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是一場師生相互遇見的“美學散步”

教育,是一場師生相互遇見的“美學散步”

清晨,當一個兒童走進校門,我們應該意識到,他不只是來學習的,他還是來生活的。

教育,是一場生活,是一場關於大人和孩子的生活,是教師和學生相互遇見的生活。在這場生活中,教師和孩子都具有生長性。

作為校園生活的設計者、謀劃者,我們每天都要問自己:

你們準備好了嗎?你們埋伏了哪些事物迎接孩子?迎接他們的目光、心靈和智慧?迎接他們的好奇心和發現力?

這些準備,有的是物,有的是人,有的是事,有的是顯性的,有的是隱性的,它必須有足夠的長度、寬度和深度,來承接形形色色的孩子,我們稱之為“心靈化運營”。

其表現就是我們怎麼和校園環境發生互動,不妨看看下面四則故事:

01 留一枚柿子

教育,是一場師生相互遇見的“美學散步”

百草園的柿子樹熟了,採摘時,學生們發現有幾個柿子裡面是空的,有一個聲音“是小鳥琢的”,我繼續觀察他們,心想著今天我們要把這個樹上的柿子都摘光嗎?

這時,一個孩子說“老師我能把我的柿子留在樹上嗎?我要留給小鳥,我們都摘光那麼小鳥吃什麼。”還有一個孩子也說要將柿子留在樹上,作為百草園冬天的裝飾。

於是,更多的孩子參與了進來:

“我的那隻也要留給小鳥,小鳥可以把它變成種子,帶到遠方去播種……”“我的留給樹媽媽吧,所有的孩子都走了,她多孤單啊……”“我的也要掛在樹上,掛在天上,秋天才是紅的……”

最後,孩子們自願留下了一些柿子。這其中就承載了教育的價值,柿子究竟是誰的?它只屬於人類嗎?柿子就只能用來吃嗎?

在他們的潛意識裡,至少已經觸摸到了一種新的美學和倫理:比如超越“果農”利益的秋日審美;比如“有限消費原則”;比如“捨得”和“出讓”,不僅是同胞之間的出讓,而且是物種之間的出讓,這是一種道德,也是一種哲學。

我很驚喜,孩子們的表現,一次次佐證著學校的理念:兒童不僅是我們的教育對象,更是我們的審美對象。教育要完成的,就是這樣一個循環。

02 一棵長刺的樹

教育,是一場師生相互遇見的“美學散步”

2013年8月

我在百草園安了家,初來乍到,我對這個新家很滿意。每天都有可愛的小朋友來看我,大家爭著給它起綽號,諸如“狼牙棒”“小刺蝟”“冷麵刺客”之類。我陪伴他們,從清晨到日暮,從孩提到少年。

2018年11月

一位來參觀的老師質疑我的尖刺會否扎到孩子。我在旁邊聽到這個消息,感到很驚訝。第二天,我從疼痛中醒來,我悲傷地發現:失去了鎧甲,我與其他樹毫無差別。

為了保護我,校長媽媽給我建了一圈好看的矮圍欄。來年春天,我的刺長出來啦!刺是我的“身份證”,小朋友們圍著我,誇我很酷。

這是一棵樹的“自述”,也長在百草園中,雖然帶著尖刺,卻和孩子們相安無事。直到一個參觀團來訪時發現了這棵樹,他們驚訝於在小學裡面居然長著這麼一棵有著安全隱患的樹。

之後,樹上的刺就全部給鋸掉了。被我發現了後,我和行政班子一起討論,“發現校園中潛在的危險時,是不是隻能用暴力的方式進行隔絕?”最終,我們決定給樹建一圈矮圍欄,並將這個故事以“樹的自述”進行圖文呈現。

在我們的校園裡,一棵長刺的樹跟一棵香樟樹、山白蠟沒什麼兩樣,都是百草園的居民,它和其他柔性花樹一起,構成了生態的豐富性和完整性。

如果我們總試圖把植物身上的刺都拔掉,把大自然裡所有的鋒芒都磨光,那我們推薦給孩子的世界不僅是殘缺的,而且是虛偽的。

現在,樹的刺已經生長了出來,跟百草園所以花木一起,迎接著每一個拂曉 和黃昏。

03 誠信購書

教育,是一場師生相互遇見的“美學散步”

我們在三味書屋裡推出了一個誠信購書的活動,由孩子們自主完成選書、付款、找零、記賬等一系列購書過程。

推行初期,我向中層管理幹部瞭解運營情況,都說很好很好,事實上卻是一直虧損,銷量和收款有著不小的落差,於是,他們就密謀了一件事——在屋內不顯眼處安裝攝像頭,方便找出拿書不付錢的孩子。

這樣的手段無疑是簡單粗暴的。為什麼要做誠信購書?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又應該怎麼在學校落地?

