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人养8子,国画探索数十年,作品被李嘉诚、何鸿燊等竞相收藏


她一人养8子,国画探索数十年,作品被李嘉诚、何鸿燊等竞相收藏


1954年作 《花鸟》


她是国画改造及水墨实验的大师,

她荣膺香港紫荆奖章,

作品被印在地铁票上,

香港人人都见过她的梅花图,

东京富士美术馆为她制作电视片,

称她为“中国画的巨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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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上梅梢图


90年代在香港,

她可谓风光无限,

李嘉诚、霍英东、邵逸夫、何鸿燊、

特首董建华、董建平兄妹

都藏有她的作品。

虽然随便一幅画都价值一套房,

但她很少卖画,

从不为名利放低自己的艺术标准。

她说艺术家不能太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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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艳图》


然而在这些风光和荣誉的背后,

她有着波折坎坷的命运:

少年丧父、青年丧夫,

以超人毅力抚养8个儿女成人成才,

期间仍不忘拾起画笔,

拜师赵少昂、张大千,

打造出自己的艺术天地!


她就是方召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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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传奇女画家方召麐


自主改名,巾帼不让须眉

1914年,出生于无锡的方召麐(lín),是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因为是长女,父亲方寿颐给她起名“召麟”,希望召来男弟。后来,方召麐自作主张将“麟”改为“麐”,意为母麒麟。(古人认为,麒麟出没处必有祥瑞,有时用来比喻才能杰出、德才兼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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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时代的方召麐


方召麐的父亲是实业家,在无锡经营纱厂。七岁之前,方召麐一直是无忧无虑,在家人的影响下学习书法绘画,随家庭教师学习英文。七岁那年,方召麐美好的童年生活戛然而止。战争爆发了,父亲带着妻女逃难。尽管已经坐上小船,还是没有躲过劫难,幼小的召麐亲眼看见父亲中弹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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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序曲》


孤儿寡母重返无锡时,家里的工厂、财产都已消失殆尽。所幸方召麐有一个坚强开明的母亲,坚持要她和妹妹上学。方召麐先后就读无锡竞志女中、上海启明女校、青岛德女中级学校和上海学华大学。同时拜师著名国画大家钱松喦、陈旧村学习书法绘画,还和老师一起办画展,钱松喦曾赞她“必有大成”。

出国留学,邂逅未来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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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召麐和丈夫方心诰在伦敦


彼时五四运动余温未消,中国女性扔掉裹脚布,尝试走出闺阁,探索独立。方召麐心中,也渐渐萌生愿望:她想去西方看看,去看看更大的世界。1937年,方召麟身着旗袍、手拎皮箱,气质雍容美丽。轮船起航,中国这块故土上的景色在迅速倒退,她睁大双眼,好奇地看着这波澜壮阔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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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召麐幼时曾跟家庭教师学英文,这在当时的无锡非常鲜见,成为了她留学海外的良好准备。于是她进入英国曼彻斯特大学攻读欧洲近代史,成为曼斯特大学历史上第一个中国女留学生。在风景秀丽的曼斯特校园,她结识了丈夫方心诰。作为抗日名将方振武将军的长子,方心诰兼具军人世家的豪爽尚武和文人教化的儒雅。二人喜结连理,过了一段幸福的婚姻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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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召麐夫妇和孩子

然而造化弄人,二战爆发,方召麐和丈夫不得不离开英国逃难,经挪威、纽约返回上海,再到香港。不久,香港沦陷。这时她已经是六个孩子的母亲了。十年里,拖儿带女地逃难,先后经过了桂林、贵阳、重庆、天津。虽然逃难万分辛苦,但生性乐观的方召麐还是给每一个孩子取了有纪念意义的名字:在天津生下的孩子,叫“津生”;桂林生下的,叫“林生”;安宁时期生下的双胞胎,叫“安生”和“宁生”。后来,这个叫方安生的女孩儿,成为了香港特区政务司司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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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召麐的八个孩子


青年丧夫,独自抚养8个孩子

逃难数十年,他们终于在香港安顿下来。方心诰开了一间进出口贸易公司,生活好转。夫妻俩以为可以过上温馨幸福的日子,然而突如其来的一场医疗事故,夺走了方心诰的生命。留下方召麐和8个幼龄子女,其中最小的津生只有2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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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子(1972年)作 《瓶花》


方召麐像疯了一样抓着医生的白大褂要人。但丈夫终究是回不来了。八个孩子围着母亲一起哭,他们之中年纪最小的孩子也许并不明白父亲到底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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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戌(1970年)作 《菊花》


