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世界的《迦百农》 那无法缓解的诅咒之下 让男孩《何以为家》

钟江影评

影片简介:


末日世界的《迦百农》 那无法缓解的诅咒之下 让男孩《何以为家》

法庭上,十二岁的男孩赞恩向法官状告他的亲生父母,原因是:他们给了他生命。是什么样的经历让一个孩子做出如此不可思议的举动?

黎巴嫩一个小城镇里,赞恩的父母在无力抚养和教育的状况下依然不停生育,作为家中的长子赞恩,弱小的肩膀承担了无数生活的重压。为了养活自己和兄弟姐妹,赞恩被迫工作,为当地的杂货商送货,杂货商老板对赞恩的妹妹有一种邪恶的兴趣。当赞恩的父母把妹妹卖给杂货商时,赞恩无比伤心跑到了一个海滨小镇。

在那里,赞恩遇到了埃塞俄比亚移民的拉希尔和她的孩子,彼此相互扶持勉强生活。然而生活并没有眷顾赞恩,重重磨难迫使他做出了令人震惊的举动……


末日世界的《迦百农》 那无法缓解的诅咒之下 让男孩《何以为家》

《何以为家》是由黎巴嫩、法国、美国联合制作,由黎巴嫩女导演娜丁·拉巴基执导,赞恩·阿尔·拉菲亚 / 约丹诺斯·希费罗 / 博鲁瓦蒂夫·特雷杰·班科尔 / 卡萨尔·艾尔·哈达德 / 法迪·尤瑟夫 / 海塔·塞德拉·伊扎姆 / 阿拉·乔什涅 / 娜丁·拉巴基 / 埃利亚斯·库利 / 努尔·艾尔·侯赛尼联合主演的剧情片。该片于2018年5月17日在戛纳电影节首映、2019年4月29日在中国内地上映。电影获得第71届戛纳电影节评审团大奖,2019年又提名奥斯卡最佳外语片。

《何以为家》原片名为《迦百农》,“迦百农” (Capernaum)是《圣经》中的地名,系加利利海附近一域,在西布伦和拿弗他利的边界上,是耶稣开始传道的地方,也是被耶稣所诅咒的一个地方,而这个词在阿拉伯语中也指代混乱和灾难。导演通过电影想要传达的是一种“失序”和“混乱”,或许是考虑宗教因素或者国人的接受度,电影在国内上映时改名为《何以为家》,最搞笑的片名修改是中国香港的版本,为《星仔打官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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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导本片的黎巴嫩女导演娜丁·拉巴基是一位理想主义者,她特别相信电影能够改变世界,不希望大团圆结局只出现在银幕上,“即使不能改变现状,至少也可以引起话题和争议,引发人们思考”。 作为一位导演,娜丁·拉巴基觉得自己有义务去呈现这些处于社会边缘的群体,去正视他们的问题,“如果继续保持沉默,就有可能成为促成他们现在境况的帮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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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影片开拍之前,娜丁·拉巴基做了三年的走访调查,独自一人戴着墨镜和帽子去了黎巴嫩很多地方,主要包括贫民窟、监狱、拘留所、法庭等影片中涉及的场景,还与贫民窟的儿童与父母交谈,了解他们的境况,同时了解这个体制出现了哪些问题。在这其间剧本逐渐形成,更启用真实生活在影片背景中的人担任演员,真实还原了黎巴嫩底层社会的现状。在完成了六个月的拍摄后,最终得到了超过520个小时的素材;后期剪辑又花费了整整两年的时间,最终完成了《何以为家》。

12岁的赞恩·阿尔·拉菲亚,主演了这部《何以为家》的电影。

在那之前,他从未接触过电影或戏剧;

他不会读,不会写,从未上过一天学。

他不需要读剧本,就成为了今年最受国际瞩目的未成年“演技派”

看见妹妹裤子上血迹时紧张观察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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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父母准备把妹妹嫁出去时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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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家可归后的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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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尤纳斯时的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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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妹妹死讯后的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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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怎么做到的?

