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诉:我妈是女版苏大强,她一个决定毁了我半辈子

倾诉:我妈是女版苏大强,她一个决定毁了我半辈子

01

下午接女儿放学,路过菜场,女儿忽然指着街对面一个买水果的老女人喊:“妈妈快看,照片上那个姥姥在卖水果。”

我扭头一看,果然看见了我妈彭花花。

彭花花面前是一辆人力三轮车,车上摆满水果,远远看去五彩斑斓,热热闹闹的,好像个立体调色盘。

她正在调色盘前悠闲地抽着烟。

“老不正经的,”我心里暗骂。

这时,彭花花也看见了我们,扔下烟卷,笑着朝我们走来。

我找了个小饭馆,点了三个小菜,请彭花花吃晚饭。

餐桌上祖孙两人有说有笑,吃得很是开心,我却全程黑脸,一言不发,像是被人欠了八百万似的。

吃完饭,彭花花拿出一叠零钱递给我:“天青,你一个人带着童童生活不容易,这钱不多,你先拿着,给孩子买点好吃的。”

我恶狠狠瞪了她一眼:“自己留着用吧,我用不着你假惺惺。”

彭花花见我不肯要,转而把钱交到女儿手上。

眼看着童童的手就快碰到那些钱了,我伸手“啪”一声把钱打掉在了地上。

“谁知道你哪儿来的脏钱,我说了我不要。”

瞬间,十几道诧异的目光齐刷刷向我射了过来,周围食客开始窃窃私语。

彭花花尴尬地朝他们笑笑,俯身一张张把钱捡起来码整齐放在桌上,转身离开了。

看着她瘦弱的背影和日渐花白的头发渐渐淡出视线,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瞬间奔涌而出。

02

我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上面有个姐姐,下面有个弟弟,排行老二的我从小就不受重视,被放在奶奶家养大。

上初一那年,爸爸患肝癌去世了,从此我妈成了家里的顶梁柱。

但她自来生得柔弱,又没有一技之长,家里日子自然是越过越差。

我学习成绩一直很好,19岁那年想考大学,那时大姐已经嫁人了。我妈说,爸爸留下的钱是给弟弟将来娶媳妇用的,反正我是女孩子,读那么多书也没用,叫我不如别上了,早点找个人嫁了。这样不但能省下学费,还能为家里挣一笔彩礼钱。

我不同意,大哭反抗,可我妈不愿意出钱供我,我最终也只能屈从。

我妈为我选中的是镇子上一户姓赵的人家,做生意的,家里有两层小楼,条件不错。

赵家儿子赵明对我一见钟情,我们的婚事很快定了下来。

我的后半辈子就这样尘埃落定了,不过那时赵明对我不错,婚后过的也算安稳,我也就下定了决心和他安安分分过起日子来。

日子从我怀孕后开始起了波澜,街坊四邻的流言传得满天飞——原来我妈和公公赵五义竟是多年的老相好。

我爸去世后没多久,她就跟了赵五义。

赵五义家境殷实,又死了老婆,原本他们可以光明正大结婚的。但赵五义却不肯娶我妈,为了锁死赵五义这张长期饭票,我妈就让我嫁给了赵明。

真不敢相信,我的婚姻背后竟是这样龌龊的算计。

我虽不能接受,但那时我已怀了女儿,何况赵明对我也不错,为此离婚得不偿失。于是我便让我妈和公公断绝来往,这事我就不再追究。

我妈表面答应了,可一转身却又和赵五义打得火热。

那时弟弟天白已经成年了,他知道这件事后,纠集了一群小混混,手持木棍气冲冲冲进赵五义的住处找他算账,一个没谈拢,一群人将赵五义围起来暴打了一顿。

到底年轻,一帮人下手不知轻重,赵五义头被木棍重伤,当场晕倒,在医院抢救了一个星期,最终变成了植物人。赵明报了警,我弟天白作为主犯,最后以故意伤人罪,被判入狱十年。

我劝赵明写一份谅解书,让天白少判几年,毕竟这事公公也有责任,是他和我妈不清不楚,天白气不过才来打他的。

赵明听我说他爸,当即大怒,说:“那还不是因为你妈?你妈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一直跟男人不清不楚,我爸说要断,她就巴巴地把你嫁进我家来。我真是服了你们母女俩了,为了我家家产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我没想到一直忠厚老实,对我爱护有加的老公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我感到极度的羞辱,全身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我想跟他分辨,但肚子忽然袭来一阵剧痛,我疼得话都说不出来。

