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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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清晨,会让你回归到赤子般的天真浪漫,敞开心扉,听树叶的声响,看小草的舞动,跟素不相识的人微笑。

就像村路旁的大哥,摇摇晃晃地骑着自行车,突然间放肆地大声歌唱。我没听清他在唱什么,却能在一瞬间,领会那一份空旷自在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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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的婺源,就是顾城笔下的一首小诗:

草在结它的种子,

风在摇它的叶子,

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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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

我们每个人都需要这样一个清晨,

无人打扰,

心无旁骛地走过一个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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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李坑时,客栈老板赶出来递给我两罐皇菊。特别朴实地说:“这是我们自家种的菊花,送给你。泡的时候记得要用滚烫的开水。”

这是李坑留给我的最后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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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七彩篁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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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七点,按前一天晚上的约定,我们和同行的叔叔阿姨一起拼车,从李坑前往篁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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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阿姨是江苏南京人,退休后,两人就四处旅行,走过了大江南北。去年他们实现了新疆自驾游,今年的目标是西藏自驾。

叔叔说,趁还能走得动的时候,想多看看外面的世界。

多么希望年老后的自己,能像他们一样,始终保持着对这个世界的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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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篁岭的时候,雾气还没有散去。我们乘着缆车从山脚升起。雾气如丝如绸,缭绕在山间,远山、草木褪去色彩,迷蒙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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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山上的时候,太阳出来了,雾气渐渐消散。天空一片碧蓝,挂在山崖上的篁岭古村,爽朗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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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望去,在百米落差的坡面上错落有序排布着许多徽派古民居,用木头搭建起来的晒架向外延伸着,上面摆放着圆圆的晒匾,晒着金黄的地瓜,洁白的萝卜、通红的辣椒、碧绿的青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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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的春日里,古老的村落中,这些色彩缤纷的丰收果实,总能带给人愉悦的心情。想来也是奇妙,数百年前的篁岭村民还联想不到“晒秋”会成为一道风景,那时候的他们考虑得很实在,如何在地无三尺平的篁岭晾晒谷物和蔬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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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前走,春色愈浓,桃花梨花开了一路。突然间,视野一片金黄。层层叠叠的油菜花铺天盖地肆意开放,好像这个春天的所有春意都汇集到了这里。

只一眼,山腰间生动的线条、远处的黑白老屋、喷涌而出的生命力就印在了脑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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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总算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直惦记着婺源的油菜花了。油菜花哪里都有,但是这山、这屋、这桥,让这些金灿灿的小花绚烂地开进了你的记忆里,长盛不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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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花的心情在篁岭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旅途奔波,一切值得。

周作人先生在《雨天的书》中写过一段话;“我们于日常必需的东西之外,还要有一点无用的游戏和享乐,生活才觉得有意思。我们看夕阳,看秋河,看花,听雨,闻香,喝不求解渴的酒,吃不求饱的点心,都是生活上必要的”

逛婺源,我大概就是带着这样的心情。本是个胸无大志的姑娘,能让我挥霍旺盛精力的,只有鸟语花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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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旅行不需要精心的筹谋,

出发也不需要特殊的理由。

因为春来了,因为花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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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水墨江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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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篁岭,我问老妈,跟我一起旅行幸福吗?老妈在花海里笑得像个少女,很幸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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婺源之旅,是我们母女俩第一次结伴出省旅行。老妈容易疲劳,我就把旅行节奏放慢,不赶脚程,走到哪儿是哪儿。去的地方不多,但是每个地方都玩得尽兴。

逛江湾也是一时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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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湾给我的感觉是一张水墨画。在这里,油菜花少了,淡了,倒是墙头的梨花开得正好。白墙青瓦,一抹嫩黄,几点雪白,搭上层层跌落的马头墙,寥寥几笔,把徽派建筑的神韵勾勒得传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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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湾原名云湾,始建于唐朝初年,距今已有1300多年的历史。时有萧江氏一世祖萧祯为避难,隐居古徽州歙县篁墩,指江为姓,改萧姓为江姓,从此就有了“萧江”氏。

北宋年间,后人江敌迁居云湾,从此萧江氏就在云湾定居。当时虽早有其他家族定居云湾,但萧江氏迁入后家族兴旺,逐渐成为村中大族,“云湾”也就成了后来的“江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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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历史被一笔一画地刻进了萧江宗祠里。“无祠则无宗,无宗则无祖”,宗族观念深厚的中国人对于祠堂的建设毫不马虎,徽州人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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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被誉为婺源四大古建筑之首的萧江宗祠,仍旧存留着大家族遗风。规整的格局,简约的线条,门楼、堂内精彩的雕刻,这种穿越时空的古朴气息总能吸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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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除了规格宏伟的萧江祠堂,在江湾,即便是普通民居,也少不了精雕细琢的工艺。婺源人手真巧,他们把民间传说、戏文故事、渔樵耕读都雕刻在了屋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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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筑,最能体现宅院主人的审美志趣和一个地方的风土人情。走在这些古典的徽派建筑当中,这些精美的石雕、木雕、砖雕,会让你想起贾而好儒的徽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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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一群儒雅的商人,半身漂泊,富贵还乡,将功利之心埋到家乡的梨花树下。他们静下心来,在建筑中融入了自己对住宅布局、内部装饰、厅堂布局的理解。

“行商坐贾囊中银两碰撞,交织着乡儒学究的吟哦”这是婺源的徽派建筑带给我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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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湾,是一座具有丰厚的徽州文化底蕴的古村落。在这里,能看到不一样的婺源。它就像挂在白墙上的一块腊肉,被阳光带走多余的水分与油腻,一眼就能窥见它古朴的肌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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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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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江湾坐车前往婺源动车站的路上,回想起第一天遇到的那一对叔叔阿姨,在篁岭分开后,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车开到李坑村口,我突然又看见了熟悉的身影。叔叔阿姨一上车也看到了我,我们开心地一个劲握手,就像久别重逢的老朋友。

或许,我们都明白,这种相逢是多么得可贵。天南地北,咫尺天涯,有些人这辈子的缘分,仅仅只是旅途中的匆匆聚首。

我想,很多年后,回忆起婺源,我仍旧会记得,我曾遇见两个可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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