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惜弱:回不去的牛家村,無處安放靈魂的金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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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的武俠小說裡,大概沒有第二個家族像楊鐵心的楊氏家族那樣既濃墨重彩又充滿悲情,而這悲情的肇始是包惜弱的一個善念。

包惜弱,人如其名。包容錯誤,憐憫弱小,憐憫之心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人畜無害,人見人愛。

悲劇是可以遺傳的,楊鐵心之於楊康,恰似包惜弱之於穆念慈。由於生活困頓,楊鐵心油膩得很早,只能開著“牛車”負重前行,最後仍然翻車。

兩宋之際,風雲激盪,兵戈四起。可以想象當時像牛家村那樣簡而又簡的村子一定有很多,金庸武俠小說擅長將個人恩怨情仇、沉浮置於廣闊的歷史大背景之下如潑墨畫般徐徐展開。

在牛家村,既有普通庶民的小情小調,也有貪官墨吏的橫徵暴斂,還有各路豪俠的指點江山。各色人等,齊聚一堂,頗似老舍的的《茶館》。他們演繹了一場又一場或恢弘或激越或悲情的浮世繪。

大人物可以慷慨激越,小人物只有被命運和時代洪流裹挾,花落人亡兩不知。王重陽、黃老邪長袖善舞,進可兼濟天下,退可獨善其身,做閒雲野鶴。具體切換哪種模式,全憑心情。但這只是極少數的例外,江湖的底色是由千千萬萬個包惜弱構成的。

包惜弱:回不去的牛家村,無處安放靈魂的金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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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完顏洪烈和丘處機硬剛死磕,受了重傷。求生欲極強的完顏洪烈遇上了包惜弱,只見那人“眉眼清秀,鼻樑高聳,竟是個相貌俊美的青年男子。”“她臉上一熱,左手微顫,晃動了燭臺。”可見“顏值即正義”這種說法由來已久,而且殺傷力極大,殺人於無形。無色,無味,無形,卻有“劇毒”。

如果是李萍遇到這種事情,估計也就沒有“然後”了。但偏偏是嬌滴滴而又愛心氾濫的包惜弱,偏偏完顏洪烈又是個認為“強扭的瓜也甜”的主。

好在完顏洪烈只是軟磨硬泡,並沒有霸王硬上弓。這或許也是包惜弱說“Yes, I do”的最後一根稻草。就因為她救了一個不該救的人,所以滿是傷痕。爾後,完顏洪烈自導自演了“英雄救美”的戲碼,但牛家村的一幫“群演”們卻因他而死。據說,這種戲碼到現在還很有市場,完顏洪烈實乃許多竊玉偷香之人之楷模。

包惜弱:回不去的牛家村,無處安放靈魂的金王府

彈指間,牛家村灰飛煙滅,牛家和楊家的命運徹底改寫。郭嘯天命殞當場,李萍輾轉大漠,小郭靖不得不喝風吃土,一路上小腿兒都跑細了。走投無路的包惜弱不可能殉夫,也不可能向李萍那樣大義凜然,所以她只有跟隨完顏洪烈回到金王府。

“後宮佳麗三千,皇上獨寵她一人。”完顏洪烈始終對她關懷備至,可她卻始終不鹹不淡,不溫不火。

“道是無情卻有情”的包惜弱讓完顏洪烈很是捉急,於是他任勞任怨地從牛家村運來一些楊鐵心的舊物,而且為包惜弱在偌大的王府精舍內修建了一座世外桃源。一切陳設力求高度還原牛家村。即使博得美人莞爾一笑,也是值得的。

可以說完顏洪烈愛得很無私,也可以說很卑微。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被偏愛的卻有恃無恐。

包惜弱每天睹物思人,回首前塵往事,竟不能自持,不禁喟然長嘆:時也,命也?每當讀到這裡的時候,我就想起了《雷雨》中的周樸園,但包惜弱和周樸園還是有區別的。它們的相同之處在於一場不期而遇引起了一個貌似喜劇的開頭,最終都以悲劇收尾。

包惜弱:回不去的牛家村,無處安放靈魂的金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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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完顏洪烈既驚喜又意外的是,他和楊康達成了統一戰線。

包惜弱一生充滿了矛盾與糾葛,她既無法全身心投入到完顏歐巴的懷抱,也不能對楊鐵心和牛家村釋懷,完全抽身而去。

所以最後,香消玉殞對她來說也是一種解脫。她的一生就是錯!錯!錯!與莫!莫!莫!穆桂英和梁紅玉固然可敬可佩,但我們不能苛求每個人都像她們一樣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南宋朝廷的袞袞諸公尚且尸位素餐,偏安一隅呢。

回不去的牛家村,無處安放靈魂的金王府。

包惜弱:回不去的牛家村,無處安放靈魂的金王府

在中國快速城市化的今天,我們又何嘗不是“包惜弱”呢?最是鄉情難以割捨,但我們再也回不去了,我們在鋼鐵森林般的城市裡卻無處安放靈魂。

鄉村是我們的不肯忘,城市是我們的空惆悵。鄉村是我們詩意的棲居,鄉村是我們倏然而逝的童年之所在,鄉村是我們的夢想開始的地方。

但兒時的鄉村在哪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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