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革命史上那段悲壯的“飢餓記憶”

首發:新華每日電訊

1936年9月,剛剛從南京逃離牢籠來到延安的著名作家丁玲,坐在窯洞的煤油燈下,她的面前,是堆成一兩尺高的來稿,各種各樣的稿紙——一些用蠟光油紙寫的,一些用粗紙寫的,紅紅綠綠的稿子,有些紙皺巴巴的,有些字體已經模糊……

她一個字一個字讀著這些稿子,沒有華麗的文字,有些文筆甚至很粗糙,但卻流淌著蓬勃強勁的生命力,百折不撓、一往無前的吶喊聲,幾乎要透出紙面,充盈天地間。

丁玲面前的稿子,來自中共黨史和軍史上第一次大規模的徵文活動:1936年8月5日,毛澤東與時任紅軍總政治部主任的楊尚昆聯署,為編輯《長征記》,向參加長征的同志發出徵稿通知,要求“擇其精彩有趣的寫上若干片斷,文字只求清通達意,不求鑽研深奧……”

到當年10月底,共收到稿件200餘篇,約50萬字。1937年2月,丁玲主編完成《紅軍長征記》,共收錄長征親歷者100篇回憶錄,附歌曲10首,講述紅軍長征中許多鮮為人知的經歷和見聞、感想,這是一部關於長征的最早、最真實、最珍貴的記錄。

今天,再讀《紅軍長征記》,能夠讀出太多太多的故事,以及故事背後的內涵,比如,長征途中“吃飯”的問題。


中國革命史上那段悲壯的“飢餓記憶”| 關山遠


圖為長征到達陝北的紅軍一部。新華社資料片


中國革命史上那段悲壯的“飢餓記憶”| 關山遠


雖是五月,但在金沙江干熱河谷,白花花的太陽,曬得人暈頭轉向,汗如漿出。急行軍的隊伍,在午後到了一個村莊,有古樹數十株,灑下一片難得的蔭涼,大家趕緊歇息,取江水溶以糖,飲之甚甘。

糖,是當地人用土法熬的甘蔗糖,因為提純水平不高,團成各種形狀,糖溶水後,滿浮雜草及沙泥、渣滓、沉澱物,也沒有多少甜味,但在炎暑中行軍,取此糖溶江水飲之,亦涼爽宜人,大家都隨身帶著不少。

這是中央紅軍長征途經貴州、四川、雲南三省交界時的一個場景,今天看這段路途的行軍作戰路線圖,縱橫交錯,眼花繚亂,遙想當年紅軍聲東擊西、神出鬼沒,上演了一幕傳奇大片,而讀到以江水溶蔗糖的細節,能夠品出一絲甘甜來。

紅軍長征,從江西出發,走過中國中部、南部,折而向西,又從西南到西北,穿越千山萬山,地理千差萬別,既有繁華都市,更多貧瘠山村,多處都是人煙稀少之地,還有人跡罕至之絕域,許多地方,當時中國人知之甚少。今天讀這段歷史,在堅定的信念、頑強的意志、卓越的勇氣與殘酷的戰鬥之外,於細微處,我們還能讀到一部風俗志。 

新中國成立後均成為高級領導人的王首道、李一氓,都回憶過長征路上火腿的味道。紅軍打下雲南宣威後,繳獲了堆得小山一般的火腿,戰士們分到不少。遺憾的是,很多人不知道火腿的吃法,炊事員更是一鍋燉,煮出油膩膩的一鍋湯。但到了飢餓的草原,火腿已經成了“黃金記憶”(李一氓語)。

茅臺也是長征路上的有趣回憶。日後成為開國少將的熊伯濤,1934年3月打進茅臺鎮,紅軍毫無傷亡,消滅敵人大部,俘獲人槍各數十,還有槍榴彈,一併繳到茅臺酒數十瓶。熊伯濤說:“戰士的階級友好和勝利的熱忱,欣然給了我一瓶。”在茅臺鎮,“義成老燒房”的主人是標準的土豪,自己有槍,紅軍來之前,他逃之夭夭。熊伯濤記得,“義成老燒房”是一座很闊綽的西式房子,裡面擺著每隻可裝二十擔水的大口缸,裝滿異香撲鼻的真正茅臺酒。

