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侯馬的回憶

因父輩起就是修鐵路的,我們這些人常被稱“鐵路子弟”。“鐵路子弟”有別於“大院子弟”,“大院子弟”象姜文、王朔等從軍隊大院走出來的人,在我們眼裡就如同“高幹子弟”一般的貴族。而“鐵路子弟”則如鐵道邊的野草,一茬茬枯,又一茬茬長,燒不盡割不完,野性、頑強、耐得住風雨又生生不息。

關於侯馬的回憶


▲鐵路子弟,也都讀書長大了。散佈四方,出省的出省,出國的出國,跟著鐵路新線建設走的,就跟著走。一轉眼幾十年過去了。這些當年的少男少女,也都漸漸到了退休的歲數。少小離家,老大回。離家越遠,越思鄉。這些當年在一個家屬院長大的子弟們,又一撥又一撥坐高鐵回來看望故園

我是1969年秋天到山西侯馬鐵三處家屬院的。6歲該上學啦,母親就帶我離開成昆鐵路建設工地四川一個叫“渡口”的地方,來到晉南中條山下的這個只有20來萬人的小城。侯馬古稱“新田”,是春秋時期“五霸”之一晉國晚期的國都,距今已有2500多年的歷史。當時,家屬院剛建成不久,和我類似情況的還有不少,有先來的有後到的,都是丈夫四海為家在前方修鐵路、妻子帶著孩子老人在基地生活的鐵四局職工家屬。

關於侯馬的回憶


▲70年代的山西省侯馬市街景

也許是鐵三處職工大多來自農村及便於軍事化管理的緣故,侯馬家屬院不在市裡,而在城郊結合部,東依南西莊,南向火車站貨場,北邊是望不到邊的農田,西鄰通向遠方的鐵路。小時候,夢裡醒來會看見火車刺目的燈光照進窗裡,又伴著隆隆的車輪聲消失。大院佔地近百畝,有上世紀六、七十年代修建的30多排平房和後來建的兩棟樓房,有小城裡赫赫有名的鐵三處小學和中學,鼎盛時期有近200戶人家上千口人。

關於侯馬的回憶


▲70年代的山西省侯馬市建築

對侯馬家屬院的回憶充滿溫暖……

大院民風淳樸,人們真誠、熱情、樂於助人。院裡家家認識、人人熟悉,甚至連誰家裡幾口人、叫什麼、幹什麼的都一清二楚。平靜而散淡的日子裡,偶爾院裡來個陌生人,一打聽找誰?立馬會有孩子熱情的簇擁著引道指路,腿快的早已告訴了要找的人家。於是乎,不大功夫大院裡不少人家就知道誰家來了客,有好熱鬧的就登門招呼或瞧新鮮。這在今天注重“隱私”的所謂文明城市裡,是不可想象的。可我總懷念那個人人不設防的大院。

關於侯馬的回憶


▲1997年的侯馬家屬院冬天

院裡多是女人、孩子,於是買糧、買煤、蓋院牆等力氣活就是男孩子的。買煤都是利用星期天,三四個孩子約著借個板車,到四五里地外的煤場,交了錢自己拿鐵鍬裝滿四五百斤,拉著就滿頭大汗的回來了。院裡家家兩三個或更多孩子,住房緊,就在房前屋後搭院牆,前院種菜種花後院堆雜物養雞等。我家的後院就是丁劍、王豔增、程廣良、劉嘉俊等幾個同學和泥、撿磚頭幫助蓋的,回想起來那時不過是十二三歲的孩子。1978年離開侯馬到安徽上學、工作,九十年代中期,我到侯月鐵路採訪,拐到院裡看了看,快20年啦,換了人家的後院牆依舊結結實實的立著。

關於侯馬的回憶


▲2017年,侯馬家屬基地長大的當年的“孩子們”,出走四方几十年後,再聚首侯馬家屬基地。丁劍又爬了一回他幾十年前無數次爬過的牆頭

大院裡的孩子都是“散養”,單純、質樸、自然天成。放學後做完不多的作業,男孩就三五成群的滾鐵環、彈玻璃球、跑老家(一種分兩撥連跑帶抓的遊戲),女孩就踢毽子、跳皮筋等。晚上天空星星很多,月光明亮,就藉著月光捉迷藏、講一驚一乍的鬼故事。那時學校講究“學工學農學軍”,麥子熟了,我們就全班打著旗子、繫著紅領巾,到農村幫助農民割麥子,算是學農啦。

