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空洞》第五篇

老季一直追问,我没有告诉他我富裕的真正来源,我要用另一种方式忽悠他,即便那种忽悠没有半点励志的故事,我说是夜明珠卖了大钱。他毫无半点疑问的相信了。

我不想让他知道是他栽舍给我的三十块钱中了大奖,我同许多人一样并不诚实,而且我现在已经感觉我是高高在上的富人了,他足够相信我的所有言语。

起初,我还没有过多的心理膨胀,不过在经济上我是一夜之间变得阔绰的,从一秒钟的变化开始我就完全忘掉了以前的所有,包括节俭、低调、善念、友好……等等太多真善美的东西。

那些日子,我们开始了疯狂的消费,会所,高档酒吧,旅行,在天上从北飞到南又从南飞到北。我们不是在寻求有价值的创造,只是在无谓的消遣只为寻求富有带给我的刺激。

然而,在狂妄快活的日子里,我发现老季的脸上出现了变化。首先,他的快乐变少了,和我的交谈变得越来越淡,有时便说着最卑微的话语。我问他:“老季你咋的了?”他说:“唉!家里的房子还在那样破旧,差不多年龄的同乡们都已经是娃娃几个,我却连一次恋爱也没有过。”我知道,老季这话明显的是在向我发出乞讨,他知道我是富豪的啊。但是,我现在还没有想好究竟要施舍他多少,只是整日里约他一起用钱买来快乐,我也需要个跟班在我身边修饰我的富有啊。比如现在我可以毫无尊重的对他说:老季去买单,老季去买几包香烟,老季包里还有没有水呢给我来一瓶。现在,我走到哪里都是一身轻松,所有的行李都是老季在为我打理,他经常扛着一个黑色的皮包,里面装满了我的虚荣与满足感,当然也装满了他的卑微。当然,我又一直在负重着只是没有前行,那些金项链、金手表把我快坠得佝偻了。

一次,老季在洗浴中心与漂亮滚娘发生了言语冲突,漂亮姑娘嫌弃老季的脚有臭味,老季立马就怒了,“他妈老子付钱是来消遣的,你服务好了就行,嚷嚷个球。”我立马也跟着凑趣:“这是你的工作,你是挣钱,挣钱啊……。”说着把黑色皮包里钱抖出几沓,“去,把你们老板叫来。”然后姑娘就吓得流泪了,连连求饶的口吻说话。那个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么的刺激,只是老季在我的大声言语里变得不吱声了,我知道我的炫耀在欺负那个姑娘的同时也在欺负着他的自尊。他知道他的自尊来自于他也被他的嘚瑟在瞬间击碎得粉身碎骨。

还有一次,我们走进了一家豪华饭店。那是我们事先约好的装穷,故意穿着一身廉价而土气的衣服。点菜时,老板娘过来对我们扎咐了三次,“您好,请看看菜品的价格。”老季一下子就暴跳了,“你们这最好的菜多少钱?”老板娘说两百一个。老季立马就用祈求的眼神看着我,希望我能在接下来帮助他实现他的自尊。他说:“走,憨哥,这里的菜太便宜了,应该不干净。”我看出了他的祈求,站起来同他走出了饭店。他随即唠叨了很久很久,“还狗眼看人低了,他妈的做个球的生意,垃圾地方,日他妈的臭婊子……”这样他至少咒骂了半个小时。我知道现在他估计在心里找到了一点点满足与存在感,或许他的内心深处又是卑微的。

我们吃过上海的美味,喝过法国飘来上海的洋酒,踏上过东方明珠,抚摸过黄浦江的江水,还见识过四海凑来上海追梦的美女的妩媚。一天,老季说:“走,回云南去。”

