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上海小弄堂

讓我們一起傾聽親歷者的故事,感悟歷史中的人、人的歷史……

說到“小弄堂”,上海的中、老年朋友們一定不會陌生吧?如今那“小弄堂”雖然被一幢幢高樓大廈和一條條高架路淹沒的無影無蹤了,但在您的腦海裡一定還殘留著那“小弄堂”的印跡吧?

上海的老年朋友們!如果不妨您靜下心來回憶一下,或向您的兒女子孫們講述一下,過去曾經發生在上海“小弄堂”裡一段段精妙入神、歡快有趣故事的話,那可是一道豐富美味、回味無窮的大餐呢!

“小弄堂”這個名字也許對北方人來說有點聽不明白,但對南方人或上海人來說再熟悉不過了,實際上用普通話來說它就是人們蝸居旁經常出門行走的“小衚衕”。

往事:上海小弄堂

在五十年代初解放至八十年代改革開放初期,不論人們居住在市郊結合部的村莊還是市中心的石庫門、蕃瓜弄。這“小弄堂”雖然只帶給人們簡陋的生活條件,但同樣也帶給人們無窮樂趣的生活氣息。

那時候一條條貫通長龍的“小弄堂”,彈街石或煤渣鋪成的小路兩旁全是一間挨著一間的“鴿子樓”和“矮平房”。有的“小弄堂”只能勉強開一輛二噸的卡車,還有的“小弄堂”窄的連一輛三輪車都無法通行。有些生活設施齊全的“小弄堂” 內不但有照明的路燈,還有下水道的陰井蓋。一到晚上有路燈陪伴你行走,一到下大雨時蝸居內地面還是乾燥的,給人們帶來極大的安全感;而有些條件極差的“小弄堂”就沒有這樣的福分嘍!一沒有路燈,二沒有下水道或下水道堵塞,所以一到晚上人們只能藉著蝸居內發出的微光行走;遇到下大雨時家家戶戶的蝸居內都被水淹沒,給人們帶來極大的鬧心。

“小弄堂”內的生活設施和現在相比雖然比較簡陋,但帶給人們的生活還算是比較豐富齊全的,泡開水的老虎灶、買生活日用品的菸紙店(雜貨鋪)、大餅油條和豆漿的小吃店、自來水的給水站、傳呼電話亭和寄信的郵箱、公共廁所垃圾站、縫縫補補的服務站,還有修理自行車站和修補鞋子的皮匠攤呢。簡直是應有盡有、方便至極。比較大一點的弄堂裡還專門開設了糧店、理髮店、煤球店和菜市場呢。

每天清晨不論颳風還是下雨這倒馬桶的鈴聲和吆喝聲驚醒了睡夢中的人們,總是首當其衝地給清靜的“小弄堂”拉開了第一道序幕。然後,各家各戶一打開家門的第一件事就是生煤球爐子,大家會不約而同地將煤球爐子挨著個排在“小弄堂”的家門口,生煤球爐的扇子聲響遍了整個弄堂,隨之而來的煙霧迎面撲來,嗆得眼睛無法睜開直冒淚水,搞得整個“小弄堂”烏煙瘴氣全是煙味。

一年四季不論酷暑的夏天還是嚴寒的冬天,每天“小弄堂”裡最忙活的地方就要數給水站和電話亭嘍!好幾十口人挨著個排著隊有說有笑的擠在兩、三個水龍頭前忙活著自己的家務事,有的洗衣服、洗被子;有的淘米洗菜、殺雞宰魚;還有的挑水回家將家裡的水缸存滿備用。你可別小看那不起眼的電話亭,在那個年代哪能和現在每人手裡一部手機相比較,可以隨心所欲的接聽、玩耍。那時在那簡陋的條件下電話亭在“小弄堂”裡發揮的作用可大著呢!家裡如遇有什麼急事要和親戚朋友聯繫總少不了到電話亭打個電話告訴對方,而看管電話的老頭老太只要一接到傳呼電話,就忙前忙後、挨家挨戶的大聲嚷嚷通知對方;只要一遇到星期天、過年過節那給水站和電話亭的生意還真忙的不亦樂乎呢!擠在給水站和電話亭旁的人們來來往往、絡繹不絕。

往事:上海小弄堂

每到一定的時候“小弄堂”裡還會傳來一陣陣賣甜酒釀、賣臭豆腐、酒釀湯圓、白糖蓮心粥、紅棗赤豆羹、豬頭肉、梨膏糖的叫賣聲和郵遞員送信送報紙的自行車鈴聲;還有削刀磨剪刀、修棕繃藤繃、補套鞋修雨傘、收廢銅爛鐵舊報紙的吆喝聲。給“小弄堂”的生活氣息增添了一陣陣五音不全的樂章。一幫坐在家裡閒不住的老頭老太和一群還沒上學的孩童們只要一聽到這些聲音,他們會攔阻攤販問長問短、修這修那、討價還價地將家裡的廢銅爛鐵舊報紙賣掉換上幾個零花錢用。一些不懂事的孩童看住自己的大人要吃這、要吃那的不停叫嚷著,非要讓大人買上些零食吃在嘴裡才肯罷休。

每到一定的時候一些老大爺們吃完飯沒有事就湊合在“小弄堂”裡下下象棋、打打撲克、喝茶看報;一些老太太們做完家務活就坐在一起東家常西家短的聊聊家常、開開玩笑,有時稍不注意還會節外生枝的搬弄出一些不愉快的是是非非呢!他們一天到晚的這樣生活,可給“小弄堂”內的生活氛圍增添了一道道獨有的風景線和一篇篇有趣的樂章。