而方召麐明白:她将再没有男人可以依靠了。但她没有哭,太多的磨难已经让她失去了哭泣的力气。她忘不了清晨与丈夫相视微笑、对镜画眉的温暖;她忘不了夜晚丈夫在书房手不释卷,她则提笔作画,当完成一幅满意的作品就会征求丈夫的意见;她忘不了一家人共进晚餐、谈笑风生⋯⋯而现在只留下她一个人面对生活,面对八个孩子年幼懵懂的眼神。

重拾画笔,拜师赵少昂、张大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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畅销书作者塔勒布在其新书《反脆弱》中,将人分为脆弱性格、强韧性格和反脆弱性格。脆弱的事物喜欢安宁的环境;强韧的事物不太在意环境;反脆弱的事物则从混乱中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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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年作 《坐悟图》


方召麟即是“反脆弱”型的人格。她与一般女性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她不会垮掉。料理完后事,方召麐忍着伤痛,挑起照顾家庭的重担。接手丈夫留下的贸易公司一年之后,她奠定初步经济基础,然后关闭公司,专心画画。这个举措遭到家人尤其是婆婆的反对,认为会断掉家中经济来源。她咬牙向婆婆保证,“很快,我的画就可以卖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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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君壁 1960年作 《方召麟像》


因为战乱逃难,她辍笔十年。拜师岭南名家赵少昂,是她十年后二度拿起画笔。好在十几岁时,蒙国画大师钱松喦对其进行传统方法的严格训练,具有了扎实的古典书画基础。加上她又无比勤奋,每天凌晨四五点就起来作画,画艺很快就能够和老师比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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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少昂


拜师赵少昂只一年,师徒俩的作品就一同在日本展出。她在东京出版个人画集,成为战后第一个在日本开展览的女画家。没过几年,方召麐的岭南派花鸟画已经炉火纯青,用当时别人的一句话来说,“换个款就是赵少昂”。方召麐是一个非常尊重老师的人,成名多年后回到无锡,仍然尊敬地前往老师家中拜谢。赵少昂的葬礼上,她以八十之躯颤颤巍巍跪下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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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乐》


苏州籍女画家顾青瑶,是方召麐的朋友。顾青瑶曾在上海和张大千“生平第一知己”李秋君同办“中国女子书画会”,于是也与张大千交好。1953年,张大千正好旅居香港,顾青瑶看到方召麐在艺术上欲寻求突破,遂介绍她拜师张大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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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召麐和张大千在香港机场


不久,张大千收方召麐为大风堂门人。在张大千的悉心指点下,方召麟在艺坛名气渐长,她的作品也开始得到收藏家青睐。落款时,她将自己的名字写成“梁溪方召麐”。梁溪,是无锡的旧称。麟和麐读音一样,而后者是母麒麟的意思。是啊,如此杰出的女性,为何要以召来麒麟男弟为执念,自己本就是女中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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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


对待张大千,就更是视师如父,在香港不仅长期帮张大千办事,而且言必称“张老师”,非常尊敬。张大千病逝于台湾后,方召麐因为政治立场上更亲近中共,被列在台湾的黑名单内,因而不能赴台奔丧。方召麐极其痛苦,在家中设灵堂拜祭老师,一连数日以泪洗面。

以画教子,方氏一门出八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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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岁时,方召麐又做出一件惊人的事——入香港大学读博士。

42岁,入牛津大学研究《楚辞》。重回伦敦的日子新鲜而艰难,没有了香港的藏家买画,没有了稳定的经济来源,方召麟只能以奖学金和画玫瑰贺年卡片为生。幸运的是,英国人非常喜欢方召麐画的玫瑰。第二年,牛津大学和剑桥大学就为她办了个人画展,一炮而红。之后,她的展览开遍世界各地,从德国慕尼黑,到美国纽约,从加拿大到新加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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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雪兆丰年》

日子稍微宽松一些后,她陆续将孩子们接来伦敦,安排进入寄宿学校就读。方召麐从不刻意教育子女,而是将自己的人生信条写成画的题跋,给孩子看。现在看,很多画的题跋并不风雅,但却朴实而有哲理——她和孩子,是通过这样的方式,实现心灵的沟通。最终,八个子女性格独立,各有所成,在香港社会有“方氏一门八杰”之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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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召麐的八个子女


方曼生是香港著名律师

陈方安生(陈是冠夫姓)是香港首任政务司司长 、曾任立法会议员

陆方宁生(陆是冠夫姓)是旅游公司总裁、沪港文化交流协会名誉会长

方顺生是联合国即时传译部部长

方桂生是汇丰银行经理

方林生是旅游公司经理

方庆生是香港著名医生

方津生是骨科医生兼香港中国医学专科学院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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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花小鸟》

