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河湟母性深沉悲憫的輓歌

李明華新近出版的長篇小說《馬蘭花》,為河湟地區和青海文苑奉獻了一枝幽藍悽美、芬芳四溢的馬蘭花。

一曲河湟母性深沉悲悯的挽歌

多年來,我和明華交往甚多,對他的為人為文了解較深。一緣於文字,二緣於工作,三緣於生活。就文字而言,他幾十載辛勤耕耘,從花季少年一口氣寫到天命之年,收穫頗豐。在河湟文學這一文學流派中,繼王文瀘、井石、陳元魁等著名作家之後,他是一位很有建樹的作家。尤其小說創作不論就數量還是質量來看,都位列前茅,為“河湟文學”這一文學大花園增添了一道獨特誘人的風景。就工作而言,他是非常勤奮之人,為辦好某件事情不遺餘力,比如在宣傳部門負責新聞工作時,為樂都的經濟文化建設、城市化進程乃至辣子大蒜等蔬菜引項鼓呼,產生了很大回響。就生活而言,他是個精明、熱情、真誠之人,有著廣泛的愛好,比如好陶器,好稼穡,好籃球,好朋友……

總之,明華是一個有著旺盛精力和寬大抱負的人。他負笈前行,朝著設定的目標。那身後一串串腳印裡留下了執著、堅韌,甚至誤解、委屈,留下了風雨歲月的守望和收穫的歡愉。

樂都這片地域比較特殊,它倚臥在湟水的臂彎裡,聽著千年的濤聲,追尋著自己的夢想。彩陶的窯火薰染過這裡,南涼的古都輝煌過這裡,瞿曇的佛光普照過這裡。因此,這裡文脈源遠流長,人文薈萃。

湟水猶如一條綵線,數千年來,在這條綵線上穿起了一顆又一顆珠子,在塵封的歷史隧道里仍然熠熠生輝,偶爾穿越時空,在人們的心靈上撞出美和智慧的迴響。

一灣彩陶,一座古都,一處寺院,還有歷朝過境名流大家高適、來維禮、于右任等以及明清以來湧現出的樂都本土詩人學士吳拭、謝善述、趙廷選等,在這裡留下了眾多的詩文作品。這些珍貴的遺產,一起構築起這片地域燦爛獨特的歷史文化風景。

今天,在這個偉大的新時代,以李明華等為代表的海東作家繼往開來,在這片土地上書寫著更新更美的時代風流,為當下和未來留下一處處鮮明的歷史註腳和沿途的心靈風景。

說實話,我比較喜歡散文,明華的散文作品我大都讀過,而小說作品讀得不夠多,更不夠細。要我談論他的小說,不夠資格,更無能力。可他的近20萬言新著長篇《馬蘭花》,我的確很快就讀了一遍。這次不是強讀,而是小說主人公黃土塬上的馬蘭花牽著我從開頭一直走到底,從“黃土塬上的馬蘭花開了敗,敗了開……給貧瘠的山野帶來一絲悽美的微笑,給遲來的春天帶來一片生機……”到“馬蘭花一腳踏出山神廟結實的門檻,望著滿眼的雪花……”幻想著美好的未來。還有我熟悉的那個時代的煙雲,那些風土人情、那些悲歡離合、那些人情世故、那些荒誕離奇,使我不忍釋卷。

當我越來越清晰地看到馬蘭花嬌小瘦弱的身姿和倔強不屈、奮鬥不息的靈肉時,我就會自然而然地聯想到柳灣彩陶上繁衍不息的蛙紋,喇家大災難中那位母親守護孩子的身姿。就會聯想到昌耀《慈航》中的詩句:是的,在善惡的角力中/愛的繁衍與生殖/比死亡的戕殘更古老、更勇武百倍!

李明華的《馬蘭花》看似荒誕的一個個故事,在細微的情節描述中,閃爍著人性的光芒。作者以飽含深情的筆觸,以真實感人的情節,以樸實生動的文字,塑造了一位在特定時代、特定地域的母親形象,像彩陶一樣散發著偉大、幽深,切人肌膚、感人肺腑、暖人靈魂的母性光輝。這是一位苦難歲月搓磨、蹂躪、陶冶,被人誤解甚至侮辱,不斷與命運抗爭,嚮往幸福生活的河湟母親,有著像馬蘭花一樣頑強生命力的母親。

被村裡人共認為“癟尻”的馬蘭花身材瘦弱,但精神豐滿。她是楓窪村最有能耐、最有繁殖能力的女人,她是勞動能手,她的袖珍麥捆幫她當上了勞動模範。她頭胎就生了一對龍鳳胎,在村裡名聲大振。馬蘭花生育龍鳳胎時魂飛魄散的細節寫得很美很逼真,我真佩服一個男性作家把女性的生育寫得如此壯美。她死了,但她睡了一天一夜後,聽到上堂牆裡毛主席的聲音,在柏香、還魂紙和血腥等絲絲縷縷的混合味兒中居然復活了。

綽號為“偷嫂”的馬蘭花在生活中時常身陷絕境,甚至失去理性,但也激發了她旺盛的生存智慧。她衣服上的暗兜、暗藏機關的籠子、藏糧的木箱,一次次幫全家渡過了生活難關和生死危機。尤其是《障症》《迷人的香氣》《兩顆會唱歌的南瓜》幾個章節,我以為是故事高潮也是這部長篇小說最精彩的樂章。魔幻與現實纏繞,荒誕與真實混淆,將人們飢餓的情狀刻畫得驚心動魄,也更加凸顯了馬蘭花的生存智慧。

被封為壞分子的馬蘭花,為保護子女常常失去情理,但她全身散發著悲憫和母愛的偉大,給當下利益驅動的社會注入了一股清風。她將全部心智心血傾注給了家庭和孩子。

《馬蘭花》,一曲河湟母性深沉悲憫的輓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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