每到下午孩子們放學回家的時候,也就是家裡的女主人和上了年紀的老人開始忙活著煮飯燒菜的時候,他們在爐灶前煮著熱騰騰的米飯和香噴噴的菜餚,等待著下班回家的主人吃飯。

那時候的孩子和現在的孩子相比有不同的玩法,現在的孩子一放學回家除了被大人逼著做作業和參加各種興趣的輔導班外,剩下來的時間就是孤獨一人看電視或拿著平板電腦玩遊戲。而那個年代的孩子們放學一回家扔下書包就和“小弄堂”內的孩子們成群結隊的玩耍,女孩子們圍在一起不是踢毽子、扔沙袋就是跳繩、跳橡皮筋;男孩子們圍在一起不是打玻璃球、翻香菸紙板就是扔磚頭、鬥雞;還有的孩子們拿著馬桶箍沿著“小弄堂”的路來回推上好幾圈。這五花八門的娛樂活動只有他們想不到的,沒有他們做不成的。他們在玩耍時總是那麼的有模有樣、得心應手。

正當孩子們玩得帶勁時,“小弄堂”裡騎自行車的人也陸續多了起來,那自行車鈴聲衝著孩子們響個不停,孩子們只要一聽到自行車鈴聲就知道自己的父母從廠子裡下班回家嘍!於是他們只能收下心來跟在父母的自行車後面跑回家。乖巧的孩子見父母下班回家,他們為了討得父母的歡心,就當作父母的面從書包裡拿出課本和作業本背上幾課課文、做上幾道作業來撐撐門面、擺擺樣子。

往事:上海小弄堂

在廠子裡忙碌一天的父母親他們一回到家擦了把臉或梳妝一下後就像大老爺或少奶奶似的坐在椅子上看看“新民晚報”的新聞內容,聽聽收音機裡的樂曲和滑稽戲消遣一番,等待著女主人或老太太將做好的飯菜端上桌。

如一個家庭沒有老太太在身邊再遇上夫妻雙方都是雙職工的話,孩子的讀書問題沒人管先不說,就說他們每天一下班五、六點鐘回到家煮飯燒菜、料理家務這些事,就夠他們忙活一陣子呢,這樣的家庭一頓晚飯能在晚上七點鐘左右吃上嘴已經算是不錯嘍。

吃完晚飯以後,夜晚的時空拉開了“小弄堂”內的序幕,兩旁的“鴿子樓”和“矮平房”的燈火透過玻璃窗的光亮,照亮了“小弄堂”的路。這時吃過晚飯的大老爺們嘴上叼一支菸、手上捧一隻茶壺、嘴上還哼著小調,都不約而同地站在自己的家門口瞭望對方、打聲招呼相互間勾引著聊了起來。大家聊得投機時乾脆就圍在一起天南地北的吹上嘍!

他們從各自廠子裡發生的煩惱事聊到社會上發生的有趣事;從國際上的時事新聞聊到國內上層政客的小道消息;從社會上流行的各種時尚物件聊到女同志的時髦打扮;從自己孩子的學習成績聊到家裡的零星瑣事。只要有一位條感清晰的時髦女郎從他們身邊走過,他們就會統一豎起賊眼、指指點點、評頭論足地目送她走出“小弄堂”。他們幾乎每天都在這個時點湊在一起,總有說不清道不明和聊不完的有趣事和新鮮事。

大家都知道上海這城市是各地方言的大雜燴,他們在聊的時候難免要帶一點自己祖籍的口音。那嗲聲嗲氣的蘇州話;高聲高氣的寧波話;耿直爽快的山東話;這塊拉塊的江北話;滿口蒜味的東北話;難以聽懂的廣東話;這各地方言的音調逗得大家時而發出朗朗的笑聲;有時為了一些辨不清的政事還會亮出不同的論調和觀點,大家爭得面紅耳赤才肯罷休。這高八度、低八度的音符給“小弄堂”的生機增添了無限活躍的氛圍。

別看他們在大白天一個個人模人樣、逍遙自在的歡快樣子,可一到晚上睡覺時可真難為這幫“小弄堂”裡的人們嘍!那時不論“鴿子樓”還是“矮平房”這些房屋的居住面積大約都在十幾平米左右,一個家庭從老人、大人到小孩也得有六、七口人左右,這六、七口人一到晚上要擠在這十幾平米的屋子內睡覺,不用說就可以想象到是什麼樣的居住條件了。

每天只要一到晚上睡覺前,家裡的男、女主人你瞧著我、我瞧著你束手無策的發著愁,夫妻兩既要照顧好自己的老長輩,又不能讓自己的孩子受委屈,所以每天晚上總是等老人、小孩睡著了,夫妻兩隻能將就著打地鋪才入睡。這樣的日子在冬天大家擠一擠、克服一下還能算勉勉強強的過得去。可是一到夏天再打地鋪睡覺那就更難熬了,每天早上一起床,那屋子裡的馬桶臭味;人身上的臭汗味、臭腳丫子味,燻得簡直讓人難以忍受。只能逼迫他們藉著酷暑的盛夏拿著帆布床、撐上蚊帳、點上蚊蟲香睡在“小弄堂”裡過夜。所以每到盛夏季節睡在“小弄堂”裡的人幾乎家家都有、絡繹不絕,給窄小的“小弄堂”又增添了一道盛夏的美餐,讓人聞到了“小弄堂”內盛夏夜晚的美味。

尊敬的中、老年朋友們!過去曾經一直糾纏在大人身旁孩童的你、我、他,隨著時光的奔駛、年齡的增長、社會的進化、時代的變遷,雖然大家都被動遷搬進了一撞撞高樓裡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但當您見到自己的頭上滿頭花甲,摸到自己的額頭上佈滿皺紋時,您是否還牽掛著曾經陪伴著自己生活過的“小弄堂”?您是否還念想過曾經發生在“小弄堂”內一件件趣事、一件件煩心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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