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愛玲:“智者享受愛情,愚者被愛所困!”

張愛玲的小說幾乎每篇都有很深的寓意,所以每次寫書評之前,我都會把要寫的文章反覆看個五六遍,再動筆去寫,生怕自己寫不出張女神的一丁點兒神韻。

然而今天這篇《殷寶灩送花樓會》,我只看了一遍便開始寫了,而且我打算只寫這篇文章最淺顯的一面,那就是——姑娘,別人的男人不能碰!

拋開文中那些暗埋的線索和隱藏的深意來說,這篇文章的主線其實特別簡單,就是一個青春期少女漸漸沉淪於一個故作深沉的已婚老男人的故事。

文中的女主人公名叫殷寶灩,是個青春正艾的女學生。她是個怎樣的女孩子呢?也許我們能從她的名字看出個一二:殷、寶、灩這三個字,哪個不透露著熱熱鬧鬧、花團錦簇、人美月圓的感覺?

確實她是美的,美到剛來學校就被教務長特別注意,因為遞給她的情書滿天飛。難得的是,她並沒有“恃靚行兇”,她覺得只注重美貌是“太缺乏知識”的表現,而且她有自己的內心追求——要好好地學唱歌。

但是,這樣一個人美,心善,還有自我追求的富家小姐,怎麼會愛上一個窮酸,委頓,甚至有點兒癲狂又道貌岸然的已婚老男人呢?我們一步步來看。

張愛玲:“智者享受愛情,愚者被愛所困!”

1

寶灩和羅潛之的第一次見面,是在好友麗貞的大學課堂上,羅潛之作為教授正在講授莎士比亞的戲劇。

課堂上的羅教授有些陰鬱,因為他覺得沒人能像他一樣理解莎翁的偉大;又有些幽默,當講到有趣的話題時,會放下教授的威嚴和學生說兩句玩笑話;才華也是有的,會說英語、懂戲劇、對音樂史也有研究……

很偶然地寶灩引起了他的興趣,他似乎有意為難她,接二連三問了她好幾個問題,寶灩開始是心高氣傲的,因為他問的她全都懂、全都會,但最後還是在羅潛之一步進一步的逼問中敗下陣來,畢竟她還是個學生,她不可能什麼都懂。

也許是憋著一口氣,下了課,寶灩主動挽著麗貞的手臂擠到講臺前面,問教授,音樂史有什麼書可看。因為課堂上她就是被羅教授“你研究過音樂史沒有?”這個問題難住的。寶灩沒有研究過,所以她很憂慮。

青春年少的時候,總是如此,覺得自己與眾不同是萬事萬物的中心,心高氣傲地睥睨一切,彷彿自己無所不能,那時候的我們是不能接受一丁點打擊的,如果有人膽敢質疑我們的能力,我們會花費千萬倍的力氣去證明自己。

也是在這樣心理的驅使下,寶灩和羅潛之有了聯繫,先是去他家借書,後來又因為基礎知識太薄弱了,在羅潛之的邀請下直接到他家補課。

因為羅潛之沒有收她補課費,她很欣喜,知識雖然高尚,但是揀著點小便宜到底是好的。

張愛玲:“智者享受愛情,愚者被愛所困!”

這時候的寶灩對羅潛之是完全沒有設防的,因為他完全不入她的眼,雖然羅有點兒才氣,但他生活困頓,思想也不大入流,娶了一個平庸俗氣的妻子,生了幾個貪嘴調皮的孩子,過著世俗的、完全不羅曼蒂克的生活。

這樣的他,怎麼可能擊穿一個青春少女對未來生活的美好幻想呢?怎麼可能獲得一個情竇初開的女孩子的青睞呢?連寶灩自己都想:“他固然是可尊敬的,可是我再沒有男朋友也不會看上他罷?”

但是寶灩不懂得是,她的不設防正好給了別人可乘之機。生活的暗網早就張開了血盆大口靜等著她入內,而男女之間也完全不是她幻想的那樣。

2

羅潛之開始有意無意地向寶灩訴說自己的過去,他的孤獨、痛苦和迷茫。在外國讀書他是個苦學生,回了國教書他是個苦教授,娶了這苦命的窮親戚,他是苦丈夫。

事業上不得志,生活上不如意,感情上不遂心,他彷彿是世界上最苦最孤獨的男人,這激起了寶灩無限的憐愛之情。

然後,羅潛之開始給她寫信,哪怕他們天天見面,他仍然給她寫極長的信,他不只自己寫,還鼓勵寶灩寫日記與日記性質的信回應他。

信與現實完全成了兩個世界,那些現實中不敢有的妄想和舉動,都能在信裡輕而易舉的實現了。一天,他在信裡大膽地寫到:

“……在思想上你是我最珍貴的女兒,我的女兒,我的王后,我墳墓上的紫羅蘭,我的安慰,我童年回憶裡的母親。我對你的愛是亂倫的愛,是罪惡的,也是絕望的,而絕望是聖潔的。我的灩——允許我這樣稱呼你,即使僅僅在紙上!……”

他把這封信當面給了寶灩,這對寶灩來說又刺激又驚喜,這幾乎是露骨的引誘了,可是寶灩的年紀讓她沒有那個警覺心,她只在這封信裡看到了熾熱。一時的意亂情迷,她動心了,因為沒有人這樣地愛過她。

