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乾兒女:同是天涯淪落人 共患難荒山遇恩師

桑乾兒女:同是天涯淪落人 共患難荒山遇恩師

人民大學畢業高材生包年豐老師

今年是新中國成立70週年,有許多人值得懷念,下面刊發一位在塞北終身從事教育的江浙人才,他的命運與國家命運息息相關。

包年豐(1931.9—1992.2),江蘇省南京市人。1951年8月,由華北人民革命大學(中國人民大學前身)畢業,分配到察哈爾省懷來縣沙城中學任教。1956年8月,調河北省涿鹿中學任教,歷任教員、教導主任、副校長等職。

在反右鬥爭和“文革”期間,都受到過錯誤批判,並被戴上“右派分子”帽子和剝奪教師權利,後下放到涿鹿縣桑乾河南西靈山地區的倒拉嘴公社勞動改造。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後,他的問題得以徹底平反糾正,從此,他煥發青春,加倍工作,光榮地加入了中國共產黨,先後任河北省涿鹿中學教導主任、副校長。

1987年10月,河北省教委特批他為中學高級教師,並應聘為省高級職稱評委,縣初級職稱評委會主任。1990年6月21日,河北省人民政府授予他“特級教師”稱號,這是我縣第一位獲此殊榮的高級教師。

他參加教育工作以來,四十年如一日,盡職盡責,忠誠黨和人民的教育事業,把全部青春和才智毫無保留地獻給了涿鹿的教育事業。1953年、1956年兩度評為張家口地區“優秀教師”。1980到1984年間,連年被評為校或縣教育系統“先進工作者”。

1985年被涿鹿縣委、縣政府命名為“優秀知識分子”,並獲一等獎;1985年被評為省“優秀園丁”,並獲一等獎,省政府榮記一等功;1986年教師節,原中共張家口地委和行署頒發光榮匾,授予“辛勤園丁”稱號,同年被評為縣“雙文明建設先進工作者”、“模範黨員”、“師德標兵”;1988年被評為縣“拔尖人才”,浮動一級工資;1990年7月,開始享受榮獲“特級教師”的特別津帖。

他終身從教,勤學肯鑽,具有系統的教育理論和專業知識,教學態度嚴謹,他的教學風格和教學語言深受學生歡迎,教學成績突出。除做好教學工作以外,還總結編寫了《和青少年談寫作》《邏輯常識講話》《古漢語的特點》《中學生常用的修辭格》等23萬字的教學參考材料,總結了《淺談詞語教學》《寫作指導》《點石成金、精講多練》等21篇約18萬字的教學經驗。其中,《淺談詞語教學》一文在全省語文教學現場會上作了典型發言,後被《河北教育》(1980年第一期)刊載。還接受省教委教研所的委託,為高中語文《廉頗藺相如列傳》一文編寫教學參考,後由省教研所彙集其他資料,由河北人民出版社出版,供全省語文教學參考使用。

包年豐德高望重,不僅兢兢業業地從事學校教育,教好學生,還把提高全縣語文教學水平和加強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看成是自己義不容辭的責任和義務。多年來,為縣舉辦語文教師培訓班,還到一些鄉鎮為教師指導教學。

1985年,由縣總工會組織,他聯繫個人經歷現身說法,先後到縣化肥廠、農具廠、副食品公司和縣直機關,對幹部職工進行人生理想教育和職業道德教育。同年九月,縣委、縣政府組織他在地方與鐵路共建活動中,向鐵道部第十八局介紹了自己的事蹟,引起了強烈反響,受到社會廣泛讚譽。

四十年來,包年豐在教育園地裡辛勤耕耘,學生數以千計,可謂桃李滿天下。“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他多年忍辱負重,帶病工作,積勞成疾,直到住進北京醫院的前一天,他還堅持工作在自己鍾愛的教學講臺上。(田峙)

贈包老師:

三尺講臺幾度春秋染芳華,一支粉筆多少英才遍天下。——李林岐贈

桑乾兒女:同是天涯淪落人 共患難荒山遇恩師


學生的回憶文章


桑乾兒女:同是天涯淪落人 共患難荒山遇恩師

高級工程師李林岐


同是天涯淪落人 共患難荒山遇恩師

1969年12月,塞北的冬天,白茫茫一片,桑南早已大雪封山。一天,隊長通知,派我到涿鹿縣大南山裡去修“裕豐渠”。

經過一天半夜的徒步跋涉,大約晚上23點多鐘才到達小五臺山下一個不知名字的村子。

我和車官住在了一家西配房中。這間房子,只有門窗洞,沒有門窗扇;既沒有炕面,更沒有炕蓆,只有黑洞洞炕洞,根本無法住人。車官叫谷凌霄,比我大一歲,小時候曾在一起玩過,還算合得來。他把裝過牲口草的麻袋掛在門洞下半部,用來擋風禦寒吧。其它的,就顧不過來了。走了將近一百多里的路程,我實在太累了,就在土地上,胡亂扒開鋪蓋,悶頭便睡了。

第二天,車官趕車回去了,我成了這裡的“常住大使”。傍晚,房東老大娘走過來,瞅著我說,“看你長得細皮嫩肉、文文靜靜的,還挺秀氣,不像個受死苦的,是個書生吧。成家了沒有?”我不知說什麼才好。大娘見狀,也不好再問。順手指著院裡牆根下的莜麥秸,改口道:“你抱些麥秸墊在鋪蓋下面,不要凍壞了身子。”臨走,老人家又回頭說;“多抱些”。“唉,好人呀”我在心裡默默地說。

說也奇怪,每天晚上,當我扒拉開鋪蓋卷時,腦海裡總會冒出同一個奇特的問題:當年的越王勾踐,臥薪嚐膽,鋪的也是莜麥秸吧?

