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往事:回家過年

讓我們一起傾聽親歷者的故事,感悟歷史中的人、人的歷史……

“奔家”——回家過年

一九七零年的元旦過後,同學們陸陸續續的請假回家了。村子裡的社員都在嘲笑這夥知青真是太傻啦,農閒了,工分這麼好掙,玩玩鬧鬧,輕輕鬆鬆,說說笑笑中就把“工分兒”掙到手了,可這些知青們為啥偏偏要回家呢?

我和我的同學們是六九年一月初,被分派在河北省邢臺地區任縣天口公社安上大隊插隊落戶的。下鄉後不久便趕上了春節,那一年的春節我們是在村子裡過的,正所謂,和貧下中農一起過了一個“革命化的春節”。一年下來歷經春種秋收,遭遇磕磕碰碰,風風雨雨自不必多說。離家整整一年了,在這一年裡我和我的同學,我的夥伴們時時刻刻都在思念著家,思念著父母,思念著自家的兄弟姐妹……。思念家的日子過的漫長,思來盼去,終於盼到了冬底下,該回家過年了!其實早在秋收一過,“奔家”的念頭就從我們心底湧了出來,“家”在牽動著我們的每一條神經線,心裡像是長了草,癢癢乎乎的。

這個工分,我們不要了,回家!細想起來四十九年前的今天,正是我們當了知青以後第一次探家的日子。“回家嘍”,同學們心裡無不充滿了喜悅,充滿了興奮,充滿了激情,充滿了溫馨……。雖說是身處寒冬,但是“奔家”的喜悅讓我們每個人的心裡溫暖如春!

時間過去四十九個年頭了,好多細節都忘了,但是我仍然能記得的是,車站的站臺上黑壓壓的一片都是人,攜著行李,肩扛手提,人頭攢動,摩肩接踵。邢臺車站是個小車站,列車停靠的時間很短,人們擁擠在車廂的車門處,擠成一個疙瘩,讓人上不去,下不來。不好意思,不守規矩了,我是從車窗處爬進去的,車廂裡有人往裡拽,車廂外有人往裡塞,好在年輕時的我瘦小枯乾,沒嘛分量。我鑽進去後,再來幫著拉扯別人。在這之前,我們的行李已經被填進了車廂。列車早在途徑邯鄲時,有不少我的“同夥”是從那裡上來的,後來又從石家莊,保定擠上來許多和我同樣的小青年,滿嘴哇啦哇啦的天津話。肯定!和我一樣,都是“知識青年”。

上個世紀的七零年,有沒有能從邯鄲、邢臺直接開到天津的客車,我記不得了。總之,回家心切,為了儘早到家,只要是火車朝著“奔家”的方向開,我和同學們有車就上……。

在北京改簽、倒車,家越來越近了。從北京到天津的列車上,知青來自於祖國各地,內蒙的,黑龍江的,山西的河北省的等等哪裡都有。“知青”倆字隨即拉近了同學們的距離,使得車廂裡火火爆爆,熱熱鬧鬧的。

那個年頭的人們比較單純,不大會兒的功夫大家就都有些熟悉了,大家相互交談著各地的風土人情,特色地產等等。記得有一位來自東北的女同學從手提包裡掏出一個大土豆,好傢伙,足有一個小西瓜那麼大。同學們禁不住炫耀著自己所在地的特產,東北的酸菜,寬粉條子,大個的土豆,轉蓮籽(葵花籽),內蒙的凍羊肉,羊肉乾,羊皮,狗皮,奶豆腐,奶皮子,河北、山西的小米,黍子,綠豆,棉花,大盈果(花生)等等五花八門,若是都擺弄出來,足可以開個農副產品展覽會了。唯有不足之處則是凍肉、酸菜開化滴答湯的腥羶氣味,菸捲、老菸袋吞雲吐霧,烏煙瘴氣,臭鞋窠刺鼻的味道瀰漫在車廂裡,那嗅覺感受真可以說是:“五味雜陳”……。

有一位來自牧區的同學,帶回一件蒙古袍,抖弄開,穿在身上,耍起“蒙古舞”,出盡洋相,逗的同學們笑得捧腹,樂得前仰後合。突然有人說了句,當心,別把蝨子抖弄出來吧。一句話則嚇得女同學們急忙躲躲閃閃,不住吱喳亂叫……,車廂裡的笑聲越發濃烈,此起彼伏。頭一次探家,是知識青年盛大的節日。回家的喜悅無處不在,填滿了整個車廂,鋪滿了整條“奔家”的路。

火車過了引河橋便駛進了天津市區,有的同學迫不及待地打開車窗,我深深地吻著“家”的氣息,家鄉的空氣真好,那久違了的讓人熟悉的氣息刺穿鼻孔,鑽進胸腔,清爽爽,甜絲絲……。

人本過客來無處,

休說故里在何方。

隨遇而安無不可,

人間到處有芳香。

——林語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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