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省军区通信站记忆---“单边带”的故事

通信站无线电连的二台,是全连唯一的一个用电传电报进行通信联络的电台 ,俗称“单边带”。我73年无线电报训队结业后,分到了单边带电台。

福建省军区通信站记忆---“单边带”的故事

当年单边带(左起 前排 吕秋生 陈海平 我 牟会乐 后排 刘宗波 张献春 李永忠 黄源泉 陈解放

什么的单边带,听起来很陌生。单边带电台就是“发送和接收调幅信号的两个边带中,只使用一个边带信号的”无线电通信设备,英文“SSB ”。单边带通信的优点是:节约频带,节省功率,保密性高。尽管单边带这种通信方式在国外已经发明使用了几十年,但我国作为军用电台当年还是一种新技术。比起连队其它电台都是用手键报通信联络,我们单边带还是相当先进的,因为我们用的是电传电报,收发快,看得见,抗干扰能力强。

一,学电传

使用单边带主要的通信联络手段是电传电报,学会使用电传是成为合格的单边带电台报务员的必修课。当年在我们通信站能够掌握电传技术的也就20余人,除了我们电报站二台的报务员会电传外,内勤站有线电报台的女兵们也会这项技术。学电传,说白了就是学打字,如同我们今天在电脑前打字一样,没有什么新鲜的。所不同的是,我们今天打字是以汉语拼音或英文字母为主,单边带报务员训练是以练习打阿拉伯数字为主。因为所有电报电文都是以阿拉伯数字作为基础电码的。

今天我们在电脑前打字,各种各样姿势五花八门,手指头对应的键盘上的字母或数字更是是随心所欲,你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无拘无束。当一名电传报务员可不行,为了通信联络中的高速度和准确率,报务员必须从一开始就要练好基本功,正确运用的击打位置和击打力量的要领非常重要,否则形成痼疾动作,将来纠正起来很困难,打字速率和准确率都会受到影响。

今天我们在电脑前打字,绝大部分人都是边看键盘,边看屏幕,有的还边看底稿,眼睛上下翻飞,左右环顾,忙不迭的。如果你要他不看键盘盲打,估计十个有九个打不出来或错字连连。我们电传报务员学习打字,从第一天起就是盲打。打字时只能看电报稿,不允许看键盘,也不许看打出的电报文。只有你发现可能打错时,才允许看看报文。为什么盲打键盘不会出现错误呢,因为我们的十个指头有九个参与击打键盘,而且具体分工明确,每个指头固定管一到两键盘,不移位、不串行,这就保证了打字的准确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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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十年代的电传打字机

73年报训队分到单边带台的一共3人,我、江西的陈海平、福建武平的李永忠。来到单边带,首先学习打电传。当年单边带台长是湖南兵张献春,他的电传技术高超,就成了我们电传培训班的教员。于是,我们三人在张教员的指导下,开始噼噼啪啪的学打字。无独有偶,就在我们开训的那天,我们报训队曾经的女学员、内勤站有线电台的畅畅和小燕也加入了我们学电传培训的行列。由于内勤站有线电台的报务员也必须掌握电传电报打字这门技能,因此,有线台的领导就走了个捷径,把两位女兵交由电报站单边带统一培训,反正一只羊是赶,一群羊也是赶,轻车熟路,事半功倍。你看看,她们有多聪明。

一个小小的教室里,就我们五位学员,两个女兵坐第一排,三个男兵坐第二排。两位女学员训练看上去非常专心、用功、刻苦,培训期间,除了和张教员交流外,就是默不作声的打字、打字、打字。估计是想和我们男兵们较一下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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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习电传电报的两位女兵

学习电传电报比起学习手键报,相对简单轻松一些,关键的要领就是手、脑、眼的配合。怎么配合就不赘叙了,如今大家都会打字,打字已经不是一门技术而是人们工作生活的必须,如同中国人吃饭会使用筷子一样。

电传电报的最基本要求就是迅速、准确、稳定。

迅速就是合格的电传报务员,考核每分钟必须达到70组电码,280字符;一次连续打字20分钟,不少于1400组,共5600字符。4个字符一个间隔,10组电码一个回车换行,100组电码换页。这样计算下来,每秒钟必须击打6个字符以上。所以呀,争分夺秒、刻不容缓成了我们每个电传报务员的基本功。我们的换页都不是将打完的电文轻放桌上,而是随手扔向天空,任其徐徐飘落,为了的就是约哪怕0.5秒的时间。以至于考核结束后,10几页的电文像仙女散花一般落满一地。

