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愛穿運動鞋，輕便，自由，再早些年我愛穿皮鞋，板正，規矩，尤其喜歡皮鞋走在水泥地上的那種清脆的迴響，就像青春伴奏的拍子。我想起來再早一些時候穿布鞋的場景了。
布鞋完全是家做的，是用那種碎布頭和糨子粘在一起打成夾紙，粘在牆上，曬乾了，揭下來就可以隨意裁剪成各種形狀，這種夾紙可以做鞋的底，這種鞋就俗稱千層底兒。
這種鞋底子硬得很，剛穿上的時候都夾腳，腳面也被擠得夠嗆，就像套上了一副刑具一般。穿上一段時間，鞋底可以和腳底比較貼合了，那才是這種布鞋穿著最舒服的時候。
千層底布鞋的結實程度遠遠超過了我們的想象，有些上了歲數的老人家一雙布鞋穿得都變了顏色，鞋面都補了幾個補丁了，底子仍然完好無損，他們穿著這樣一雙舊布鞋，走南闖北，風裡來雨裡去，這樣一雙布鞋，簡直可以算是全能的水陸兩棲了。
夏天傍晚時候，一群人坐在巷子口，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話，天空被霞光反射得五彩斑斕，半空中，會有好多蝙蝠漫無目的地飛來飛去，其實它們是在捕捉那些人們肉眼看到看不到的各色飛蟲，它們飛得那麼近，有的好像直衝著我們，或者地面迅速地飛過來，又在快接近我們或者地面的時候輕巧地轉身飛去。
這個時候，如果有一雙布鞋就能夠派上用場了。脫掉一隻裡面還帶著腳上的溫度和獨特的味道的布鞋，瞅準時機，往上一拋，就會有一兩隻蝙蝠向著布鞋飛過去，布鞋掉下來的時候，裡面偶爾就會有一隻吱哇亂叫的蝙蝠了。我們摁住鞋口，慢慢地把那隻蝙蝠拉出來。
這還是我第一次這麼近距離觀察到這種被我們俗稱為燕麼虎的會飛的哺乳動物。它長得真像一隻小小的老鼠啊！難怪大人們說，老鼠吃鹽吃多了就會變成蝙蝠。
它睜著兩隻小小的黑黑的眼珠，齜著牙，露出尖尖細密的牙齒，像我們展示著它的凜然不可侵犯，雖然，它被我們攥在手上。它的翅膀是那種黑色的薄膜一樣的東西，透著夕陽的光，裡面的血管清晰可見。我們還是把它放了，因為大人們說，被這傢伙咬一口，會中毒的。
我們穿好布鞋，坐在黃昏的餘光裡，吹著夏季傍晚的微風，繼續抬頭看著奇幻無比而又活潑誘人的天空。
閱讀更多 老張聊語文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