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往事:无比骄傲的套扣儿

小时候家家都穷,父母每人每月32.5元的工资挣了十多年,直到76年才双双调整为37.6元。这不足百元的工资不仅要养活一家五口,还要补贴给我姥姥10块钱,还要攒10块钱留着过年。所以,即便是三分钱的冰棍儿对我们来说都是奢侈品,并不能当零食吃。

其实那时的孩子真没零食的,如果非说有的话,过年时家家炸的套扣儿勉强能算一种。

在东北,过年时炸套扣儿是一种传统,像我家一般是用五斤左右的白面,炸出一洗衣盆的黄灿灿套扣儿。

套扣儿炸制的过程很简单,但很费力,我妈每年都是用一整天的时间来忙乎它。面粉里加少量的水,打入10个鸡蛋的蛋清,再加两小勺的熟豆油,这样做套扣儿时不会粘在一起。接着就是累人的和面,一直要和到面有很强的韧性和层次才可以。我妈最近几年不炸套扣儿了,原因就是和面太费力气,年纪大,很难把面和到恰到好处。而懒惰的我并不想费那个力气去学,毕竟没有人再盼着吃那东西。

和好的面分几块擀成薄薄的面饼,最好是一毫米厚薄,用刀切成两厘米宽的面条,再切成五六厘米长的菱形。菱形的面片中间剌一个小口,拉住面片的一头从小口中间穿过,一个套扣就制作成了。

马勺子里加油,慢火烧至6层热,套扣儿顺锅边滑进,炸5分钟捞出,控油凉透。炸好的套扣儿就是下面这个样子:

东北往事:无比骄傲的套扣儿

我妈在外屋地炸套扣儿,屋子里的孩子早就兴奋的一塌糊涂,一个接一个,一趟又一趟地去灶台边,像馋嘴的猫儿一样,小心着从铝盆里偷冒着热气的套扣儿。套扣儿一定要放凉了吃,那样才酥脆香甜,才有炫耀的“咔咔”声响。热时偷吃,只是因为隐忍了一年,想吃零食的馋劲儿早刻入骨子里,生生不息,留恋往返。

我妈嘴上骂着我们,脸上却带着笑,像极了一只老猫看着一窝的猫崽子在调皮。

以前,套扣儿也是东北过年时饭桌上的一道菜,而且是最先上桌的,它跟猪皮冻同时摆在了饭桌上,外屋地我娘还在忙乎炒热菜,屋里热炕上我爹和来拜年的亲戚已经把酒倒上,这叫“一个菜唠嗑,两个菜开喝”。

一大洗衣盆的套扣儿,可以从腊月二十九吃到正月十五,每次我出门去玩,都先趁爹妈不注意跑到外屋地,怕油了新衣服挨打,用一小块牛皮纸包一包套扣儿,偷偷摸摸地揣到裤兜里。我妈不让我们大冷天带出去吃,说呛了风,夜里会肚子疼。

孩子们聚到一起后,都是先掏出兜里的食物来显摆,谁的零食蹊跷,谁就能获得更多羡慕的眼光,接下来的玩游戏就可以说了算,因为其他人都想通过自己的听话,能够换来品尝一次的机会。食物的匮乏,让我们这些孩子变得一副穷酸相,但绝没有现在孩子的嚼性和自私,我们那时很懂得分享的乐趣。

这点上小地主最可恨,他每次都会拿出跟我们不一样的东西来,核桃、红枣、四粒的花生、朝鲜的打糕......

前年大年初四,我们几个同学在一起吃饭,说起了孩童时的趣事。

小地主咂着嘴说,“那时真爱吃小鱼家的套扣儿,整个二十四户楼就数我大妈炸的好,每次出来玩,啥也不想吃,就想吃你家的套扣儿。”

我好奇地问,“你家的不好吃?”

小地主叹口气,“你见过我拿套扣儿出来吗?我妈那老太太笨的压根儿不会炸!”

欢笑中,我眼前出现个景象,冬天的雪地里,一群穿着新衣的孩子在奔跑,他们每人手里都拿着块套扣儿,迎着风,把童年过的无比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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