在子女的回忆里,母亲方召麐一直坚强、乐观,即便在客居伦敦、艰苦卓绝的岁月,她也从未在子女面前露出丝毫疲惫。一天的学业结束之后,孩子们回到家中,迎接他们的必然是整洁干净的家居、可口的饭菜。

拒绝“玩票”,致力国画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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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召麐和张大千在美国画展上


中国数千年的绘画史,被记住的女画家不足百位。民国女画家一部分是“玩票”性质,一部分是因为性别原因而被当做故事传播。方召麐不是这样,她在思考的问题是:“怎么样才能画出具有新面貌的、让世界认可的中国画?”“怎么样能够为美术界吹送新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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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丑(1973年)作 《巴山细雨图》

上世纪60年代,方召麐随张大千在西方游历,在博物馆如饥似渴地饱览中外名作。跟随老师,她认识了许多当时的名画家和收藏家,如赵无极,潘玉良,丁雄泉、方君璧、王季千,一起探讨中国画在世界画坛如何立足和发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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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5年作 《清白世界》


她尝试油画和抽象画,自觉地进行中西结合的实践。她还将英国的巨石阵创作成国画《磐石图》,在戴安娜王妃和查尔斯王子大婚时,当做新婚贺礼赠送给英国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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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石图


1970年,她飞去美国,在美国西海岸张大千的家中,随侍聆教一整年。张大千看不明白毕加索的作品,但却晓得此翁的好处是几年一变,有“生”的特点。他同方召麐讲,艺术最高的境界便是“拙”与“生”。方召麐却从波洛克等人的抽象线条中看出“拙”的气质,她把这种感觉用在中国画的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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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年作 黄山民居图


她的山很有“山舞银蛇”的味道,那些酣畅的线条,并不在表达着具体山石,而在渲染着一种气势。或宏大、或静穆、或开阔,或陡峭。山上树林茂密,但绝不是人迹罕至之处,她总要在山中辟出一条路,让人们可以登攀,而那条路尽头的庙宇,就是她心中的天堂。也许,当年她的命运行到绝望处时,也期望有这样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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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好山河》

这期间,方召麐也曾多次回到大陆,游历名山大川,祖国山河的雄壮让她不由自主地以厚重大笔来描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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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9年作 祖国之行

“改造”的过程漫长而深入,方召麐在自身深厚的中西美术基础上,将传统笔墨、西画的抽象精神、以及自己对人生的认识,形成一种全新的大写意山水作品。此风格一出世,就震惊画坛。国学大师饶宗颐称之为“挟风雨以振雷霆”;张大千对此也非常欣慰,亲笔题写一副对联称赞她的作品境界:二三星斗胸前落,十万峰峦脚底青。

拒绝再婚,活到老画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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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召麐的人生可谓坎坷。

第一个十年,她面对父亲的早亡,与母亲一起撑起家庭;

第二个十年,她独在异乡求学,开阔眼界,性格益发坚强;

第三个十年,她在颠沛流离中生下八个孩子,成为一位伟大的母亲,又遇到了丈夫的离去,十多年的独自寻找,上下求索。

第六个十年,她迎来了人生真正的巅峰,迎来了艺术生命的真正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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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亥(1983年)作 《黄河》

1998年,方召麐在中国美术馆办展,上下两层500多幅作品,盛况空前。在画展休息室,著名书法家启功见到了方召麐,方召麐称呼启功为老大哥,启功则向她伸出了大拇指说,“你是真正的大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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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子(1984年)作 《墨荷》


对于物质,方召麐也总能保持“得之怡然、失之淡然”。生长于大户人家,也历经生活磨难, 她深谙生活艰辛,也能安享物质之美。她可以手提价值连城的爱马仕铂金包、法国定制的廓形大衣,亦可以穿着保姆从菜市场买的15块港币一件的格子衬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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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问她,“方先生,这么多年,没有人追您么?”她说,“追我的人不要太多啊!但是我不能结婚,我要是结婚了,就得给他们做饭,哪有时间画画!”她真是活的明白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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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


90岁后,方召麐又试图创造新风格,作品由雄浑变为清淡,返璞归真,干净如天堂一般。但她的时间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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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石小鸟》


2006年2月20日,92岁的方召麐因心脏病突发入院治疗,经抢救后苏醒。她认为自己没事儿了,于是让子女们都回家。过了一会儿,常年服侍她的老佣人尤利问她:“您感觉怎么样?”方召麐说:“OK。”说完停止了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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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召麐一生优雅,

热爱艺术,

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

愿她在天堂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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