那天,在和羅太太告別的時候,她有種跋扈的快樂,原來征服別的女人征服不了的男人是這麼有成就感的事情。

從此以後,一切都緩慢而又自然而然地發生著,羅太太慢慢放鬆了警惕,羅潛之繼續一日又一日地給寶灩“洗腦”,而寶灩完全沉浸在這所謂的愛情裡無可自拔。

她一直以為自己是這段愛的引領者,她高高在上,而羅潛之是狂熱而卑微地愛著她的。然而,寶灩不會明白,其實她只是表面的引領者,實際上是操縱這份情感進程和節奏的主人一直都是羅潛之。

因為婚外情的對比,羅潛之對太太更沒耐性了,每次吵翻了,女傭都會打電話把寶灩找來。

而不論羅潛之多麼生氣,哪怕他拍桌拍凳跳得三丈高,只要寶灩來勸他一下,嬌滴滴第喊他一聲Darling,他便立馬氣消了,安靜下來。

寶灩以為這就是愛。淺薄的閱歷和盲目的自信讓她看不清羅潛之,更看不清自己,她不知道的是,“愛”是一個多麼寬廣的話題啊,怎麼能僅僅憑著聽話與否就去判斷一個人的真心呢?

張愛玲:“智者享受愛情,愚者被愛所困!”

3

所有的崩壞,是在一個吃過螃蟹、喝過酒後的夜晚,羅潛之喝了酒,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醉,突然大膽起來,吻了寶灩。

當羅潛之冰涼的眼鏡片壓在寶灩臉上,她心裡非常清楚,這清楚使她感到羞恥,但她並沒有拒絕也沒有立即跑開。也許是享受被吻的快感,也許是過於震驚而做不出任何反應,總之,她接受了這個讓她並不愉快的吻。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他的愛並不像她想象中的那麼聽話,她根本不是他心目中高不可攀的女神,他對她其實有很多欲望的渴求,這裡的開悟讓她覺得一切都是對她的褻瀆。

寶灩本來以為這樣的事只此一次,羅潛之卻漸漸放肆起來,哪怕在家人和傭人面前,他也只注意到她的嘴,彷彿那裡有他的救贖。寶灩怕了,本想斷了聯繫,羅潛之怎肯罷休,電話打到家裡約她一同出去。

他們一同出去過幾次,他吻夠了她,又有別的指望,寶灩徹底怕了,只得又去他家裡,起碼他在家還能稍微老實點兒。

羅潛之開始考慮離婚的事情,寶灩被形式逼迫著也同他一起考慮,他天天同太太鬧,孩子們也跟著遭殃,寶灩只得加倍地撫慰他們所有人,說到底,她是心虛的。

寶灩所有的夢碎在一個再平常不過的黃昏,那天羅潛之又和太太吵架了,僕人風急火急把寶灩請了去,她才知道原來羅太太已經懷孕三個月了。

她一下受了兩重打擊,一重是羅居然對著懷孕三個月的太太大打出手,這還是那個博學多才、又有點兒清高的羅教授嗎?另一重是原來羅並沒有多麼愛她,她自認為的那狂熱的、不可壓制的愛根本不存在。

總以為自己會是特殊的那一個,實際上,她和羅潛之不過是俗人一對。

故事無法收場,寶灩只好一走了之,因為她繼續留在上海的,三個人都不會好過,於是她離開了上海去了內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嫁了個空軍,然後馬上又離婚了。

經過了和羅潛之的一段情事,她似乎永遠也不能好好的愛了,這成了她終身的遺憾,然而,她連這遺憾也不能對旁人言說。

張愛玲:“智者享受愛情,愚者被愛所困!”

4

孩提時代不論是老師還是父母,都會義正言辭地教給我們一個道理,那就是——別人的東西未經允許,不能碰,更不能拿!

如果未經允許就隨便動用別人的東西,那是偷盜,是剽竊,是可恥的犯罪行為。

我想把這一道理轉移到情感上同樣適用,結了婚的男人就相當於被人蓋章領取了,從那時起他就相當於一個“私人物品”,別人再也無權動用他的情感了(這一道理同樣適用於女人)。

私自動用本應屬於別人的情感,不僅會讓“被動用”的人受到傷害,自己也會良心不安,甚至會讓自己深陷在情感的泥潭中無法自拔。

亦如文中的寶灩,以她的家世、才氣和悟性,哪怕是在那個女人地位比較地下的舊社會,一定也能找到屬於自己的位置。

可惜,她遇見了羅潛之,她的一生都被改寫了。

年輕的時候總以為自己會是特別的那個,會有轟轟烈烈、驚天動地的愛情,以為自己愛上的男子總是不尋常的,殊不知命運的手翻雨覆雨,愛情原本就是生命中最難的話題。

據說,這篇《殷寶灩送花樓會》是張愛玲根據真人真事改編的,雖然這段感情讀起來有點兒“髒”,但也不能完全否認一丁點而愛情都沒有,只是那所謂的愛情若和這猥瑣的過程,以及慘烈的結果作對比的話,著實少的可以忽略不計了。

如果寶灩事先知道這樣的結局,如果她能明白與宏大的生命相比,縹緲的愛情實在算不得最重要的事情,她還會放任自己陷入這樣的情感泥淖而無動於衷嗎?

如果說我對即將長大成人的女孩有什麼建議的話,那第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一定是:姑娘,別人的男人不能碰!

因為一旦碰了,你的生活和思維方式一定會受到影響,繼而改變你的整個人生軌跡。

世事險惡,但沒有什麼會比一份壞的感情更能摧毀人的心智;人心險惡,但沒有什麼會比一份別有用心的感情更讓人覺得噁心。

所以,姑娘,別人的男人不能碰!別人的男人也請記住,請不要把你“物有所屬”的手伸向純潔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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