關於侯馬的回憶


上初中開始學工,院裡的水泥路、學校的院牆不少都是我們的 “作業”。學軍我只有羨慕的份,因為瘦小沒怎麼摸過槍。記得高一的張小紅、高二的周莉都是基幹民兵。張小紅個子高、長得漂亮、從小當班長;周莉人不過槍高,可是個“小精豆”,機靈乾脆。兩人槍都打得準,每逢軍區首長來視察,會穿上軍裝參加表演,颯爽英姿令人眼熱。上班後知道張小紅大名叫張寶輝。相比現在城市裡“圈養”的孩子,每天做不完的作業學不完的“輔導班”,孰優孰劣真說不清。只知道大院裡先後走出了鐵四局局長許寶成、自由作家丁劍、安徽知名攝影家安保田等人物。當然,我們班還出了槐花一般清麗的瓊海資深模特趙淑娟。

關於侯馬的回憶


▲學農學工學軍是那個時代最時髦的,這是侯馬家屬基地子弟學校學軍的合影

鐵三處侯馬家屬院大概是2006年劃到中鐵十局的,“東家”換了,人陸陸續續搬走了不少。大院老了,40多年了,房子老舊不堪。再後來,就搞房地產開發,侯馬家屬院成了氣派豪華的“金山御景”,回遷留下的人就更少啦。時光流水樣遠去,可曾在大院生活過的人,不管在天涯海角,對大院的思念卻越來越深。2017年“五一”,我們班30多人從全國各地聚會侯馬,甚至遠在澳大利亞定居多年的周明也穿海越洋趕來,留在當地發展的王德明、苗江蘇、劉波、劉強、徐新路等帶著同學,重返家屬院。

關於侯馬的回憶


▲2017年,鐵三處上個世紀六十年代初那一批子弟,重回故里。在侯馬家屬院舊址上蓋起的金山御景大門口偶遇80多歲的周媽媽(圖中)

故園不再,芳華可憶。

大院裡唯一留下的建築就是一堵老圍牆,我們同學摸著牆合影。後來聽說不斷有一撥一撥的人來摸“牆”,這大概就是鄉愁吧。鄉愁什麼樣呢?在家屬院長大的孩子可能會有和我一樣的《侯馬回憶》:

關於侯馬的回憶


▲同學們摸著家屬院唯一的建築遺存“圍牆”合影。後來這牆成為“遊子”歸來必看的“聖地”

鐵道邊的槐花,甜草根的泥;牙膏換的黑棗和柿子皮。

關於侯馬的回憶


▲鐵道邊捋槐花,曾幾何時,沒曾想,還能見到當年的那個他(她)

火車站的燒餅吃不夠,南西莊的小酸棗長在城牆裡;老街的澄沙糕甜掉牙,野地裡的高粱杆也差不離。

東呈王的榆錢滑溜溜,小販推車賣的還有果丹皮;大院裡的爆米花一鍋鍋炸,品種有那高粱和小米。

關於侯馬的回憶


遛完那紅薯遛土豆,再摸點那毛豆和玉米;烤幾隻螞蚱當肉吃,炸一碗知了(幼蟬)饞死你。

絨花樹那一路起紅雲,五0一的露天電影叫著阿瑪尼;快樂的童年和少年,家屬院流傳溫暖的記憶…….

關於侯馬的回憶


▲上個世紀六七十年代,物質和文化生活遠沒有今天那麼繁華。就算我們這些家在城市,住在家屬基地的孩子們也一樣。所以放一場露天電影,是算得上一件盛事的。有時候看電影的人太多,後面的人擠不進去,扛著板凳站在上面的,爬到樹杈上看的都有。小孩子就騎在大人的肩膀上。那個年代啊

圖文轉自於侯馬論壇

"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