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希望死,可以洗清所有罪孽

突然的死讯

“什么!”我惊道,几乎要从警车的副驾驶座上蹦起来。

欧队长一言不发,发动警车朝金沙江路驶去。

到达金沙江路的恒隆丽晶大约上午10点30分。普陀区街道派出所已经出警,将案发现场保护了起来。

小说:希望死,可以洗清所有罪孽

事情大致经过,是邻居听到王凡与高榕养的猫被关在门外,从昨日凌晨起便有邻居听到猫叫声。起初邻居并未在意,酒店式公寓的隔音措施得当,猫叫声从隔壁听起来并不刺耳,时有时无。到了今天早上,邻居起床开门,发现猫被关在门外,是从走廊上叫喊了一晚,声音已经沙哑,并且时不时的用爪子挠门。邻居走王凡与高榕家门口,闻到了煤气的味道,没敢按门铃,敲门也没有人应答,因此打电话报警。

欧队长和我刚到,就看到王凡垂着头靠墙站在门口。他穿着外出服,大衣外套加上西装,头发依然一丝不苟,仔细看才能发现有些许被枕头压迫的痕迹。两颊透出青黑色的胡渣。眼睛因为垂着头,并看不清楚。

欧队长和我快走到他跟前的时候,他才意识到有人。他勉力站直身体,他抓了抓西装和大衣的衣襟,又抬手捋了捋头发。眼睛是通红的,几条鲜红的血丝爆裂,缠绕在青白色的眼球上,即使隔着眼镜也是鲜红明显。额角凸起的青筋,一颤一颤朝我们点点头示意。

欧队长也朝他点点头。我和欧队长套上防尘服,带好手套,走进屋内。除了空气中还隐约飘散点些许煤气味,别的似乎什么都没有变化。

仔细一看卫生间的门是关着的,门缝从外面塞上了毛巾。书房的门是关着灯,门缝从外面塞上了毛巾。客厅带着落地窗的阳台,落地窗打开了,派出所民警说是他们打开散煤气的,刚来时也是紧紧关闭。卧室的门大开着,对着客厅,承接着来自开放厨房的瓦斯气体。

走进卧室,高榕的尸体已经被搬走了。床上有人睡过的痕迹,并没有挣扎,仅仅是详实睡去的痕迹。床头柜上有个带着红酒渍的空酒杯,安眠药,抗抑郁药舍曲林。

空酒杯下压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希望一切尘归尘土归土,希望我的死能洗清所有罪孽”。

小说:希望死,可以洗清所有罪孽

我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眼前闪过高榕的两幅脸孔,一副是她在第一次接受侦讯时如面具般平静的脸孔下从两个黑洞眼眶中涌出泪水的样子;一副是她在帮我洗猫抓伤口时笑起来的样子。两幅脸孔在我眼前转啊转。

接着又加进了日记,撇在一边如同被折断牙签的脑袋的倒影,凸出的眼球和伸长的舌头。

啊,钱义仁的尸体也进来了,被碾碎的颅骨。

还有,还有李庆文电梯事故的物业经理,逼仄的办公室,粘着毛发和海绵块告示。

太多的东西在我脑袋里转来转去,搞得我头晕目眩,脑子突然嗡了一声,失去控制的朝后跌了一步。这一跌,让我清醒了过来,赶忙伸出手抓了一把,试图平衡住身体重心。抓住的是欧队长的手臂,他用力撑了我一把,说:“你先出去透透气吧,卧室的门窗都可以开了,赶紧把煤气再散散。”

我扶着墙壁,走到门口三下两下扒下防尘服来,用力喘了两口气。走廊里隐约的煤气味依然让我有些恶心,我走到走廊的应急出口,准备到楼梯间里透透气。推开应急出口的门,发现一个人正蹲坐在下半层的楼梯上呜咽。

那人正是王凡。他低垂着头,身体蜷缩蹲坐在楼梯上,脑袋几乎要埋进大腿里。他双手插进后脑的头发,用力的抓着,肩膀抽动,发出低沉而嘶哑的呜呜声。我从未见过一个男人如此悲恸,以至于几乎忘了他与钱晓英的不伦关系,和昨晚高榕自杀时他显然又是彻夜未归。或许是我盯着他的背影盯的太专注,王凡突然转回头,他看到我,迅速的用衣袖擦去眼泪和鼻涕,干咳了两声,清了清喉咙,恢复了以往克制的神态。

“抱歉。”他从楼梯上站起身,问道:“有什么发现吗?”

我摇摇头,说:“应该是自杀,特意把猫赶在门外,怕猫也吸进煤气。门缝都从里面用毛巾堵上了。”王凡听罢,皱起眉头,嘴角抽搐。

我盯着他有些透明的鼻尖,连声安慰道:“节哀。”

“对了,你们为什么要买个电磁炉?”为了转换话题,我脑子里突然蹦出那个与高级公寓不太符合的外接电磁炉,于是顺口问道。

小说:希望死,可以洗清所有罪孽

王凡愣了一下,显然是被我这个毫不着调的问题给愣住了,他顿了顿,说:“高榕以前出过事故,怕火,所以平时不用煤气炉,特地买了个电磁炉。”

“噢。”我应了一声,心里盘算着要不要接着问高榕以前出了什么事故,但又怕引得王凡过于伤心。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