熊伯濤生動地記下了當年喝戰利品的場面:“真奇怪,拿起茶缸喝了兩口,‘哎呀!真好喝!’喝到三四五口以後,頭也昏了,再勉強喝兩口,到口內時,由於神經靈敏的命令,堅決拒絕入腹,因此除了鼓動其他的人‘喝啊’之外,再沒有能力和勇氣繼續喝下去了……”

關於“吃”,長征途中最經典的記載是遵義辣子雞。

遵義,是紅軍長征途中佔領的最大的城市,而且是兩佔遵義。抗戰期間任新四軍第四師師長兼政委的彭雪楓,曾兩次率軍打下遵義城,他說:“長征以來遵義是最使戰士們想念的一個城,那比較繁華的街市,那相親相愛的群眾,那鮮紅的橘子,那油軟的蛋糕……”

首佔遵義,紅軍足足休整了十天(遵義會議就是這期間舉行的),非常難得。當時年輕的工兵軍官何滌宙詳細地記載了吃辣子雞丁的故事:

第一天,進城,處處可見國民黨潰兵搶劫的痕跡,店家大多歇業;第二天,店開了,大家購物後,不約而同想到了找東西吃,問路問到城裡著名的川黔飯店,點了招牌菜辣子雞丁、醋溜魚、血花湯等,他們對辣子雞最滿意:一盆辣子雞丁,堆得滿出來,味道確不壞,大家都很滿意;第三天中午,再到川黔飯店,又點辣子雞丁,人很多,都是紅軍將士,等到下午兩點才吃完午飯;第四天中午,又到川黔飯店,仍然人很多,點了辣子雞,已沒有第一次那麼豐富,用白菜作底……第十天,拂曉出發,打土豪得來的東西,全分給了群眾……


中國革命史上那段悲壯的“飢餓記憶”| 關山遠


1935年2月,紅軍進行了著名的遵義戰役,圖為遵義戰役戰鬥最激烈的地點之一——婁山關。新華社資料片

中國革命史上那段悲壯的“飢餓記憶”| 關山遠



通讀紅軍長征史,才會理解遵義城裡這盤辣子雞丁的意義——長征,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飢腸轆轆的長征”。

慘烈的湘江之戰後,輜重損失殆盡,糧食緊缺,從此成為紅軍長征路上面臨的巨大挑戰。紅軍將士,都有過捱餓的經歷,不過在進入川西北之前,籌措糧食倒不是太困難,紅軍捱餓,主要是因為連日作戰行軍,節奏太快,有時甚至幾天都吃不上一頓熱飯,更甭說一日三餐準時了。

紅軍宣傳幹部彭加倫在隨軍突破第二道封鎖線時,翻越大王山,碰到傾盆大雨,戰士們冒雨趕路,半夜裡來到一個小村子,火把點光了,人也疲勞萬分,肚子餓得發痛,決定就地宿營,圈著火堆坐了下來,背靠背地打盹。外面有個部隊架好了銅鍋在煮飯,飯的香味一陣陣地衝入鼻孔中來,更使人難受。銅鍋的周圍,站滿了人,大家都眼巴巴地望著鍋內,垂涎欲滴。飯熟了,一個衝鋒,就衝得乾乾淨淨。飯是那麼香,口水自然會流出來,可是怎麼好意思去和戰士們搶呢?總算事出意料,他們指導員送了一盆子進來招宣傳幹部們吃,雖然沒有菜,彭加倫幾個每人也就吃了一碗,肚子還沒飽呢,但不可能有第二碗了。

紅軍長征途中籌措糧食,主要有戰鬥繳獲、沒收軍閥和土豪劣紳的部分糧食以及向商人和農民購買糧食。紅軍打下貴州甕安之後,正逢春節,紅軍繳獲了土豪準備過年的物品,過了一個豐富的年:六大盆菜,豬羊雞肉都有,當地把窮人叫作“幹人”,瘦得枯乾如柴的意思,甕安城裡的“幹人”們也應邀與紅軍將士一起過年,他們邊吃邊嚷:“紅軍先生,如果不是你們來了,我們連年飯也吃不成哩!還有這樣客氣嗎?你們救了我們幹人兒的命!”

