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我太爷爷是皇帝,我爷爷是皇帝,我爹是王爷,你说我是谁

景龙四年的春末,25岁的李隆基独自出游,胯下骑马,臂上架鹰,端得是仪表堂堂,俊秀非凡。

时值春意浓浓,鲜花烂漫,衬出长安城的繁华锦绣,可任凭车马如龙,却无人认得出俊秀公子哥,正是当朝临淄王。

李隆基:我太爷爷是皇帝,我爷爷是皇帝,我爹是王爷,你说我是谁

25岁的年纪,锦衣玉食的生活,无人可及的身世,尊崇显赫的地位,李隆基看似什么都不缺,可作为唐皇子嗣,他始终心怀未满。

恰巧行至昆明池畔,一众世家子弟泛舟作乐,饮酒对诗,却也注意到气度非凡的李隆基,意兴阑珊之际,忽有那酩酊小儿含着酒气叫道:“今日宜以门族官品自言!

高门公子个个出身不浅,当即口吐父辈官爵如瓜枣坠地,诸如家父官至三品,权倾朝野,祖父为封疆大吏,守镇一方,谁人不识云云,无不引得旁人侧目服帖。

最后,所有人齐齐望向恣意平和的李隆基,心道这臂上架鹰的绒服小儿,准是暴富进城的土包子,定要好生羞辱一番。

然而,李隆基却不慌不忙,面朝满池游船,正襟而立,朗声道:

我太爷爷是皇帝,我爷爷是皇帝,我爹是当今相王。

吾辈不才,临淄王,李隆基。

话音方落,当场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而后,目之所及,游人惊惧奔走,高门子弟仓皇逃窜,跑的鞋掉帽也丢,一时间,偌大的昆明池鸟兽散绝,徒留李隆基一人,望着春水碧波,顿觉索然无趣。

等饮尽了怀中酒,吃净了一张饼,继而挥鞭策马,乘兴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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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即先天元年,李隆基登基为帝,称唐玄宗。

在赐死太平公主后,放眼朝野,已无任何阻碍。

心怀伟业,意气风发的李隆基,从此励精图治,勤勉不倦,将大唐这辆逐渐偏离大道的帝国马车,又重新驾回康庄正途。

一场象征唐朝极盛的历史大戏,由此拉开序幕。

但远在大洋彼岸的日本,也正有一个年轻人,乘着徐徐马车,去往忙乱络绎的港口。

他叫阿部仲麻吕,生于奈良,家族世代显赫,早年间便仰慕大唐盛景,毕生所愿,惟有身临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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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公元717年,即大唐开元五年,阿部仲麻吕终于有机会,能随日本第八批遣唐使团,去往只存在书画中的梦幻大唐。

同年五月,阿部仲麻吕经过汹涌海怒的洗礼,终于站在了大唐的土地上,可遥望着不远处的扬州城,虽然也是歌舞升平,却与他印象中的长安雄城相去甚远。

于是遣唐使团星夜兼程,马蹄不歇,一路从扬州行到西北。

等行至长安城外,恰逢黎明,年轻气盛的阿部仲麻吕,遥望地平线与苍穹的交际处,只见一座巍峨雄城,如云上天宫,缓缓映入眼帘。

这一刻,他止不住的浑身颤抖,难以用言语形容心中的震撼。

长安城千门万户,钟鸣鼎食,极土木之盛,聚百万之众,为当世第一国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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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眼望去,桃花红透半边天,守卫将士持器而立,甲胄森然,威风凛凛。

仿若通天的朱雀大街,可纳八辆马车并排同行,目不暇接的阿部仲麻吕眼含热泪,他不禁失声呢喃:

长安,长安。

这就是他梦寐以求的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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坊间莺歌燕舞,酒肆成群,依稀可见奇装异服者来往穿梭,或胡人三五相约,笛声轻盈,或异域僧侣盘膝而坐,于街边慢诵经文。