我被送去医院,由于情绪激动,我见红了。

孕期后半期,为了保胎,我只能一直躺在床上。我妈和我公公的事,还有天白的事,我都无暇顾及了。

好不容易躺到足月,我终于生下了女儿童童。

这期间,我和赵明表面一切安好,实则夫妻感情已是一落千丈,到了离婚的边缘。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来自我的大姐天红。

童童6个月时,我在赵明手机里发现了他和大姐的聊天记录,言语暧昧,私下经常约会见面,显然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的三观彻底崩塌了,我再也无法忍受,向赵明提出离婚。他不喜欢女儿,所以童童的监护权他都没要,但当我提出跟他分家产,他反而要我返还结婚时的彩礼钱。

我彻底看清了赵明的无耻嘴脸,一纸诉状把他告上了法庭。

最终我分到了一部分家产,带着女儿离开家乡,来到城里租房,独自生活。

单亲妈妈的日子并不好过,多少个无眠的夜晚,我忍受着心灵的孤独和身体的疲惫,看着女儿熟睡的小脸默默流泪。

那时从没人问过我过得好不好,从没人帮我带过一天孩子,从没人给过我一分钱,我想我就算在这世上突然消失了,也不会有一个人心疼。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拜我的亲妈彭花花所赐。

熬到女儿上了幼儿园后,我考了会计资格证,在一家公司找了份会计工作,白天上班,晚上兼职写稿,日子才一天天好了起来,步入正轨。

而这时,彭花花却突然出现了,拿着一叠脏兮兮的零钱献母爱。

对不起,我不稀罕!

03

自打和我们母女重逢后,彭花花不知怎么知道了我的住址,三不五时跑来我家,帮我做饭,拖地,打扫卫生。周末我在家写稿,她还主动帮忙带童童。

她说:“能帮你做的我尽量都帮你做,你只管安心工作。”说的好像对我多好一样,天知道我最需要人帮忙的时候,她在哪里?

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彭花花做事总是颠三倒四,有一次收拾房间,把童童的玩具娃娃放进了碗厨里,又有一次把我新买的熨斗,放进了冰箱里。

我气得大叫,你做不来就不要做,别跟我捣乱。

彭花花就顾左右而言其他,腆着老脸和童童拉关系,不是给她买好吃的,就是给她买玩具。

我拿她没办法,孩子心性简单,好哄,没几日就姥姥长,姥姥短的,和她处得十分亲密。

想着除了我,童童从小没人疼,既然她喜欢这个姥姥,我就暂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阻拦她们相处。

彭花花就以为我心软了,好像会原谅她似的,居然在我们对门租了间房子,和我们成了邻居。

我找上门大骂:“你到底什么意思?别以为我让你带童童就表示我会原谅你,我没有你这样的妈,你不配。”

彭花花不敢反驳,只是讪笑着解释:“我看你家摆着我的照片,童童一看见我就认出我是照片上的姥姥。可见这些年你还是想妈妈的,是不是?以前是我对不起你,现在就让我补偿你吧。”

我“砰”的一声把门带上走了,真够恶心的,从前对我不管不顾,现在却开始在我面前装慈母。

殊不知,我的心早就凉透了。

04

菜场旁开了家大型水果超市,活动搞得如火如荼,彭花花的生意并不好做。但她经常拿钱出来给我买菜,买日用品,还给童童报了个舞蹈班。

当初我要考大学,她舍不得,现在却主动拿钱出来给孩子报兴趣班,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事出反常必有妖,我对彭花花更厌烦了。

那段时间/城/管/经常出其不意出动,抓不法小商贩,彭花花腿脚本来就不好,一不小心在逃跑过程中跌倒,腿骨跌骨折了,三轮车也被没收。他们给我打电话,让我把她送医院。

我把彭花花送去医院拍了片,医生帮她复了位,打上石膏,让带回家好好休养。

至少一个月不能下地活动,吃喝拉撒都要我负责,我气得在厨房敲敲打打。

我把做好的饭扔到她面前,彭花花眼睛湿湿地看着我,好像要哭出来一样。

我说:“你哭什么哭?该哭的人是我,在家待的好好的,出来干嘛?卖什么水果?出了事还要我伺候,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