越往北走,糧食籌措越困難,尤其到了過草原的時候,那是中國革命史上一段刻骨銘心的飢餓記憶,在茫茫草原上餓得前胸貼後背的紅軍將士,感覺此前吃過的苦,真不叫苦了。時任紅軍總政宣傳部部長的陸定一就寫過:翻過貴州省黔東南境內的老山界(他寫的《老山界》一文選入了初中課本)後,發現了一個新的現象:在每條溪流的旁邊,有很多飢餓的戰士等不及炊事員做飯,自己用臉盆、飯盒子、口杯煮稀飯吃,“老山界是我們長征中所過第一個難走的山,這個山使部隊中開始發生一種新的習氣,那就是用臉盆、飯盒子、口杯煮飯吃。但是當我們走過了金沙江、大渡河、雪山、草地之後,老山界的困難,比較這些地方來,已是微乎其微,不足道的了。”

是的,在老山界,戰士的口杯裡,還能煮上大米,但是,到了草地,只能煮牛皮帶了……

讀紅軍的回憶錄,不難發現:過草地前,關於“吃”的內容,並不多,偶爾穿插其間。但關於草地的回憶,主要就是:餓!以及,有什麼能吃的?紅軍進入草地前,準備了青稞炒麵,但是,草地中很難找到乾淨的水。更多來不及磨面的,帶的就是青稞麥,只能一顆顆咬著吃,既吃不飽,又難消化。原來準備可以吃五六天的乾糧,兩三天就吃完了,斷糧後,就只能靠吃野菜充飢,不少人中毒。前面的部隊把野草樹皮吃完了,後續部隊就只好將身上的皮帶、皮鞋,甚至皮毛坎肩馬鞍子,都切成細絲,煮著或者烤著吃。有的戰士實在沒吃的,只能把糞便中沒有消化的青稞麥,一粒粒挑出來,洗乾淨了再煮著吃……彭德懷、黃克誠等紅軍高級將領,甚至含淚殺死了跟隨自己多年的坐騎,讓戰士們有肉吃。 

從草原出來後,紅軍發動包座戰役,圍點打援,先圍殲敵四十九師,後攻入了上包座大戒寺,敵人逃跑前,放火焚燒糧食,飢餓的紅軍戰士一邊滅火,一邊抓起糧食大把吞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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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紅軍長征經過的草地。新華社資料片

中國革命史上那段悲壯的“飢餓記憶”| 關山遠


“此人不很高,身體肌肉很飽滿,眉毛很粗,頭髮差不多生到了眉毛邊,眼睛又圓又大,上邊遮滿了一線睫毛,牙齒黃黃的,一個大辮子盤在頭上……見我們就作揖,喊‘紅軍大人’,我們的小勤務員給他倒茶,他也叫小勤務員‘紅軍大人’。”這是紅軍長征途經廣西全州時,彭加倫碰到的一個苗族男子,這個男子


聽說紅軍過境,過來拜訪,請求支持,幫他們從“漢官”手裡解放出來。

紅軍長征,經過多個少數民族地區,今天看來,那是民國之外的另一箇中國,一些少數民族遭受的剝削與壓榨,是今人難以想象的。拜訪彭加倫的苗族男子就控訴道:“說來真氣人,我們的田地都被他們佔去了,派款,我們苗家特別的多,修碉堡,派差事,也總是我們苗家吃虧,這樣的世界,再不拼命,也是不得了的,我們下了決心,聯合你們去!”

蔣介石也利用紅軍長征途經地一些少數民族生產落後、消息閉塞、平時對漢人積怨深重的特點,一度企圖讓他們變成阻擋紅軍前進的“棋子”。紅軍長征開始後,國民黨地方政府、軍閥與地主拼命進行反動宣傳,百般汙衊,甚至把紅軍描寫成“青面獠牙”“專吃人腦花和娃娃”的魔鬼,加重了少數民族群眾對紅軍的恐懼,不少人聽聞紅軍要來,棄家出走,躲進深山老林。也有一些少數民族對紅軍懷有敵意,阻止紅軍通過,甚至劫殺紅軍傷病員和落單的小股紅軍。

長征中,紅軍做了第一等、第一流的民族工作、群眾工作。他們經過少數民族地區時,積極宣傳共產黨的政策和紅軍的紀律,提倡民族平等,反對民族壓迫,尊重少數民族的宗教信仰和風俗習慣,支持和幫助少數民族開展對反動政權的經濟和政治鬥爭,幫助少數民族建立武裝和人民政權……賀子珍的弟弟、毛澤東的小舅子賀敏仁,一個“紅小鬼”,餓得難受,在藏區喇嘛寺偷拿錢物想買吃的,違反了民族政策,結果被處決。可以說,正是因為有了正確的民族政策,才有了長征的勝利。

