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小說連載:《米店的女人》(2)

執意讓我娶她的小女孩

大雁6歲半,是鄰居家的小女兒,我總能看到她遠遠地在某個角落裡出神地望著我,那付神情儼然是個小大人。

原創小說連載:《米店的女人》(2)

有一天,從私塾回來,大雁突然攔住我,示意著讓我低下身子,然後趴在我耳邊告訴我:“先生,長大後我要嫁給你,你要等著我。”我吃了一驚,笑著摸了摸大雁頭髮烏黑的小腦瓜,嘆了一句:“真是個小傻瓜。”大雁撅著嘴,瞪圓黑白分明的杏眼,一臉地不高興:“你別以為我是小孩子,就拿我不當回事。”我忙哭笑不得地解釋:“大雁,我可沒拿你不當回事,只不過等你長大了,我就老了。”大雁認真的說:“那我不管,反正我不嫌你。你等著瞧吧,我一定會嫁給你。”我忍俊不禁地說:“好吧,那我就等著我們的大雁快點長大。”大雁望著我的眼睛說:“娶我?”我無奈地點點頭。大雁笑了,但這個狡猾的小姑娘一點也不含糊地命令我說:“光這樣還不行,你得給我個信物。”看到她那付樣子,我儘量繃住笑聲問她:“那你想要什麼啊?”大雁眨巴了一下眼睛,指了指我脖子上掛著的東洋哨。於是,我取下哨子遞給大雁,她往我手裡塞了一個大核桃,撒著歡跑開了。

原創小說連載:《米店的女人》(2)

私塾裡的那口大鐘碎了,這隻哨子是我用來集合學生上課用的。自送給大雁後,每到上課時,我只扯開喉嚨喊,而喊不出多大聲音的我,又總會想起大雁討哨子時那付可一本經正的愛模樣。

七七事變後,時局不穩,通貨膨脹的厲害,加之沒幾戶交得起錢讀書,學生只剩下4人了。我教書的薪水幾乎不能果腹。因為拮据,更因為時局,所以我一直沒有娶妻室。教了幾年大雁國文,把她送進了縣女中。一晃,大雁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陰差陽錯的,我卻成為了一個寡居的中年男人。因為是鄰居,我又做過大雁的老師,所以大雁時常到我家坐坐,和我探討一些時政問題,也順便幫我打掃一下房間,洗洗衣裳。起先我還和她客氣一番,習慣了以後,也就不以為意了。

原創小說連載:《米店的女人》(2)

大雁仍會常常出神地望著我,當我們眼神交會的時候,她卻又立刻低下頭,裝做一付若無其事的樣子。我原以為大雁對我的愛是孩提時不切實際的幻想,但是我錯了。

不知多少次,我都分明感受到這個少女炙熱濃烈的愛意。大雁常當著我的面譏笑那些同齡男孩子,不留情面地數落著他們的可笑之處,說他們如何之幼稚。我有些違心地告訴大雁,那些男孩子會慢慢也會像我一樣,說話慢條斯理,也會在臉上爬滿抻不開的皺紋……大雁總是捂起耳朵不耐煩的說:“不聽不聽,你這老頭子,天下第一蠢人。”

南京屠城後,很多城市也紛紛淪陷。能跑的人紛紛南下逃難。我戀故土,哪裡也不肯去,死也要死在生我養成我的這片土地。大雁一家舉家遷往武漢。也許因為我,不,一定是因為我的緣故,她執意留了下來。我勸說,她也不肯聽,說到她不耐煩時,她嚷到:“閉嘴,天下第一大蠢人!我已經是大人了,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原創小說連載:《米店的女人》(2)

能走的都走了,張家店只剩下些老弱病殘,書已經教不成了。我靠著在街上給別人寫些書信、抄文書掙幾文錢餬口,日子過得無比艱難。倒是家道殷實的大雁,時常用她父親留給她的錢接濟我一下。我一介書生,被一個孩子如此地照料,面子上總覺得難堪,但我每次推辭的時候,大雁總是一臉慍色,厲聲地喝斥我:“大蠢人,難道讓雁子看著你餓死不成?”

時年,我40,大雁18。

突然有段時間,大雁人消失了。像憑空蒸發的水,了無蹤影。她消失前倒是給我留了點“袁大頭”。鈔票貶值了什麼也買不到,倒是這些銀元,讓我不至於餓餒於路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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