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走过了您想要走的路

娘,我走过了您想要走的路

2014年夏,天气酷热,堂前大雨将至。

彼时的我,走出学校大门,工作已经找好,在家稍作将息,准备新的征程。您和我搬着小板凳,坐在堂前,我给您播放了一首歌,名字叫《月光》。歌词如下:

月色如水 夜色孤独

回首来时路已模糊

记忆的路 眼泪的温度

妈妈的苦 我都清楚

许多夜 我爬上屋顶 月世界

灯火一盏一盏像在风里哭

剩下一个我

裹着你给的衣服

找一个梦 走一条路

你像月光夜夜在祈祷我幸福

照亮我踏的每一步

我不会哭 我不会输

我在月光守护的黑夜里

看着自己真的像你

走你走过的路

今夜让我对你说这一句

我爱你

您眼角带着泪花,却忍着不让它落下,那一刻或许您内心在想,那个您期望成才的孩子,已经长大,而长大之后,终将离开家。

娘,我走过了您想要走的路

您曾对我说,自己是多么的想读书。可是因为家贫,父亲去世早,所以只好跟着娘也就是我的姥姥早早的就下地干活,主持家务,作为家里的老大,你稚嫩的双肩很早便担起家里的重担,每每在劳动之时,听到小伙伴们的读书声,都让您心痒痒的。

可田野是你摸爬滚打的地方,为了帮助娘照顾好弟弟妹妹,您起早贪黑的忙碌。多年后,您甚至在我面前埋怨说:都怪你姥姥当年不允许我读书,要不然我可以读的很好。其实我知道,您心里有一种长久积淀下来的委屈,这委屈不仅仅是姥姥一个人的原因,是时代的原因,而您找不到发泄的地方,所以只好将“罪责”归咎到姥姥身上。

所以直到姥姥去世,您终于吐露出内心的想法:娘,我不怪您了,虽然我们过得很不好,可您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力气,我不该怪您。

我想,姥姥听了这句话,或许就会笑了。我知道,压在您内心的石头,也在那一刻“当啷”一下落地,上一个时代带给个人的重责,也随之烟消云散。

但您想读书的想法依旧在脑海中扎了根。在18岁左右时,您跟随着亲戚离开了家乡,帮助亲戚照顾孩子,在日常间隙,您通过学习查看新华字典和新闻联播,习得不少文字,成为婚后村子里为数不多能够识文断字的妇女之一。等我长大后,您把这个经历讲给我听,我才知道,一个人想要读书习字的渴望竟能够如此之迫切。

有了这些基础,在返回故乡后,您很快结婚生子,成为了我的娘亲。您也凭借自己在外闯荡的胆识,勇于学习创新,在别人不敢做的领域大胆尝试,通过种植蔬菜改善家庭条件,以此获取相对较高的收益,以供两个孩子成长之需。

娘,我走过了您想要走的路

在我和弟弟成长过程中,您没有让我们受过委屈,但也没有对我们娇生惯养,而是“穷”养身体,“富”养精神的方式,劳其筋骨,困乏其身,富足精神。求学的间隙,每一个暑假,我和弟弟的每一天都是在田野劳作中度过,除了风雨天气外雷打不动。在我们姐弟俩的教育上,您的热情超乎任何一位乡亲,当越来越多的适龄男女开始退学,走向打工道路时,您和爸爸一直咬牙坚持,供我们读书。无论我们姐弟俩需要什么学习用具,您都是第一时间给我们买到,不耽误我们使用,我们学到的每一个字,都是您额头上渗出的汗珠,汗珠摔在地上碎八瓣,文字在我们心中落下了根。

记得高考失利的那些日子,您和爸爸比我自己还焦虑。我曾偷偷听过您和爸爸的对话,说“这丫头不会想不开吧”,那一刻我内心五味杂陈,二老仍在,我怎可能想不开?于是在高考成绩出来的二十天后,您脚蹬着三轮车,带我返回到学校,复读。

把我安顿好以后,您瞒着我给班主任说了几句话:我家闺女吧,心气高,不服输,这次高考发挥失利对她打击挺大,以她的成绩本来可以考的不错,可惜发挥失利,对她打击太大,请老师多多照顾一下,多劝导劝导孩子,先谢谢老师。

然后,返身,骑着三轮车,回家,当您的背影越来越远,我才发现,整个暑假,您瘦了太多,背影都单薄了不少。

娘,我走过了您想要走的路

这些话,是我再次高考完报完志愿后,老师告诉我的,听完后泪目,您很少会低头求人,但凡自己可以解决的问题,都咬牙坚持完成,而让您开口求人,不知道耗费了您多大的气力。好在,跨进大学门槛后的我,一路顺风顺水,所有的努力都得到相应的回报,也逐渐减轻了您肩上的负担,

一路走来,我很高兴成为了您的骄傲

记得第一次出远门时,是拿起行囊奔赴远方的大学,头一天晚上您一遍一遍的整理着我的书包,确保这个已经装进书包,那个也装进了包裹。我知道您恨不得自己跟着我到远方,可是孩子大了,终究会独自远行,终究会与您渐行渐远。

不过,我实在太幸运,能够遇见您。与您一起看过了田野上的日出日落,在您的坚持下读完了应该读的书,走过了或许生命中本不该遇见的路,所以每到一个地方,我都想把我看到的听到的感受到的讲给您听,而您都是很配合的倾听着我所讲的七七八八,即便有时候讲的您眼中迷惑不已,但依旧很耐心的听完每一个片段。

直到有一天,我有了能力带你去远方走一走,您却笑一笑说,你看过的,就是我看过的,何必要花费那一笔钱,存着,以后有用。

其实我知道,您是放心不下家里的孙子孙女,怕孩子离开您被照顾的不周。上一代人需要操的心刚刚告一段落,下一代需要照顾的心绪就像藤蔓一样慢慢的爬上来。

我虽然有时候会忍不住用现代的视角去评判您的行为,劝您一定要有自己的生活,可是母爱的延续、发酵不是自然的化学行为,而是爱的外溢,这怎么能够控制的了?

娘,我走过了您想要走的路

谢谢娘,这些年给我们遮风挡雨,铺平前路。谢谢娘,这些年给我们无声鼓励,默默支持。没有您这个强大后盾的助力,女儿怎可走遍千山万水?没有您的强力支撑,女儿怎可翻阅万千书本?没有您的支持鼓励,女儿怎可在自己的人生途中披荆斩棘?

谢谢娘,帮我走过您想走的路,看到生命更多的精彩,如果可以,我愿带您重拾笔墨,一笔一划学习文字;如果可以,我愿带您走到远方,看一看远方的风景;如果可以,下辈子,仍请求您,做我的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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