比如,面對那位苗族兄弟,彭加倫做了細緻的思想工作,寫了一封回信,辦了很多菜,請他吃了飯,並送了很多禮物給他帶回去。這位苗族漢子又笑容滿面地作了無數個揖,歡天喜地回去了。彭加倫因此感慨道:“苗民的痛苦,確是到了極點,受夠了漢族豪紳地主軍閥官僚的壓迫,他們進行了不少原始式的反漢官軍閥的鬥爭,但總得不到援助,以致終歸失敗。他們雖然迷信很深,對紅軍沒有正確的認識,可是他們總知道紅軍是替民眾謀利益的,是他們的救星。他那知識的閉塞,雖然可憐,但他那天真爛漫忠誠英勇的精神,確值得佩服,少數民族的工作,是怎樣值得我們注意呵!”

紅軍長征途中,少數民族無私幫助紅軍籌措糧食,紅軍也時刻不忘解群眾燃眉之急。紅軍打下黔西北重要集鎮瓢兒井後,沒收反動首領鹽莊,一小時之內,號召了一千多人分鹽,王首道這麼回憶:“如山如海的幹人兒爭著要鹽,附近許多苗人也來要鹽,往來背鹽的人好像螞蟻一樣,忙個不了。”陸定一在過老山界時,路遇一戶瑤家,這戶人家過得很艱難,“她拿出僅有的一點米,放在房中間木頭界成的一個灰堆——瑤民的灶上,煮粥吃。她對我們道歉,說是沒有米,也沒有大鍋,否則願意煮些給部隊充飢。我們給她錢,她不要,好容易來了一個認識的同志,帶有米袋子,三天糧食,雖然明知前面糧食困難,我們把這整個的米袋子送給她,她非常喜歡地接受了。”

陸定一還寫了一個細節:這戶瑤民的房子和籬笆,是用枯竹編成,他生怕紅軍會拆來當火把,於是寫了幾條標語,用米湯貼在外面醒目處,要紅軍的部隊不準拆屋子籬笆做火把。

今天再讀當年紅軍的回憶錄,能夠讀出紅軍對少數民族樸素而真摯的情感:即使對少數民族的風俗習慣有些好奇,但從未有過居高臨下的傲慢。渡過金沙江後,紅軍宣傳員艾平深入彝族部落,就爭取了很多彝人兄弟當紅軍,他寫道:“(彝人)沒什麼虛假的禮節,但他們互相親愛,與我們紅軍也是很親愛的。”他還生動地記下了彝人好酒的特點:沒有飯吃,沒關係,一定得有酒喝,他們加入紅軍的第一句話是——“莫得酒喝,哦(即‘我’)不當烘(即‘紅’)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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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5年5月,中央紅軍長征經過四川彝族地區時,幫助當地彝族成立了中國彝族紅軍沽雞支隊。這是該支隊的隊旗。新華社資料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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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奪瀘定橋,紅軍一天一夜走了240里路,這是長征史上的不朽傳奇,絕對是真實版的“生死時速”。此役指揮官楊成武后來回憶說:他們比原來命令規定的時間提前一小時吃飯,五點鐘就出發了,然後一直處於狂奔狀態,中途還打掉了擋路的敵人,架好了一座被敵人破壞的橋。

如果能夠穿越到當時的現場,今人能夠瞬間明白什麼叫“革命英雄主義”與“革命理想主義”:隊伍風一般捲過,在行軍縱隊中,忽然一群人湊攏在一起,這群人剛散開、接著出現了更多人群,他們一面跑,一面在激動地說著什麼。這是連隊的黨支部委員會和黨小組在一邊行軍,一邊開會。暴雨如注,大渡河畔的羊腸小道泥濘不堪,戰士幾乎三步一摔,五步一跌,隊伍簡直是在滾進。但即便如此,因為太過疲勞,還是不斷有人打瞌睡。有的人走著走著就站住了,後面的推他:“走呀!前面的走遠了!”這才恍然驚醒,又趕快跟上去。後來,大家乾脆解下了綁腿,一條一條接起來,前後拉著走。

“人是鐵,飯是鋼”,勇氣再大,也得吃飯,飛奪瀘定橋途中,吃飯問題怎麼解決?嚼生米、喝涼水充飢……

讀到這些場景,怎不肅然起敬?長征途中,天大的困難,紅軍都一個個克服了,因為,革命理想信念高於天!