准确就是考核中,5600字符错一个不及格,非常严格。我曾在《塔子山上报训队》一文中提过,对于一个报务员,错码是永远不被允许的,无论是发报还是抄报。电传电报一样,打出的字符就是发出的电码,决不允许错误,一旦错误,后果不言而喻。打错字符,发现了可以更正,5600字符,更正一个良好,更正两个及格,更正三个,不及格就要与你做伴了。所以从新电传报务员开始,你就必须坚持不出错,习惯成自然,久而久之就会不出错或少出错。我们后来在单边带执班时,像刘宗波、吕秋生、陈解放、牟惠乐这些电传技术尖子都曾创造过电传10万组无差错。10万组,40万个字符不错一个!容易吗?

稳定是对报务员的基本要求,电传电报与手键发报一样,节奏清晰、行云流水,如同春江放排、一泻千里。熟练的电传报务员打字时,基本能够做到不停顿、不卡壳、不中断,一份报文一气呵成。旁人听起来如同潺潺流水,悦耳动听。

二,值夜班

经过报训队六个月的收发报的培训,又经过两个多月电传打字的训练,我们几个新兵基本具备了上台值班的条件,跟着老兵值班了。值班就是按照固定的联络时间收发电报,当然,收发的电报都是训练报文。

当了报务员,开始值班,如同医院的医生护士、电话总机的话务员一样,你从此就基本与“囫囵觉”无缘了。一年365天,无论平时还是节假日,至少有将近一半的时间,一个晚上你只能睡一半,另一半你是在电台机房里度过的。这一半的时间,你不是值小夜班(晚18点至凌晨1点),就是值大夜班(凌晨1点至早8点)。新兵一开始肯定感觉非常不适应,年轻人正是睡觉的好年华,你想啊,“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完的冬三月”。小夜班好一些,吃完晚饭后接班,然后下半夜1点有人来接班,下班后到食堂吃一碗面条,立马回到宿舍,倒头就睡,酣畅淋漓。值大夜班最是辛苦的,部队晚上一般9点半熄灯,半夜12点半睡得正香,忽然被人无情地叫醒,懵懵懂懂爬起来,脸不洗牙不刷,迷迷糊糊走到伙房吃完夜餐。这会儿人才清醒一些,然后去接班,一直到天亮,等着值上午班的人来接你。好在值完夜班后,第二天上午是规定的值夜班的补觉时间,整整一个上午,你可以美美地睡上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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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边带电台四弟兄(左起:我、李永忠、吕秋生、陈解放)

补觉时间是快乐的,你可以一觉睡到午饭前,也可以看书和写信(我们值班时间除了收发电报外是绝对禁止做其它任何无关的事情的,宁可让你面壁发呆,也不允许看书写信)。我那时就爱看书,只要有好书,哪怕不睡觉也要把它看完。只是连队晚上当兵的不许熬夜,熄灯号响后必须进被窝,上午补觉时间就成了读书的大好时机。只可惜当年文革期间,各种书籍少之又少,文学名著更是难觅影踪,有时遇上一本好书,僧多粥少,大家轮流看,给你的时间自然不多,你就要在这有限的时间内,充分施展你的阅读能力,尽量把它读完。一旦有了好书,值夜班的补觉就成了我们书迷抢读的最佳时间了。

有一段时间,读的最多的是前苏联小说,当然不是俄罗斯时期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果戈里的《死魂灵》、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与罚》之类名著,这些小说在当年是绝对搞不到的。而是前苏联六七十年代的书籍,而且是新出版的的所谓“供批判用”的。我们连队有几个能人,经常能搞到这些个非常难得的前苏联小说。这些书籍一经露面,顿时成为抢手货,在我们几个读书爱好群里私下争相传阅,而且尽量不让指导员许泗鹏发现。就这样,当年看了不少这样的书,能够想起来好像有苏联现实主义小说,柯切托夫的《落角》和《你到底要什么?》、巴巴耶夫斯基的《人世间》、沙米亚金的《多雪的冬天》;战争回忆录有朱可夫的《战争与思考》、什捷缅科的《战争年代的总参谋部》、华西列夫斯基的《在远东》。当年我酷爱二战作品,一旦到手,如饥似渴,一睹为快。后来又陆续读了威廉·夏伊勒的《第三帝国的兴亡》、赫尔曼·沃克的《战争风云》与《战争与回忆》等等。你看看,从值夜班说到了读小说了。正是因为值夜班,才能挤出大量时间,无数的精神食粮才有可能被我吞进肚子里,至今还在反复咀嚼,回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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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陈海平