坐在咖啡馆里高谈阔论的法国影评人无法理解。

这个12岁男孩,在这部有着纪录片视角

的电影里:

脏话不断,就像吃饭喝水一样自然;

熟练地搬运、安装煤气罐,像工作了十年的苦力工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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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完全没有大人和社会帮助的情况下,抚养一个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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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街头流浪,丝毫不慌,像已经流浪了一辈子那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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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的解释是,这些在富裕西方国家看来等同于奇观的影像,就是黎巴嫩无数“赞恩”们的日常。

现实中,赞恩·阿尔·拉菲亚就是一名在黎巴嫩生活了8年的12岁叙利亚难民

他在街头长大,从未睡过真正的床。

短暂生命中遭受过的暴力,都清清楚楚地刻画在他稚嫩的、不会笑的脸庞,和营养不良、饱受磨难的身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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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何以为家》中,他顶着自己的本名,饰演着他所熟悉的生活……

《何以为家》里面所描绘的这个世界是如此贫困和混乱,有些影评人质疑是导演故意为之的噱头。导演娜丁也直接回怼说:这些人应该挪动一下他们稳坐在咖啡室里(码字)的肥屁股,离开自己的小角落,出去多走走。批评《何以为家》刻意煽情,只能说金钱和舒适的生活限制了某些人的想象力。

事实上,即使在全球化的今天,世界也并非是扁平的,尽管在我们生活的世界发生着如电影一般的惨状,如果不是通过艺术作品,和平世界里的人又如何能够懂得他人的苦难?这部电影用孩子的视角带领我们看到一个对很多人来说都从未涉足的世界。

126分钟的《何以为家》囊括的社会话题太多,任何一个单拎出来都可以延伸出无数讨论。儿童买卖、未成年人婚姻、童工、毒品交易、无户口居民、叙利亚非法移民、非法居留等,这些因贫穷而生的社会百态密集地穿插在电影当中。

没人能用一句话说清《何以为家》这部电影的主题------

往小了说,它剖析了世人所关注的原生家庭问题,狠狠打脸了管生不管养的“生育癌”父母;

往大了说,它控诉了战争、政治体系带来的暴力;

与此同时,它也只是一个小男孩在很短一段时间内的生活实录

赞恩出生在这样的家庭——

七个兄弟姐妹睡在一间卧室的地板,在布挂起来作为隔离的另一边,是正在忙着“继续生孩子”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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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弟弟或妹妹,脚上拴着铁锁链,坐在脏兮兮的地板上,哭哑了嗓子也没人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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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时候,你越努力,就会越绝望。

我们所能想象的一个人为了突破阶层束缚的努力,赞恩都已经做了,起码在他那个年龄所能做的,都已经尽力去做了。

电影的开头部分描述的是赞恩奔走在那个他无法选择的出生地之间,去药房骗处方药、换媒气、搬水、送货、送菜、摆地摊卖水果汁,所有能够挣钱帮补家计的事情,12岁的赞恩都毫无怨言地去做了。

在所有人都在忙着生存的时候,赞恩在默默地抵抗这种恶性循环,丢掉阿萨德向妹妹萨哈示好的甘草和拉面、向父母提出上学的需求、隐瞒妹妹萨哈来月经的事实。奔走在各种体力劳动之间,那辆接送学生的校车成为赞恩与理想生活之间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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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1岁的妹妹萨哈被强制嫁给房东的成人儿子阿萨德后,他就搭着长途巴士离开了这个混乱的地方,但也只是从一个绝望跳到另外一个绝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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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着一个穿着“蟑螂服”的老人、在一个破旧的、寒酸的游乐场前下了车,手里只剩下250黎巴嫩磅LBP(折合1元RMB),他努力在找工作,但都没有人愿意请一个12岁的瘦弱小男孩,最终和埃塞俄比亚非法居留的拉希尔相依为命。而拉希尔的突然被捕,留下一岁不到的尤纳斯,又让赞恩面临着新一轮的困境。

