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红伶言慧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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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慧珠居住的11号楼

上海西区华山路靠近高邮路有一条弄堂1006弄,早年是一片荒地农田,1925年德国商人在此兴建20幢高级住宅,其样式有英国乡村式、西班牙式和德国式,这一大片高档住宅区叫华园。

20多年后,1952年9月24日,京剧艺术家言慧珠买下了华园11号楼,并进行了豪华装修。在客厅里,言慧珠挂上了最喜爱的照片——她笑盈盈地穿着时髦的花呢格子外套,胸前挂着一个德国照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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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海一鸣惊人

言慧珠走到人生的关口。

1939年6月22日,应上海黄金大戏院之邀,著名京剧演员言菊朋携侯玉兰、言慧珠、高盛麟以及琴师高晋卿等30余人,乘坐盛京轮抵达上海,下榻在南洋桥金家老公馆(黄金戏院宿舍)。

1939年7月23日,黄金大戏院坐满了观众,大家急切地等待观看言慧珠的表演。据说言慧珠是言菊朋的女儿,据说她唱技了得,她的真本事究竟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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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言菊朋

言慧珠1919年秋天出生于北京,从小狂常去戏园看戏,狂热地爱上了京剧,在台下看得兴奋的时候,就大声鼓掌,高声喝彩。父亲言菊朋坚决反对女儿学戏,言慧珠就悄悄地学戏。她12岁开始学习程派青衣,同时习武旦,并以小票友客串登台;她 17岁那年,居然辍学正式下海学戏。父亲言菊朋看到女儿如此痴迷执拗,只好同意了。按照梨园界说法,人到17岁骨骼基本定型,很难再按照京剧那套“唱念做打”的标准来训练身段功夫,但言慧珠短短3年,就拥有过人的扎实武功,加之其独特的甜美嗓音、俊美妩媚的舞台扮相,在北京演出胜过了许多专业科班出身的演员。

这回她到上海来演出是“赶考”——上海的京剧观众水平高,上海是京剧演员出名或栽倒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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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慧珠舞台剧照

演出开始,在一阵锣鼓声中,言慧珠走上台来。她那俊美妩媚的舞台扮相,一个独具风姿的亮相,立马博得满堂彩垢。她扮演《扈家庄》《打渔杀家》等,其漂亮的外貌、甜美的嗓音和精湛的演艺以及高超的武功,让上海观众惊为天人,喝采不断大为赞赏。她演出的第二天,报界就称她为“活生生的一丈青扈三娘”……

剧院老板看到言慧珠大受欢迎,立马临时加演,戏票都被抢购一空——言慧珠一鸣惊人。

拜梅兰芳为师

言慧珠在上海成名,应该频繁演出,这样名利双收,可是她却觉得自己缺少名师指点,她觉得梅兰芳是适合她戏路的最好老师。当时梨园界习惯,男旦艺人很少愿意接收正式的女弟子,况且梅兰芳在全国知名度极高,言慧珠要想拜梅兰芳为师,难!难!难!

言慧珠煞费苦心,想方设法直奔目标,这是她的脾气。

她买了大量的梅兰芳唱片,在家一字一腔地模仿,用她自己的话说:“我是‘留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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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慧珠(中)和梅兰芳及家人合影

她结识了梅府的重要幕僚许姬传等人,博得他们的好感。她设法与梅大师的爱女梅葆玥交上朋友,常常上门给她讲故事,并且讲到最惊险处就来了个“且听下回分解”,梅葆玥盼望早日听到故事结局,就请求父母容许言慧珠留宿。梅兰芳一天忙完,言慧珠乘机向他求教。

功能不负有心人,1943年,在上海马思南路87号梅宅,言慧珠正式拜梅兰芳为师。

言慧珠不仅在梅家向老师学戏,遇到梅先生演出,更是场场必到,细心观摩。1945年抗战胜利,梅兰芳复出登台唱戏,不管演多少场,剧场里永远有一个座位是言慧珠预订的。

梅兰芳演出开场前几分钟,言慧珠穿着高跟鞋响着清脆的节拍走进场来,落座后就用小镜子照着扑粉抹红。梅兰芳出场,她马上睁大眼睛盯着老师,看到精彩处不顾其他观众众目睽睽,就极为投入地跟着老师的身段手势比划着。

以后,言慧珠在《学梅十年》中说道:“我简直像一个贪心的孩子一样,恨不得把自己所没有的东西一下子拿过来;眼睛要像照相机,耳朵要像收音机,我是希望我成为老师表演的‘复制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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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慧珠和梅兰芳

梅兰芳对弟子的执着追求艺术大为赞赏,对她特别器重,常常手把手地教她。他不仅欣赏女弟子的聪慧和勤奋,也赞赏她的待人至诚,原来梅兰芳是老北京人,在上海经常想念故乡的小吃,言慧珠用几个特大号的玻璃瓶,装满老北京最好的“豆汁张”的上品豆汁,特地送给恩师享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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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慧珠和梅兰芳舞台合作场景

言慧珠没有辜负梅大师的期待,终于成为"文武昆乱不挡"的梅派大青衣兼花衫,她演的《西施》,连梅大师也认为很有味道。上世纪40年代,言慧珠在上海被评为“平剧皇后”,号称“女梅兰芳”。梨园界一致赞誉言慧珠:“女梅兰芳”、“梅派嫡传弟子”、“梅门弟子第一人”。

一日,梅夫人正在打牌,突然听到收音机播放《霸王别姬》,马上问左右:这是大爷什么时候的录音?当她获知是言慧珠唱的,十分称奇。

1961年8月8日,梅大师病故。言慧珠在上海闻讯十分悲痛,立刻赶往北京奔丧。

言慧珠和梅兰芳的学艺故事,成为艺坛上一段佳话。

甜蜜而苦涩的三次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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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任丈夫白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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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第二任丈夫薛浩伟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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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第三任丈夫俞振飞合影

