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异二则:无棣——打樵坪·靺鞨岛

张海鹰

纪异二则:无棣——打樵坪·靺鞨岛

1925年版《无棣县志》卷二十四《丛志·纪异》载有《打樵坪》《靺鞨岛》二则奇异故事,前者说的是有金一朝,无棣滨海有一座城堡,其主人滑良因功被封上骑校尉,子孙世袭,延续九代。城堡自设民政、税务、司法等官员,俨然是一个独立王国;后者说的则是明朝嘉靖年间,无棣县有渔子数人驾舟入海,为飓风所漂,泊一绝岛,不似人境。月余之后,渔子挈执文石置舟,飘返故岸,提炼黄金……

纪异二则:无棣——打樵坪·靺鞨岛

海边城堡打樵坪世袭九代终败落

位于无棣县东北九十里处的渤海岸边,曾经有一座远近闻名的打樵坪,是金朝初期滑良的封地。

滑良,无棣县人,世居滨海之地。滑良的父亲叫滑绩,滑良有两个哥哥,大哥叫滑贞、二哥叫滑信,这爷仨都是本分人,长年累月以耕田种地兼或打鱼摸虾为生,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老三滑良却有些特别,从小就聪明伶俐,喜欢玩打打杀杀的游戏,长大成人后更是喜欢舞枪弄棒、骑马射箭,不愿意和两个哥哥从事农业生产,在土地里刨食。

北宋宣和年间(1119年-1125年),官逼民反,宋江、方腊、高托山、张万仙等揭竿而起,接连爆发了多起农民起义,山东、河北一带兵荒马乱,社会动荡。滑良单枪匹马辞别父兄,离开无棣,来到河北投靠了高托山。从那时起,滑良一身的本事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高托山,山西人,有勇有谋,急公好义。北宋宣和五年(1123年)在望仙山率众起义,反抗朝廷,号称三十万大军。滑良投靠到高托山麾下后,转战于河北和山东青州、诸城、临沂一带,纵横驰骋,战功卓著。宣和七年(1125年),高托山部被北宋杨惟忠、辛兴宗军战败,滑良跟随高托山一同降宋。

到了南宋建炎四年(1130年),金朝伪封刘豫为“大齐皇帝”,建都大名(今河北大名县),后迁都汴京(今河南开封市),刘豫的齐国共存在了八年,主要地盘就在山东地区,滑良被刘豫任命为德州市平原县县令。

刘豫,河北永静县人,北宋进士出身,任济南知府时,金军围城,他杀守将降了金人。南宋绍兴六年(1136年),刘豫征发中原民兵大举伐宋,没有得到金朝协助,导致大败溃退,伤亡极重,民怨沸腾。次年,伪齐被金朝废除,刘豫先被废为蜀王,后改封曹王。刘豫被废时,滑良则被封为上骑校尉,子孙世袭,封地就在打樵坪。

打樵坪位于渤海之滨,周长三十里,城堡的主人在城堡里设有官吏和差役,仅总管就有三人,一人掌管户籍,一人掌管赋税,一人掌管巡行杖笞。城堡的主人拥有大量的亲随、仪卫、督捕、书掾、都税、禁卒、舆夫、厨子、鼓吹手和成群的婢妾、奴仆,还有专门从事生产、运输、储存肉、米、面、菜、柴和水等生活物资的肉户、米户、面户、菜户、柴户和水户。可以怎么说,占据一方、自给自足的城堡虽小却“五脏俱全”,俨然一个独立王国。

打樵坪还是一处世外桃源。城堡内,围墙高耸,高门深户,池深榭丽,游廊相连。城堡外,设有栅门四处。东栅外面是黄家壩,内有淡然园,亭榭精美,花木繁茂,是打樵坪风光最优美的地方。这里还有王莽崖,居户数家,是城堡主人打猎的地方。南栅外面是刘家村,水土膏腴,盛产五谷,打樵坪众多人口的生活开销主要来源于这里。这里还有周家砦,有一座老君庙,是城堡主人问卜吉凶的神灵场所。北栅外面是临栅铺,是对外开放从事贸易往来的地方,设有酒馆、旅店,宛如小都会。这里有处地名叫一里头,城堡的第一任主人滑良就长眠在此。这里还有处地名叫下沟,有一座朝天堂,是专门用来朝拜皇上的。西栅外面是上下平店,挖池筑洲,池内可划船游玩,饮酒品茗,吹拉弹唱。洲上桃红柳绿,草长莺飞,风景着实可观。这里还有石碑一通,记载着关于该城堡的历史,也是一道风景。