赞恩不知拉希尔被捕,在没有任何支持的情况下,靠偷盗和贩毒,以及一小部分人的善意,一个人抚养着拉希尔的孩子。最后,就连棚屋都被强行收回,一个儿童和一个婴儿走投无路。在生存问题面前,赞恩哭着将婴儿交给人口贩子,换取自己偷渡到发达国家的一个机会。

为了取偷渡需要的身份证明文件,他回到家,才知道——

自己同样是没有身份的非法居民,父母连自己何时出生都记不清,而妹妹萨哈已经因为怀孕流产死去……

赞恩持刀杀萨哈的丈夫未遂被捕,在法庭上,他要求控诉自己的父母。

“我控诉我的父母生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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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在那些渣滓遍布的环境里,野草一样生长的人类孩童,发出的来自内心的控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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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饱蘸女导演的个人情感,同时尽力克制。有很多更为暴力的行为和现象,比如强奸、恋童癖等等导演都没有放进电影里,因为,光是电影所展露的这些,已经足够令人心痛了。

《何以为家》的立意不在说教,而在展示。

为什么强迫萨哈结婚?父亲塞利姆有自己的理由:

“这是为了让她摆脱痛苦,和我在一起,她没有希望,她连睡觉的床都没有,吃的喝的都不够,也不能洗澡,电视也看不上。我对自己说,嫁了她,起码能有大床睡,真正的床,有毯子的床。

你有没有想过,这不是我们的错。我也是这样出生,这样长大的,我做错了什么?如果我有选择的话,我可能会比你们所有人都好。这不是我想要的。

有人告诉我,没有孩子,你就不是男人,你的孩子将会是你的脊梁。但他们打断了我的脊梁,伤了我的心,我诅咒结婚的那一天,我为什么要过得这么悲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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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赞恩捅伤,导致赞恩妹妹萨哈怀孕、难产致死的阿萨德,也并非无耻之徒,他顶多是无知——与幼女结婚,是当地风俗。

“我不知道她会因此而死,周围很多女孩这个年龄已经结婚,我继母也是年纪轻轻结婚的,她就在这里,活得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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赞恩的母亲舒雅德这样为自己辩护:

“我这一生都在做奴隶,你还敢批评我?你有什么权利批评我,你有我这种处境吗?你永远不会,因为你活不下去,你连做噩梦都活不下去,换成你是我,你早就已经上吊自杀了。为了让孩子活下去,我愿意犯下千种罪,他们是我的孩子,没人有权批评我,我是我自己的法官。”

《何以为家》打动人心的,并不在故事,而在影像的记录本身。每一帧画面都带来动摇三观的震撼,是文字无法赘述的。

这样的电影,能在国内上映,史无前例。去看看吧,这个和我们共享一个时空,却与我们截然不同的世界。

《何以为家》的剧情架构体现了导演的表达欲望和创作野心。第一部分赞恩的家庭内部生活和后来的出走完全是独立的章节,如果从情节的角度上来看,前一部分完全可以更简略。但是回头来看,尤其是体会到导演意图用“拼贴式”的方法呈现一幅当代黎巴嫩全景的时候,我们才意识到与其注重情节和戏剧本身结构上的平衡,对这个“追踪”和“观察”底层群体的过程给予足够的时长和关注,才是更重要的一件事。

赞恩和黑人小孩尤纳斯的相遇,让《何以为家》进入到了它最精彩的地方,电影对话题的延展和对角色的深挖都在这一部分实现。和第一部分里稍显混乱家庭素描相比,这一章有着更加稳定的人物结构。不谙世事的婴儿,和入世很深,知道如何在泥潭里挣扎的母亲。而架在他们中间的男主,承担了反叛者和关怀者的双重身份。他们三人两两之间的互动无疑让影片更加生动也更加富有层次。