因为老季和我先前都有过在微信上的炫富,包括坐乘一趟飞机。刚到昆明,手机里全是密密麻麻的信息,那些都是我和他各自的好友。老季说:“聚一聚吧,都是哥们。”我说:“约吧,选漂亮的姑娘为首。”于是,当晚我在一个豪华会所宴请。在大家举杯欢唱里,我发现了她,那个我一直苦口婆心追求的姑娘――秀。我以一种爱慕同时不屑一顾的姿态走到她跟前,“请你喝一杯。”她看着我,眼神里饱含深情而又夹带着陌生。她说:“你这些年在哪里呢?”我说:“唉,就是个建筑工,能到哪儿。”

接着再碰了一杯。我问她结婚了没有,她说有一个孩子了。这让我心中一下子产生了沉重的仇恨,同时满脑子的奸淫想法。我说:“跳支舞吧。”她还是如原来一样羞涩而矜持,“不了,我还没有学会。”我心里立马出现了草泥马的百万个想法,最为漂浮在我肮脏想法前沿的是:你她妈咋地了,老子现在可以用钱砸死你,像你这样有几分姿色的女人到处都是。

而在聚会结束,酒精却无法让我麻醉记忆,整夜徘徊在那些美丽的回忆里。

我认识她时,她还是一个大一的学生,而我已经浑浑噩噩的过到二十六岁了,我们是从QQ上正式认识的。其实也不能这种说,因为我们两家只隔着一条十几米宽的小河和几块田地,只是中间没有直接的桥,要绕道几百米。我们老早前就不知有过多少照面,彼此面孔熟悉,只是由于相差八岁的年龄没有过多交往而已。在简短的聊了几句以后,我能感觉出她对我的好奇,毕竟我好看的头像确实对她充满着好奇的诱惑。我们提出说约见,在昆明的一个公园。

熟悉的记忆里,那天,昆明的天气以及空气质量都是空前的好,以往满街的汽油味被四月的花香完全粉饰了,熏陶着美好的心情。我当然是兴奋的做足了一切约会前的准备,比如把自己装扮得精致得体,在脸上抹了大宝,还在自来水管下用草碱洗了七遍手,把那些在工地上日积月累藏匿在指甲的污垢软化后彻底除去,直到看见手背泛出白色的皴皮。

是她先喊出我的名字,我随之也打了招呼,我们似乎都陌生而熟悉。她冲我腼腆的笑着说:“来,我从老家给你带了一把椿叶。”然后,我们便在公园逛了整整一个下午,聊些老家的事情,她说她对我特别熟悉。我则充斥在内心某种甜蜜里失去了一切智慧,没有表现出任何让女孩欣喜的言语和行为。直到一起吃过晚饭,我才给她招了个出租车送走了她。

过了两天,她说有些感冒,需要去医院看看,我主动陪她去了医院。傍晚,她提出到那个公园里逛逛,这当然让我特别欣喜。在夜色下,她给我讲了很多小说里的浪漫爱情故事。她突然问我最怕什么,我说什么都不怕。她说,她最害怕的就是黑夜,黑夜里一个人总觉得后背发凉,随之还出现了一个惊颤,跳到我跟前面朝着我,我则是平平静静的给她说了好多排除害怕黑夜的方法。

就这样,我们在平淡的见面、吃饭、聊天里交往了一年,一年里,我都是以礼相待的对她,不敢有过出格的想法。但对她的爱恋却是天崩地裂的咆哮在我的心里。直到有一天她说:“嘿嘿,你应该去做和尚。”我们便再也没有了联系。

如今,我知道是我错过的,而却不能再有挽回。

我便更加肆虐的挥霍钱财,直接扔给了老季三百万,说:“去搞你的日子吧。”

一年里,我用钱买得了无数的消遣与存在感,但始终没有过潇洒。我在那块大三面绝壁的大平石上面看过我的地盘,美丽而静谧,悠闲而清心。可我又觉得那里没有任何快乐,没有任何我如今富有的满足。我回到昆明,买下了别墅,豪车,整天逍遥快活,在富足里任意挥霍,直到我沾染了赌博。不久,我卖了我的所有财产,仅仅还剩三十万块钱。

我从新去看了上海。它是繁华的,是尊荣的,是充满着能量与前景的。我站在一所大学的校门前,聆听了很久的讲学之声。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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