過了好長時間我才知道,我住的地方叫上虎盆。那裡的老百姓說,“天下十三省,冷不過上虎盆,窮不過上虎盆。”村裡的年輕人很少。女青年都嫁到外村了,就連十三四歲的女孩,好多都以“訂婚”的名義,跑到男方生活去了。對於女方家長來說,反正閨女有人供吃供穿,孃家倒能落下她的那份糧食,家裡人可能少挨幾頓餓;好多男青年入贅到別的村當了上門女婿,剩下的,大部分都是光棍漢。村裡年輕人很少了,就少了人氣,少了活氣。現時正逢十冬臘月天,寒風凜冽,雪花飄飄,街上見不到一個人,更顯得蕭條而又淒涼。

我們的工作是開渠。這麼冷的天氣,能開什麼渠!一鎬刨下去,只能刨個白印,就連核桃大小的土塊也刨不起來。其實,人人心裡都明白,“開渠”只是個幌子。真實目的是要把這些“階級敵人”、“階級異己分子”調開,去改造世界觀,便於“積極分子”們搞革命。所以,這裡的管理是軍事化的。上工下工要吹號,拉屎尿尿要請假。

一天,天剛麻麻亮,隨著急促的出工號聲,人們上工去了。我扛著鐵鎬,排在隊伍中,行進在荒涼的山坡小道上。山裡很靜,靜得讓人憋氣。大家都不敢說話,只有“喳喳”的腳步聲。走不到半路,隱約地看到前方有一個高挑的身影,在慢慢地移動,好像沒有排隊,還有個矮個子的人跟隨。看那走路的姿勢,竟是那樣的熟悉。當我走到跟前時,仔細一看,哎呀!竟然是我上高中三年級時的語文老師包年豐。他老人家的年齡,雖然還不到50歲,但很明顯地駝了背,黑瘦黑瘦的;深陷的眼睛,神色抑鬱。我知道,此處不是講話之地。在工頭的催促下,我僅問了老師的住址,就匆匆趕路去了,還不知道老師認出我沒有。後來才曉得,老師身後的那個小個子的人,是村裡派到老師身邊的基幹民兵,是監督老師的。

晚上,我找到了老師的住處。那是一間低矮、破舊的東向小土房,四面漏著風。窗臺上放著一盞昏暗的煤油燈,那燈頭只有黃豆粒那麼大。可惡的賊風,把那盞可憐的油燈吹得忽閃忽閃老想滅。屋裡很冷,像冰窖一樣。煙燻的牆壁,掛滿了灰塵,好像很長時間就沒有住人了;地上堆了一堆毛茅草。老師說,那是白天他從山坡上撿來的,取暖用。

我的突然到來,老師顯得有點慌張,急忙把一本書藏到褥子底下。儘管屋裡很暗,我還是隱約地看到了老師那驚恐不安的神色。好一會,我才注意到,土炕上沒有炕蓆,老師的褥子下,鋪了一層毛茅草,用被子蓋著雙腿。我不由自主地撲上前去,緊緊地握著老師的雙手,冰涼冰涼的,還感到有點微微發抖。此時此刻,我的心疼極了,淚水不由地潸潸而下,更不知該怎樣安慰我的老師。唉,可憐的老師,堂堂的一位中國人民大學畢業的高級知識分子,多年的省部級優秀教師,竟然落到如此地步,悲哀呀,民族的悲哀!我不好意思地向老師請教了幾個問題,多是關於中國文學方面的,也有中華詩詞方面的。老師都一一作了細緻的解答。我們還談了只有我們兩人才知道的話題。

師生之誼深似海。我和包老師在學校時關係就一直很好。他的宿舍就是我的第二課堂,在那裡,學到了好多課堂上學不到的東西。當年,老師還送了我好多書籍和文學資料呢。

一九六五年,我和六三年、六四年的部分同學的命運一樣,因家庭出身不好,被堵到大學門外,被迫回了老家,當了農民。不久,文化大革命開始了。那“如火如荼”的景象,我迷茫,我彷徨。我把自己的苦悶思想寫信告訴了包老師。一天,我收到了包老師寄來的一個包裹,裡面是一套《中國文學史》和一封信。信中,老師鼓勵我,既要好好勞動,又不能丟掉學習,學了知識,遲早會有用的。這套《中國文學史》,我通讀了不下三次,還記下了不少心得體會。從此,我把它當作寶貝,珍藏到了現在。在老師的諄諄教誨下,我閱讀了不少歷史書籍,也讀了唐詩、宋詞等,就連數理化我也沒有丟。此時的我,或許可以算做半個“雜家”了。

我不敢過多地耽誤老師的休息。臨別,老師把我送到門口。天很黑,伸手不見五指。刺骨的冷風,陣陣襲來。我擔心地囑咐老師:“這些天天氣很不好,您要保重身體。”老師說“沒事的,烏雲豈能終蔽日?嚴冬過盡綻春蕾!”,是的,冬天到了,春天還會遠嗎!

老師的這句話,深刻地鏨刻在了我的心上。它給了我勇氣,給了我力量,我彷彿看到了晴空萬里的豔陽天;看到了春光明媚、百花綻放的春天!


桑乾兒女:同是天涯淪落人 共患難荒山遇恩師

河北涿鹿中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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