彭花花只顾低头扒饭,不敢看我。

一个月后,彭花花能下床了,她突然拿了个信封过来跟我说:“里面有五万块钱,是给你的。”

我问她哪儿来这么多钱。

她说:“你爸走的时候留下十万块钱,说是给你弟弟留着娶媳妇用的,谁都不准动。所以后来你想上大学,我就没让。

后来……天白……坐了牢,你大姐又和赵明拉扯不清,我们一家人落得个四分五裂的下场。现在想想当初真该用这钱供你上学,也许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了。

我真是对不住你,另外五万块我都用在天白身上了,这五万是给你的一点补偿。”

我听后直接把信封掼到了她脸上,眼泪却已经不争气地流了出来:“你以为这样就能弥补我了吗?我的人生全都被你的自私和愚蠢给毁了,五万块能买回我的青春,我的希望吗?拿着你的臭钱滚,有多远滚多远。”

彭花花一直跟我道歉:“女儿我对不起你,给妈一次补偿的机会吧。”

我连推带搡把她推了出去。彭花花在门外哭,我在门内哭。

05

年底公司盘账,那段时间我经常加班。

彭花花主动帮我承担起了接送童童的责任,虽然我不想领她的情,不过事实上她确实在关键时刻出了一把力。这让我们的母女关系暂时有所缓和。

那晚我和同事加班到晚上九点,彭花花突然来给我送饭。她做了我最爱吃的荠菜饺子,带了好多,让我分一些给同事。

饺子被彭花花装在一只大大的保温桶里,保温桶外面被她罩着羽绒服,一拿出来热乎乎的,香味四溢。同事们纷纷凑过来分食,边吃边夸味道好。

大姐和弟弟都是跟在她身边长大的,只有我从小跟着奶奶,她和我的关系一直疏远,就算表达母爱,态度也很敷衍,没想到彭花花居然会记得我喜欢吃荠菜饺子。

想着母爱天性,她终究还是在暗暗关注着我,我心里瞬间涌上一股暖流。不过我很快压制住了那股温暖,并告诫自己,这都是她欠我的,没什么好感动。

这时一个同事忽然认出了彭花花。

“阿姨看着好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哦……我想起来了,阿姨是不是在清华路那边卖水果?我还买过你的水果呢。”

彭花花笑着回应:“对对对,你下次去,我算你便宜点。”

又回头朝我炫耀似的说:“天青啊,你同事认识我呢。”

我脸上一红,一个摆路边摊卖水果的妈妈,被人认出来很光荣吗?赶紧想办法把她打发走了。

06

临近过年的一个晚上,我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被电话铃声吵醒了。

是个陌生号码,接起来一开口我就打了个激灵,一下子醒的透透的。

打电话的人居然是我大姐天红,她说她正在跟彭花花视频,彭花花突然说不舒服,然后就晕倒了,现在人不知道怎么样了,叫我快去看看。

彭花花在我这儿有把备用钥匙,我慌忙带上钥匙到对面打开她的房门,见她直挺挺倒在地上,我大声叫她,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慌了,连忙打了120,是急发性心梗,幸亏抢救及时,捡回一条命。

第二天上午,大姐来了,她和赵明早就断了,姐夫知道了她红杏出墙的事,让她净身出户。那之后,她和彭花花变得一无所有,就住在一起相依为命,期间还一直为天白的事奔波。

彭花花是在我离婚后得的心梗,这两年时不时会发作。

我质问大姐:“那你为什么不好好照顾她,让她一个人跑来我这里,要是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最后你们八成又要怨到我头上。”

大姐低声叹气:“妈已经没多少日子了,她想来看看你。天白出狱她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到,她最后这段日子想好好补偿你。”