言慧珠的美貌是公认的,无论她在什么场合出现,总是让人感到“美人胚子”来了。

据说,某一次几个女人在牌桌上议论言慧珠的美貌,议论她的“曲线身材”,一个女人说言慧珠肯定是垫胸的,否则不会有这么凹凸的身体曲线,这话恰好被走进来的言慧珠听到,她立即高声叫喊:“我这东西还会假的吗?你们不信,请过来当场验证。”说罢,她当场脱下所有外衣,掀开文胸,要那几个女人过来触摸检验,那群女人顿时面面相觑,手足无措。

言慧珠还是个大才女,不仅京剧演艺上乘,而且口才文章也好。她担任上海戏曲学校副校长时发表演说和讲课,都十分精彩,受到学生的热烈欢迎。她多次为电台撰写介绍京剧艺术的文稿并亲自主讲,戏迷听众都听得入迷。

一个美貌的名女人,她的爱情肯定是丰富多彩的。

言慧珠的第一任丈夫是电影明星白云,不过,是言慧珠追求他的。他们认识的时候,白云和刘琼、梅熹、舒适被称作是影坛“四大小生”。白云火到什么程度?他去北京演出《潘金莲》话剧,戏票三天内全部售空。

言慧珠热烈追求白云,两人开始同居时很相爱。不久,白云长时间不工作,全靠言慧珠,他还在家翻箱倒柜偷她的金条、钻戒等,拿出去卖钱。他用她的钱来玩舞女,这让言慧珠很伤心,不再给他钱。白云跑到言慧珠演戏的戏院后台,大闹一番,他知道她演出前必将手指上的钻戒脱下交给跟包人管理,就从跟包人手中抢下钻戒,言慧珠演出结束问他要回,他说:“拿两根金条来换!”白云闹到后来,戏院不许他在演出期间进入后台。

白云感到走投无路,就吞下安眠药自杀,然后打电话告诉慧珠的干爹和梅兰芳。白云被送进广慈医院,言慧珠演出结束等不及卸妆就赶往医院看望。后来,他们结婚了。

言慧珠婚后的生活并不幸福,她每次出门应酬都要担心白云“出花头”,她甚至让女友打电话试探白云,说个假名儿约白云见面,如果白云答应了,言慧珠眼圈就红了,就要掉泪。

他们的婚姻仅仅维持了52天就结束了。此后,白云前往香港发展,在拍了60多部电影后又去了台湾。她的事业一直不好,越来越陷入困境。1982年8月,身患癌症的白云服毒自杀,终年64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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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6年8月26日,北平《戏世界》刊登《言慧珠荣膺皇后后与白云突告仳离了》一文。

言慧珠的第二任丈夫是薛浩伟。

薛浩伟和言慧珠认识时,两人地位悬珠,言慧珠是剧团团长,薛浩伟只是剧团唱老生的演员。薛浩伟借住在华园,言慧珠为了提高他的技艺,特意找了一位老师王瑞芝指点他,这让薛浩伟很感激。两人在交往中有了好感,互相产生了感情。1955年在外地演出时,他们同居了,结果她怀孕了,于是回到上海,36岁的言慧珠和小她7岁的薛浩伟就登记结婚,后来言慧珠生下了独子言清卿。1960年两人离婚,薛浩伟搬离华园,言慧珠的第二段婚姻宣告结束。

一代红伶言慧珠(上)一代红伶言慧珠(上)

上图:和第二任丈夫薛浩伟 下图:一家三人全家福

名人俞振飞是言慧珠的第三任丈夫。

1957年,言慧珠由上海京剧院调任上海戏曲学校副校长,从此改唱昆曲。言慧珠为了寻找一个如意伴侣,看中了校长俞振飞。她频频主动追求俞振飞。

一天,俞振飞对言慧珠说:“看样子,你对我很有意思,想要和我结婚了,是不是?”

“你猜透我的心思啦。直到今天,我总算听到你的心里话。”言慧珠惊喜地说。

不久,经过中共上海市委批准,言慧珠与比她大将近20岁的京昆艺术大师俞振飞先生结婚了。婚宴那天,名流和学生们齐聚华园,唱曲祝贺,非常热闹。

言慧珠与俞振飞开创了近代昆剧舞台上生旦绝配的最佳组合,他们合作排演了国庆十周年献礼剧目《墙头马上》,更带着合作的《百花赠剑》访问欧洲各国长达半年之久,所到之处,无不大受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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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的是,两人因性格等差异原因,婚后经常争吵,最后分居两室,仿佛邻居相处。

关于言慧珠嫁给俞振飞,还有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版本。

在言慧珠逝世若干年后,言慧珠的独子言清卿和生父薛浩伟见面,谈到言慧珠嫁给俞振飞,薛浩伟情绪激动地回忆道:

“有一次,我从江西去江苏扬州演出,特地请假回了一趟上海,事先我也没有打电话。回到华园,在你妈妈的床头上发现了俞振飞写给你妈妈的情书,我一数多达二十多封……一个男人看到这些信时,会是什么反应?!我那时也只有

30来岁,年轻气盛,一气之下跑到了文化局,去告俞的状。当时接待我的一位负责人,听了我的汇报,一拍桌子,大声说:‘这个老色鬼,老毛病又犯了!’我们就这样最后走到了离婚这一步。后来,我听说你妈妈和俞振飞也合不来,也不幸福……你妈妈光彩的是戏,生活中充满了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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