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懷瑾丨到哪裡找一個善友的知己

01

你的太太、兒女、父母,可不一定是你的知己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是似通非通的,什麼道理呢?

從一般人到公務員,凡靠薪水吃飯的,是“富不過三天,窮不過一月”,遇上了窮的那幾天,朋友要來家裡吃飯,當褲子都來不及,那是痛苦萬分的事。所以是“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慘’乎”,絕不是不亦樂乎。

做學問的人要準備一件事,就我個人研究,有個體會——真正為學問而學問,“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該做的就做,不該做的殺頭也不幹,所謂“仁之所至,義所當然”的事,犧牲自己也做,為世為人就做了,為別的不來。因此為學問而學問,就準備著一生寂寞。

雖然做學問可能一輩子都沒有人瞭解,但是孔子說只要有學問,自然有知己。因此他接著說“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一個人在為天下國家、千秋後代思想著眼的時候,正是他寂寞淒涼的時候,有一個知己來了,那是非常高興的事情。

而這個“有朋自遠方來”的“遠”字,不一定是遠方外國來的,說外國來幾個人學中國文化,我們就樂了嗎?那是為了外匯,多賺幾個錢罷了。《論語》不是這個意思,他這個“遠”字是形容知己之難得。

我們有句老話:人生得一知己,死而無憾。”任何一個人做了一輩子人,包括你的太太、兒女、父母在內,可不一定是你的知己,所以人能得一知己,可以死而無憾。一個人哪怕轟轟烈烈做一輩子,不見得能得一知己,完全瞭解你,尤其做學問的人更是如此,所以第二句話跟著說:“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你不要怕沒有人知道,慢慢就有人知道,這人在遠方,這個遠不一定是空間地區的遠。

孔子的學問,是五百年以後,到漢武帝的時候才興起來,才大大地抬頭。董仲舒弘揚孔學,司馬遷撰《史記》,非常讚揚孔子,這個時間隔得有多遠!這五百年來是非常寂寞的,這樣就懂得“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了。

南懷瑾丨到哪裡找一個善友的知己

02

有酒有肉皆朋友,患難何曾見一人?

交朋友之道,要“易其心而後語”,要彼此知心。但是知心很難,《昔時賢文》說:“相識滿天下,知心有幾人?”所以古人說“人生得一知己,死而無憾!”

我們也可以說,世界上沒有一個人能真有一個知己的,儘管我們都有家人、父子。但夫婦為夫婦,不一定是知己;兄弟是兄弟,父母是父母,也不一定是知己。所以知己只有友道,友道就是社會之道,有人把五倫之外加一倫,那是不通的。朋友一倫就是社會,過去家庭一倫也是社會。

我們中國文化標榜的知心朋友,從古到今只有一對,就是管仲與鮑叔牙兩個人。以後的歷史雖不敢說沒有,但的確很少。如果大家懂得他們兩人全始全終的歷史,就可以知道知心不容易了。

所以孔子在這裡提到“易其心而後語”,這個“易”就是交易的易,不是容易的易。“易其心”是彼此換了心,就像古人一首非常有感情的詞:“換我心,為你心,始知相憶深!”

我們為什麼講到這裡?就是拿這首詞來說明什麼叫做“易其心”,也就是朋友與朋友之間要能交心,才算知心。大家可以想一想,人與人之間可以談知心話的多難找!孔子的看法,要能“易其心”,才能講朋友之道。

“定其交而後求”,我們在社會上交朋友,人與人之間要“定其交”,為有交情。

記得我們年輕時把朋友分類,一種是一般的朋友,見面之交的都是朋友;一種是政治上的朋友,就是有利害關係的朋友,除了利害關係,政治上沒有朋友;

另有一種是經濟上的朋友,所謂通財之誼,能做到通財之誼就很難了;最難得的是道義之交,那是更難了。我們一生能不能交到一個沒有一點利害關係的朋友,都是大問題,包括了政治、經濟、普通等等一切的朋友在內,能夠全始全終的有幾個?如果有,這個就是可以相交的朋友。朋友的交情能夠“定其交”,才可對他有所要求。

過去我們唸到“定其交而後求”,很滑頭地加了一個小批說:“有酒有肉皆朋友,患難何曾見一人!”真有患難的時候,何曾有一人來幫助你啊!

南懷瑾丨到哪裡找一個善友的知己

03

在這個世界上,我看惡知識、惡友非常多喔

“常遇善友”這可難了,經常碰到、交到善知識的朋友。

我們在座有年紀輕的、年紀大的,想想看,自己在社會上一輩子交到幾個好朋友?半個都沒有,包括你的丈夫、妻子在內,都不是真正知己朋友。

人生得一知己,死而無憾,所以中國文化始終標榜管仲、鮑叔牙,那是知己;像孔子與晏嬰二人也是知己,孔子讚歎齊國矮子宰相晏嬰說:“晏平仲善與人交,久而敬之”,與他作朋友久了,愈覺他可愛,愈對他恭敬,這就難了。

所以,社會上到哪裡找一個善友?好朋友變成冤家的太多了。學佛修道,出世法中的善友更難了。善友幫助你向上,不會引你墮落,更不會破壞你向道業的路上走。在這個世界上,我看惡知識、惡友非常多喔!

來源:《論語別裁》《易經系傳別講》《藥師經的濟世觀》東方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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