值夜班还有一件美事儿,就是吃夜餐。我曾在《发信台的故事》中谈到,值夜班的人每晚有1角5分钱的夜餐费;我还谈到发信台没有食堂,只好自己买点心当夜餐,不如连队夜餐是吃食堂煮的热汤面来的实惠。连队的伙食本来就不好,平时也很少吃面条,值夜班能吃上一碗热气腾腾的肉丝挂面绝对是一件很爽快的事儿。别看区区一碗面,价值不过0.15元,可要把它做好也是不容易的。我们73年兵有一个叫做刘永龙的,福建武平人,也是我们一批报务员,轮流到食堂工作后,做夜餐最有心得,煮出的挂面最香最可口,有口皆碑。值夜班如果你遇上他值夜班餐,你就算有口福了。面条劲道、肉丝爽滑、面汤香浓,再搁点从连队菜地采摘来的新鲜大蒜或小葱往汤里一调剂,顿时香味四溢,直扑鼻腔,食欲大开,至今不忘。

三,搞生产

下到电报站单边带后,我逐渐发现,单边带在当时的电报站绝对是与众不同的,表现出来的不仅仅是业务方面的差异,更多的是单边带的各项工作在电报站都能够名列前茅,榜上有名。无论人员素质、战备执勤、军事训练等方面都很不错,就是搞生产,也搞得风生水起、成绩优异。

连队生产搞得好不好、蔬菜瓜果收成多不多、猪圈里的猪肥不肥,是衡量一个连队整体工作行不行的一个关键指标。由此及彼,连队下属各单位,生产搞得如何,也是对各台工作优劣评价的一个重要方面。单边带在电报站生产指标中,无论是数量还是折合成的价格,都是名列前茅。我绝对不是老王卖瓜自卖自夸。你看嘛,连里把塔子山上最好的一块又大又平整的菜地给了我们单边带(电报站食堂前的菜地);连里每年请木工师傅来箍桶,新桶很多都给了我们台;春天连里派人上北峰砍种架豆的竹子,我们台分到最多。总之,我们单边带在连队的生产资料的占有、还是生产工具上的配备,连里都是给予了特殊照顾。

连队搞生产是没有奖励的,唯一算奖励的就是每个季度一次的各台生产和收入的讲评会。副站长何发如会把全体人员召集在一起,由司务长胡海耕宣布全站及各台季度生产蔬菜总量与价格,以此来区分各台搞生产的成绩情况,排在前面的当然很光荣,落在后面的一定很磕碜,实质上这也是一种激励和鞭策。单边带因为菜地大、土质好、会管理,再加上人员多、干劲足、能吃苦,每次讲评总是排在首位,而且把第二名拉下老远。这就有点像美职篮NBA的球队技艺超群,其它国家地区的篮球队基本望尘莫及,久而久之,其它台都失去了追赶我们二台生产指标的动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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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部队装备的“小八一”电台车,有北京212改装

杨建国所在的台长是湖南人,非常喜欢吃辣椒,也很会种辣椒,他们台的菜地除了冬天,基本被辣椒包圆。由于各台种的各类蔬菜都是成熟后采摘下来送到食堂,食堂人员会把各台送交上来的蔬菜过称登记,然后由食堂负责买菜的根据当前的蔬菜价格折合成价钱登记在各台名下。根据市场价,辣椒属于细菜,永远比白菜萝卜豆角贵,所以他们台就猛种辣椒,虽然量小,但架不住价高,事半功倍,有投机之嫌。我们台的陈解放就借用《南征北战》的一句台词对七台的人说,辣椒又不能当菜吃,解决问题还得靠我们的白菜萝卜!杨建国不知哪来的歪理,立即予以反击,吃饭没有油行吗!?半晌,我们都没有回过神儿来。

要问我们单边带搞生产为什么这么好,除了客观原因外,还有一批很能干的同志们。河北兵赵金章在家里就种过菜,有很深厚的种菜底蕴和经验;同安兵陈解放个子虽小,吃苦耐劳,给蔬菜打农药的脏活他都包了;山东兵牟惠乐质朴实在,搞生产一把好手,大家不愿干的活他都不计较地去干;江西兵陈海平干农活虽无经验,但他经常一个人悄悄地到菜地干活,有时候还会蔫不出溜地去猪圈挑猪粪,把我们单边带菜地里的粪坑装的满满的。有这么一群特别能干会干的同志们,单边带菜地如何不绽放出朵朵绚丽多姿的菜花和丰硕的果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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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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