紅五軍團,從長征一開始,就擔任後衛掩護全軍的重任。長征路上,他們幾乎每天都要和敵人開火,始終處於艱苦疲勞急行軍餓肚子的狀態,對他們來說,跟追兵一樣兇險的敵人,還有飢餓。前方部隊過去,土豪基本打過了,糧食基本吃光了,留給紅五軍團將士的食物,所剩無幾。時任紅五軍團師政治部主任的周碧泉,從湘江之役開始,就遭遇多次斷糧,在老山界,斷糧一天兩夜,以堅強毅力,翻過了高山;初入貴州,有錢也買不到糧食,宿營的時候,還要用門板手掌被毯和磚頭來磨米……

困難面前,紅軍將士始終保持著樂觀心態。

在大渡河安順場,就是清末石達開全軍覆沒之處。蔣介石企圖讓紅軍變成第二個石達開,巨大的危險面前,作為紅軍總司令的朱德,淡定自如。當時軍委政治部打土豪,殺了幾頭豬,分給了群眾,給司令部留了一個豬肚、一副豬肝。警衛員問朱老總:“怎麼弄中飯吃?”朱德說:“你把它切好,我來炒。”不到一刻鐘,朱老總就把豬肚子炒好了。大家一邊吃,一邊說炒得好。朱德開心笑道:“我很會炒肚子的,以後你們找到肚子,準備點辣椒,我再幫助你們炒吧!”

最令人難忘的,還是翻越雪山時的一個場景:在雪山頂上,大家稍作休息,看著身邊潔白無瑕的積雪,紅軍將領“盛夏賞雪”。這時,蕭勁光(開國大將)提議吃冰激凌,全體贊成,一行十幾人都持著漱口杯,爭向雪堆下層挖。有人問:誰有糖精?於是有人貢獻了自己的私藏出來。大家都在讚美自己的“冰激凌”,記錄下這一幕的周士第(開國上將)“吹噓”道:“我這杯冰激凌,比南京冠生園的還美!”陳賡(開國大將)不服氣,“反擊”道:“我的更美,是安樂園的呢!”

那時,長征中的紅軍將士,都很年輕,他們有理想、熱血和勇氣,他們還有年輕人特有的旺盛精力與無限好奇。對他們來說,長征是苦難,但長征也是磨礪與成長。

這樣的人,怎麼會被打敗?


中國革命史上那段悲壯的“飢餓記憶”| 關山遠


圖為毛澤東(左一)在江西瑞金與紅軍戰士合影。1931年11月,在江西瑞金舉行的第一次全國工農兵代表大會期間,毛澤東被選為中央工農民主政府主席。新華社資料片

中國革命史上那段悲壯的“飢餓記憶”| 關山遠



1935年10月21日,陝北保安縣吳起鎮西十餘里處,上演了一起“步兵追殺騎兵”的奇觀。國民黨騎兵兩千餘人進入了紅軍鉗形包圍圈,一輪槍響後,驚慌四逃,衣衫襤褸的紅軍戰士從荒涼的山樑狂奔下來,奮勇殺敵,一口氣追出50裡。暮色中,紅軍凱旋,唱起了《打騎兵歌》:“敵人的騎兵不須怕,沉著敏捷來打他。目標又大又好打,排子槍快放一齊殺。我們瞄準他,我們打坍他,我們消滅他……”

是役,乃中央紅軍長征最後一戰,亦稱為“切尾巴戰役”——自從紅軍長征開始後一直像尾巴般如影隨形的國民黨追兵,被切斷於陝北根據地之外。翌日,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在吳起鎮舉行,毛澤東作關於目前行動方針的報告並作結論。此次會議正式宣佈:中央紅軍長征結束!

史載,會議上,毛澤東熱淚盈眶,眾人感慨萬千,有人情不自禁高呼口號:“長征萬歲!”當時,陝北已是寒氣砭骨,紅軍將士尚著單衣。但是,每個人都洋溢著火一般的熱情。

感謝已經走進歷史的先輩,給後人留下的精神食糧。


中國革命史上那段悲壯的“飢餓記憶”| 關山遠


這是毛澤東手書《七律·長征》。新華社資料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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