老師們反思後,也將其視作一個教育的契機,利用班會、晨會對孩子進行誠信教育,引導孩子應該如何進行購書。

同時,我們是邀請孩子們一起出謀劃策,“有的同學就是喜歡,但是沒有帶錢,可以登記說明一下”……孩子的問題不妨讓他們自己想辦法解決。

教育,是一場師生相互遇見的“美學散步”

這是我們今年的誠信統計表,應收金額和實收金額漸漸趨於正常。孵化誠信則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需要我們靜等花開的耐心和信心,更需要給與孩子足夠的空間慢慢地生長、落地。

校園,就像是一個書的植物王國,每一年,校園裡一定會生長出一個新的小書房或者小角落,孩子們在誠信購書的過程中自然而然地生成契約精神,完成道德的自我確認。

04 春天的N個瞬間

教育,是一場師生相互遇見的“美學散步”

我們將學校稱為一座“小徑分岔的花園”,中國園林在營造上,有一個原理,即以曲為美,只有岔道多、拐角多、小徑多,人才能分流,空間方顯深闊和幽遠,才藏得住有趣的事物,才容得下形形色色的足跡。

每個孩子都是唯一的、獨一無二的,他們有著各自的天賦、興趣和方向,我們尊重和鼓勵個性化、差異化的生長,併為之提供相應的機會和路徑。

這個春天,我們做了《流浪地球》的影評活動,一個孩子在觀後感中寫道:

“影片裡大量地下城的生活畫面,我看了以後心裡冒出了四個字:生不如死。這樣的生活是我無法忍受的,沒有晨昏、沒有太陽、沒有星光,沒有一棵植物在生長,沒有一朵花在開放,聽不到鳥鳴,這樣的世界藝術怎麼誕生?

美怎麼誕生?朵朵(小女孩)的少女意識怎麼甦醒?我們生活在多麼美好的百草園,這裡充滿了草木氣息和露天精神……”

所以,我們希望孩子們看到什麼,成長為什麼樣,與我們所引導的價值息息相關。

古詩詞背誦是語文教學中一個非常重要的內容,而這些詩詞實際上就是古人心境的反映,我們在百草園中還原一些場景,讓他們吟唱江南。

我記得央視多年前一個紀錄片,《消失的白鰭豚》中曾提到“沒有白鰭豚的長江都是失魂落魄的水”,同樣,一個學校裡面孩子們沒有想象的翅膀和沒有靈動雀躍的學習心情,這個校園也是會失魂落魄。

我們做了一個語文和美術學科的跨界整合教學——春天的詩,還用風箏迎接春天……孩子們的語言就像詩句,看校園裡面多了兩個大白鵝,孩子們寫道“一隻大白鵝和另一隻大白鵝/舉行了婚禮/在水中”“早晨的時候/鵝是灰色的/不停地洗,洗,洗/洗白了 ”……

校園裡的大白鵝一度成為網紅,在高中校園生活多年的大白鵝,遭到應屆高三學生家長的投訴,最後消失了。小學校園的大白鵝卻成為了百草園裡面的居民,甚至大搖大擺的參與孩子們的課堂生活。同樣的兩隻大白鵝,命運是多麼的不同。

“心靈化運營”,是我們師生共同閱讀校園,深度消費校園、過高質量童年生活的一種努力,即:充分利用校園空間的自然風物、美學元素和文化信息,及時觀察、捕捉孩子們的個體“遇見”和現場反應。

通過教育者的介入、助推和引領,刺激故事的發生,拓展事件的長度和空間,將個體事件放擴為校園事件,將生活事件提升為心靈事件,將遊戲事件演繹為教育事件,從而在審美、倫理、心性和價值觀等方面對學生施加積極影響,以此完成生活和教育、休憩和學習的立體功能。

這背後是我們對校園的精心設計,2012年至今,圍繞著中國元素,江南文化,園林美學,我們完成了“百草園”系統、“三味書屋”系統、“會呼吸的路”系統的設計與開發。

我們追求戶外的“萬物生長”“情景生長”“故事生長”;我們追求校園的感官化設計和心靈化運營;我們營造梯級式、成長型的“童話空間”“童話人生”“童話邏輯”;我們鼓勵校園裡的“探秘”“偶遇”和種種“美學散步”,我們誘使“心”與“物”隨時隨地的“化學反應”……

實際上,“心靈化運營”的關鍵不是“物”,而在於“人”,在於教育者的發現力、思考力和引導力,在於教育者的知識結構、心靈敏感性、精神美學和價值觀系統,有什麼樣的人,即會誕生什麼樣的校園故事和心靈事件,即會把事件引向不同的層次、方向和終端,即會塑造什麼樣的童年生活。

所以。我們的心靈化故事永遠都有發生的瞬間,這個是我看來非常非常美好的瞬間。


來源 | 源自劉慧在學校品牌峰會的演講

責編 | 蒲公英教育智庫 · 新校長傳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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