我大吃一惊:“你到底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

大姐递过来一个病历本,原来彭花花不光患有心梗,几个月前还患上了阿尔兹海默症,也就是老年痴呆。

可能,要不了多久,她就会把我们所有人都忘的干干净净。

大姐本来想告诉我这些的,但彭花花一直拦着不让。

07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想着彭花花的病,我心情顿时低落起来。

彭花花脱离了危险期,我和大姐一整天都围在她身边嘘寒问暖,一会儿问她要不要吃东西,一会儿问她要不要去厕所,配合得十分默契。她笑呵呵地享受着我们姐妹的照顾,笑得像个孩子。

“这就好了,到底是姐妹,打断骨头连着筋。”彭花花把我和大姐的手搭在一起。

我慌忙把手抽了回来,面对曾经背叛我的大姐,我还没那么快想原谅她。

一次,夜间给彭花花守夜,护士给她换吊水,我忽然发现她手腕上有一道疤,之前我从没注意过。看样子已经是陈年旧伤,好像还伤得不浅。

“你不知道,妈曾经割腕自杀过。”大姐说,“那时你在奶奶家,就没跟你说。”

大姐跟我聊了很多,原来,年轻时我爸一直家暴彭花花,嫌她生不出儿子,直到弟弟天白出生,情况才略有好转。

但爸爸后来又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彭花花即便生了儿子,她在家也没什么地位。

那年月,离婚对女人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我爸扬言要和外面那女人结婚,让彭花花带着我和大姐滚蛋,她就想不开割/腕自杀了。

血都快流干了,幸亏被邻居大姐发现,才没死成。

我爸被她吓着了,最终没跟她离。但心里到底看不上她,对她常常是非打即骂,直到肝癌去世,都没怎么给过她好脸色。

彭花花长得不难看,我爸去世后,不少男人打她主意,赵五义就是那时候趁虚而入的。

彭花花从没感受过男人的温暖,赵五义十分擅长甜言蜜语,经常把她哄得呵呵直笑,她便以为自己是被珍惜,被爱着的了。

事情并不像外界传得那样,彭花花为了锁死赵五义这张长期饭票,把我嫁给了赵明。事实上是赵明先看上了我,然后赵五义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彭花花,把我嫁给赵明的。

事情走到那一步,我们母女其实早已落入了他们父子算/计/好的圈套中。

当回过神来,彭花花肠子都悔青了,但木已成舟,她也无可奈何。

她想跟赵五义断掉,但赵五义软磨硬泡,每次总能让她回心转意。

彭花花没骨气,一次次妥协。但天白气疯了,纠集了一群小混混上门教训赵五义,却没想到混乱中失手将他打成了植物人。

对三个孩子,彭花花自认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这几年她一直在为天白的事奔波操劳,到处托人找关系,看能不能帮天白减短刑期。

我从不跟家里人联系,她也无暇顾及我,直到天白的事告一段落,她却查出得了老年痴呆症。

她怕再不来见我,以后就再也没机会补偿我,所以假装到我所在的小城摆摊卖水果,实则是想每天都看到我。

当然,那天的偶遇也不是偶遇,她早就踩好了点,知道我每天都会从那条街路过。

08

听着大姐的讲述,我心中不由得一阵阵抽痛。

我一直认为我妈是那个把我的生活推入泥潭的人。没想到,一切的一切,背后的故事竟然会是这样。

也许彭花花是一个柔弱的女人,她没有足够的力量和智慧保护自己的孩子,但爱孩子的心,其实和天下母亲并无二致。

在我觉得被深深伤害,日复一日怨恨着她的那些时光里,其实她也在苦苦挣扎。

睡梦中,彭花花一直重复着一句话:“天青原谅妈,天白快回家,天红帮妈好好照顾弟妹,你们要做回一家人啊!”

我知道那是彭花花最大的心愿。

出院后,我让大姐把彭花花带回了老家。除夕,我带着童童赶回老家陪她们过年,刚到车站,彭花花就来接我们了。

彭花花的病情发展很快,她的记忆力在快速消退。一下车,她上前紧紧抓住了我的手,但却突然想不起我的名字了。

她皱着眉头努力想了一会儿,笑着说:“二妮子,二妮子,终于回家了。”

二妮子是我的小名,小时候她一直那样叫我,那一刻,我心中忽地一暖,脱口而出:“妈……”。

“哎,哎。”多少年没听我叫过这个字,我妈眼里涌上一层泪花。

我上前抱住了她。

过去的事就当是做了场噩梦吧,时间不多了,让我们重新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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