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菸的父親

抽菸的父親

久別父母，夜深人靜，一燈如豆，隔著窗子遠遠地眺望都市的燈火，便想起父親在黑夜裡抽菸的情景。父親習慣半躺在床上連續不斷的抽上幾支煙，那菸頭燃燒的火光忽明忽暗，亮光映紅著父親緊鎖的眉頭，父親滿臉的滄桑也愈發清晰可見。記憶中的父親不是為了養家糊囗而忙於奔波，便是為兒女的前程渺茫而苦於奔波，睡前能抽幾根菸算是最大的享受了。

父親第一次抽菸是我初中畢業那年。那時我的兩個妹妹還在上小學，姐姐和我一樣也剛剛走出中招的考場，為了預備齊我姐弟四人的學費，父親想用二叔家的那輛破舊的手扶拖拉機，給別人打麥子掙點錢。那天早晨，母親早早起了床，烙了許多燒餅，父親帶著我開著拖拉機上了路。飛揚的塵土中，拖拉機撞在了路邊的大樹上，我被拋到了幾米外的溝裡，待我醒來時，我正躺在父親的懷裡，父親滿面流淚呼喊著我的乳名，而忘了他自己臉上、胳膊上流血不止的傷口。回到家後，父親由於腰部嚴重扭傷支撐不住躺在了床上，儘管如此，父親還是讓母親煮了幾個平時捨不得吃的雞蛋讓我吃，他自己則嚼著路上剩下的冰冷的燒餅，喝完那碗可以照的見人影的粥後，父親第一次點燃了紙菸。我清楚地記得父親那時抽菸的情景，他用枯瘦的手指夾住煙尾，緩緩地把煙送到嘴邊，絲絲縷縷的煙霧縈繞著父親，煙霧裡他滿臉沮喪，淚水剎那盈滿了我的眼眶，我第一次體會到了生活的艱辛與沉重。第二天，倔強的父親拄著棍到幾家親戚家借來了我姐弟4人的學費。

隨著生活的每況愈下，父親肩上的擔子也越來越重，他每天起早貪黑地忙碌著，臨睡前倚著床頭抽上幾根廉價的香菸。

姐姐不忍看父親被累壞，讀高二時輟學了。這件事給父親的打擊很大，我又看見了父親第一次抽菸時的神態。父親蹲在地上，佝僂著背，顯得蒼老呆滯，我無言地蹲在父親身邊，苦澀的淚水迷濛了我的視線。

經過10多年的苦讀後，我先是如願地成為一名110巡警，隨後又在小縣城安了身立了命，姐妹們也都有了各自的家庭，不在為溫飽發愁，算是給了父親莫大的安慰。職業的特殊性使我很少有機會回去看望父親，父親仍在盡力為我們不停地忙碌奔波。春節前，我讓人給他捎回了兩條好煙，誰知春節後，他又讓別人給捎了回來，說是他抽那些廉價的煙習慣了，好煙就留著你自己用，免得在人前拿不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