赞恩用滑板车和饭锅拖着尤纳斯走在贝鲁特的街巷中,我们在镜头这一边看着这两个孩子的弱小的身躯背影,无疑是《何以为家》里最憾人心魄的几个瞬间之一。巧合的是,这也是这部记录苍白现实的作品里为数不多地幽默段落。四两拨千斤般定格在这个画面里的含笑的悲伤,是我们走出影院很久之后都不会忘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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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起精致的《罗马》,《何以为家》略显粗糙,但无处不在的轻幽默和真实演员的精彩演出,都给了《何以为家》一种原生态野蛮生长的活力和震撼感。

这种根植于残酷现实的幽默感,不旨在逗人发笑,也不在于自己的一笑而过,而是对无法抗争的命运的一种无奈,是无法突破阶层的绝望。

当哭都没有用的时候,那就只能笑了。

《何以为家》的叙事在本质上也暗暗遵循着某种回环结构,影片的结尾和开头通过法庭场景联结在一起,而整部电影则以倒叙的方式去为开头摆出的悬念做出注解。从结构的角度上讲是相当工整的。更加让人感到完整的则是这结构背后的节奏和情绪铺垫:第一部分的不温不火,赞恩出走和拉希尔出场之后的渐入佳境,再到拉希尔失踪之后进入高潮,最后收于两个家庭各自的重逢和起诉这一“动作”,每一部分都有其明确的作用,并一点一点拓展着主题的边界。

母亲到监狱看望赞恩,她告诉他,自己又怀孕了,她说她希望这次是个女孩,然后再给孩子取名“萨哈”……

「上帝拿走什么,就会再还给你,上帝把你的妹妹还给你了」。

母亲以为这样能让赞恩好受一些;

可听到这些话的赞恩心如死灰,说着「你太无情了」,站起来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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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新的妹妹如果出生,那只会再次重复萨哈的悲剧。

命运并不会因为重头开始而有所改变的。

于是,扎因决定起诉父母。而他起诉父母的目的,就是叫天下没有能力养育孩子的父母不要生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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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说到起诉这个“动作”本身,我个人觉得它更像一个标签,而不是整部电影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法官的判决如何,赞恩控诉的具体又是什么其实并不重要,导演娜丁·拉巴基在前面已经用足足两个小时为我们展现了她眼中的黎巴嫩和现实中的“悲惨世界”,并以实际的篇幅和拍摄的视角告诉我们,什么才是真正需要我们去关注的。这就是纪录影像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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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中的赞恩,他做了爸爸、做了妈妈,也做了替万千与他一样的人鸣不平的英雄,但他唯独没有做过他的本分——一个孩子。 “孩子”在这世界上是该享乐的,生活之苦,是该被那个叫“父母”的人群默默承受,不该像现在这样颠倒着的!赞恩太小,除了哭,他没有与这世界对抗的武器,但,分明连上天都哭了,他为什么从不愿使出这个武器呢?或许,赞恩是上帝派来的天使吧,头戴光环,普照苦难,渡人却无法渡己……迦百农是圣经中耶稣曾传道的地方,到达那里的凭证是要经历这世上最痛的苦难,而赞恩,其实早已获得了这个资格……

“赞恩,这是护照照片,不是死亡证明。笑一笑。”《何以为家》剧末,赞恩终于有了自己身份,也露出了笑容,但这个难得的笑容却让人心头百般不是滋味。现实中演员小赞恩一家在导演组帮助下去到了想去的挪威,开始了可以接受教育的新生活。从某种意义上来看,小赞恩是幸运的,但还有千千万万个像小赞恩的孩子和他们的家庭,在过着我们无法直视和理解的生活,希望通过这部《何以为家》会让更多的人们关注他们、帮助他们……

由此,我们欣慰的看到,电影不是只有休闲娱乐的功能,它观察我们的生活,展现我们的生活,最终也可以介入我们的生活,并产生意想不到的意义,这或许是《何以为家》电影意图之外的东西,却更加得难能可贵。

“珍珠就是痛苦围绕沙粒建造的庙宇”,这句原本出自黎巴嫩诗人纪·哈·纪伯伦的箴言,恰恰也呼应了影片的主题:冷漠和拯救,痛苦和希望,相聚和离别。电影这一门类的艺术本来就应该为这样的影片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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