阿部仲麻吕走的不慌不忙,他想仔仔细细的看一眼,何谓一百五十万人之众,何谓文化昌盛中外荟萃,何谓海纳百川之大国风范。

此时的大唐,上有玄宗一悦,天下臣服,四方来朝,八荒来贺。

下有天下黎庶,安居乐业,贩夫走卒,烟火赤灼。

盛唐的万种风情,便在这位日本青年的眼中,融化成了滚滚热泪。

此时的玄宗,不过而立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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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力之旺盛,仍然能连打数场马球,兴致若起,便与兄弟相邀,欢饮一夜,酒入三分酣畅,便要豪迈赏赐,散尽千金,只为手足一笑。

阿部仲麻吕眼中的雄城长安,亦是玄宗励精图治下的大唐缩影。

万千强盛融汇成一城繁华,令不论是何方而来的旅人,都忍不住停歇在城门前,驻足凝视。

整个大唐,也一如当年在昆明池畔自报家门的临淄王,何等的意气风发,骄傲凌人。

但鲜有人知,名留青史的唐玄宗李隆基,除了在政治领域挥斥方遒,还是熟稔歌律的音乐奇才。

黔南经略使——南卓,曾在所著《羯鼓录》中称玄宗:

尤爱击鼓玉笛,常云八音之领袖,诸乐不可为之。

更赞誉其为:

洞晓音律,由之天纵,凡是丝管,必造其妙。

玄宗素解音律,曲风优美,常思仙娥于月下飞舞,便于洛阳作出《霓裳羽衣舞曲》。

《旧唐书·音乐志》亦如此描述:

玄宗又于听政之暇,教太常乐工子弟三百人为丝竹之戏,音响齐发,有一声误,玄宗必觉而正之。

可见玄宗识曲之力非凡,对音律的掌握更是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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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音乐造诣颇深的玄宗,也曾留下不少上佳曲作,可传世甚少,大多只能见诸史料几行字眼,不失为一大遗憾。

然而此时的玄宗,仍旧保有一代明主的智慧。

他依然牢牢的把持朝政,落实每一个兴国安邦的政策,任用贤臣,信用良将,疆域之广,却无一处抵御外贼的长城,有的只是大唐仿佛绵延无止境的浩荡国威。

开元盛世,更是被公认为唐朝之极盛。

但历史总是起起伏伏,风波不定。

所谓盛极必衰,极盛之后,但凡有些微不足,与之前的巅峰相比,便会被视作无法阻挡的衰落。

开元盛世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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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时起,李隆基所仰仗的屠龙之术,突然不灵了。

开元之末,盛极一时的大唐,也逐渐现出了潜藏于肌肤之下的隐忧。

直至天宝元年,浮于表面的痛楚,开始令唐玄宗愈发难安。

一朝君主,竟要登高楼而望三百艏粮船,随之歌舞四起,举城欢庆。

庆什么呢?

庆粮船巨大,船工强壮,可展上百斤的船帆吗?

非也。

唐玄宗心知肚明,关中无粮,更无钱。

引以为傲的长安城,不过是一纸锦绣。

随着关中地区的土地被豪门大族所兼并,国家的人口全面增多,中央财政赖以生存的均田制逐渐被破坏,府兵制也随之全面瓦解。

财政陷入困境,士兵无法保卫家国,人人脱田逃籍。

坏事一桩连着一桩的接踵而来。

还有自天地伊始就存在的定数:

夏花终将凋零,生命终将老去。

满脸沧桑,一路走来历经政变权争,亲手缔造大唐盛世的唐玄宗,也想颐养天年,也想重整旗鼓,可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北方胡族虎视眈眈,西南边陲战事焦灼,蛮夷窥觑关中肥沃,强敌暗中刺探虚实。

此时的李隆基,在磨难重重的困局面前,开始显露疲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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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骂他之所以早早的撂挑子不干,是因为红颜祸水,把一口大黑锅,都一股脑的扣给了杨玉环。

有人说他也抵挡不了自然法则,生老病死,即使天子也手足无措。

还有人说他老而昏聩,宠信奸臣,委任蛮贼,乃至江河破败,生灵涂炭。

千百年来众说纷纭,至今仍未盖棺定论。

或许很少有人会去思索,面对生出脓疮的大唐,此时的李隆基也不过是一个喜欢听听音乐,喝喝小酒,却满腹心事无处诉说的孤独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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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玉环如何?

年纪轻轻依附皇权,可毕竟没有走过五十年风风雨雨的帝王路,她即使再懂李隆基,也不懂他深沉双眼中忽明忽灭的烛光,那是岁月的馈赠与残忍。

于是后世皆知,年迈的老皇帝坐在长安城的城楼上,看脚下三百艏粮船缓缓游过,万千百姓高呼万岁,庆祝长安有粮,一如当年庆祝新皇登基。

但转过头去还是得面对现实。

国库日渐空虚,兵力日渐羸弱。

唐玄宗摇摇头,仰天长叹,两手一摊,我也没办法。

那就安排节度使吧。

看似憨态可掬,实则暗藏虎狼之心的那个人,恰好赶上了政策的东风,骑上了大唐强盛时期的最后一匹快马,他从东北边陲一路飞驰到了长安之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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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拜玄宗的那一刻,满朝文武仿佛都能听到,他因激动而不能自已的肉颤。

但凡能在历史上留名的君主,都有所谓一生的宿敌。

唐太宗建立后人难以企及的千古伟业,但在玄武门之前,也曾站着他的兄长。

唐高宗继承父辈的遗志,虽开创永徽之治,但不满足于后宫中安度一生的武媚娘,也在跃跃欲试。

这一次,唐玄宗也遇到了他一生中的宿敌。

他亲手培养的虎狼将军,亲切宠爱的忠诚义子,用整整十四年时间,打醒了他无法自拔的大唐梦。

他叫安禄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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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宝十四载,玄宗听闻一些传言,安禄山包藏祸心,于是召他入京觐见,可一向听话的安禄山并没有来。

继而又赐婚他的儿子为驸马,邀其来长安观礼,他依然以病推辞。

兴许年迈的李隆基,此时已经闻到一丝危险的气息,可他却并未用心去感受。

直到这一年的初冬,他来了,那个男人,带着整整十五万的大唐兵马,去攻打大唐的国都。

不出半年,重镇潼关宣告失守。

而后虎狼之师汹如破竹,长驱直入,城门守将几乎毫无防备,往日里甲胄森然的大唐雄兵,在安禄山的面前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最终,大唐的兵战胜了大唐的兵,也占了大唐的长安。

皇室几乎全员出逃,李隆基让人搀扶着,从禁苑的西门停也没停的跑出了长安。

当年的拼命三郎李隆基,终成了逃命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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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他转头看着烽火四起的长安城,会作何感受?

是否也会哀叹一句,被面前的花红柳绿迷晕了眼,熏昏了头,变得目中无豪杰,心中无忠贤。

即使马嵬坡杀了杨国忠,吊死了杨玉环,可还是没能收回被乱兵践踏的长安。

当年入朝觐见的阿部仲麻吕寸步不离,与伺候了几十年皇帝的高力士共同安抚圣心,陛下莫急,早晚有一天会打回去,乱臣贼子终将在天子的怒火中化为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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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龙武大将军陈玄礼,转头看看灰头土脸的部下,摇一摇头,臣也没办法。

历史的车轮滚滚如流,来到玄宗面前,仍旧毫不留情的飞驰而过。

历史才不会去管你是不是天子,是不是黎民,它只是自顾自的一路前行,把当年犯的错误与遗憾,都牢牢的留在原地,教你后半辈子每逢想起,心中的某个角落,便狠狠的痛上一次。

兴许逃难途中的李隆基,最能体会到其中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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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晚年,回忆起波澜一生,他的故事充满了戏剧性。

一半的传奇,一半的浪漫。

这一生都在抗衡命运,却又被命运所笼罩。

他曾经不信命,想一手造就出足以媲美,乃至超越太宗的千秋伟业。

可是终究跌宕于命运的泥泞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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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只有当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坐在空荡荡的神龙殿中,静静凝望着因微风而摇动的烛火,才甘愿放下一些执拗,承认自己已是风烛残年的老人。

过往的风华正茂,盛世锦绣,都由临终前的那一声哀叹,化作缕缕清风,随着长安城外的桃花瓣瓣,如素湍般徐徐飞向天际,终至消散如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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