滑良退养打樵坪后的某年深秋,曾经邀请无棣县令同游黄家壩淡然园,宾主甚欢,滑良恭敬道:“秋叶竟红,白苹未老。园中佳况,大人惠我品题,巴人颊开,绅佩明德。”

滑良过世后,世袭其爵位的分别是滑麒子、滑柔一、滑鹏立、滑德善、滑持尔、滑玉嵋、滑党仁,到滑元俊时,已是第九代。

到了金朝末年,也就是1232年前后,打樵坪最后一任的主人滑元俊轻狂不爵,不服无棣官府的节制,还藐视朝廷,自持天高皇帝远,竟冒天下之大不韪穿蟒袍、佩玉带,对属下的官役信口开河:“弹丸诸侯,宁不足作河北天子耶?”

不久,口出狂言的滑元俊被朝廷废除了爵位,贬为平民百姓,曾经显赫一时延续了九代之久的滑氏功臣家族遂败落下来。再后来,打樵坪也渐渐地支离破碎,烟消云散。最后,化为沧海一粟。

纪异二则:无棣——打樵坪·靺鞨岛

海难漂流靺鞨岛所挈文石炼黄金

大约在明朝嘉靖二十四年(1545年)渤海渔汛期间,无棣县沿海渔铺,舟以千计,舳舻相继,鱼虾盈仓,歌声互答,笑语连连,风光无限,正所谓:“时清大海不扬波,唱晚渔舟款款过。东国鱼盐天下利,大风谱入太平歌。”

某日,海上初曙。大口河沿岸,百舸争流,千帆竟发。其中,世代以捕鱼为业的几个渔民告别家人,结伴驾驶一艘渔船扯帆驶入渤海湾,到渤海里去捕鱼。渔船刚刚驶入渤海,即遭遇百年一遇的台风,渔船险些被飓风狂狼掀翻。十余日后的一个黄昏,渔船漂泊到一座孤岛上,渔民们胆战心惊地下了船,只见整座海岛远离海岸,岛上险恶峻峭,古木森蔚,鸟雀啁啾,不似人境。渔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助地相互拥抱,号咷大哭,以为必死无疑。在惊吓恐惧中,精疲力尽的他们东倒西歪地躺在海滩上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海岛红日东升,成群队的海鸥追逐着一浪赶一浪的浪花飞向大海,飞向蓝天。

直到日上三竿,搁浅海岛上的渔民们才先后醒来,为还活着相拥而笑,你一言、他一语地说笑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在海上漂泊了十多天,当时出海前预备的干粮和淡水早已“弹尽粮绝”,船上原有的打渔网具也都被大风吹到爪哇国里去了,他们饥肠辘辘、口干舌燥。为了生存下去,他们有的拾块鹅卵石,有的折根树枝,拿在手里充当以防意外的武器,结伴向海岛的深处走去。大约走了四五里,远远地看见林木之中微有烟火,稍见人迹,大家那兴奋劲不亚于当年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

大家争先恐后地向有烟火的地方跑去,终于看到了一群人。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他们穿的是啥?长的是啥模样?他们穿着用渔网、木叶编织的衣服,几近赤身裸体,将头发结成椎形的髻,肌肤如枯,面目黧黑。不过,看上去淳朴老实,毫无恶意。这群人见到来自无棣这些落难的渔民后,相顾惊笑,说起话来叽里呱啦,听不懂是哪国语言。渔民们稍微向前想靠近他们,他们马上就往后退,远远地站着。

如此一来二去,渔民们跟随他们来到了他们居住的地方。他们的房子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一律像古代驿传中供人休息的房子。他们既没有烧火做饭的炉灶,也没用锅碗瓢盆。不过,每家每户房子旁边都有一个水池,池中不是淡水而是蜂蜜,里面浸泡的大多是黄精、番薯、魔芋等食物。

此时此刻,饿得前心贴后心的渔民们见到如此美食,不管三七二十一伸手就从蜜池中涝起薯芋,狼吞虎咽。岛上的那群人不但不怪罪渔民们不打招呼就拿他们的吃的,还远立而笑。不久,他们采摘柏树的叶子津津有味地吃着,还示意渔民们吃柏叶。渔民困于饥渴,不得已吃了几片柏叶,越吃越有味,苦中带甜,百吃不厌。

在后来的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渔民们起早贪黑修补被大风大浪吹打得千疮百孔的渔船,渐渐地和岛上的那群人混熟了,彼此都很亲近,偶尔还互相开个小玩笑、做个小恶作剧什么的,只是语言不同,交往全靠打手势,心领神会。

岛上有一山涧,潺潺流水下都是五色文石,瓘落可爱,价值连城。渔民们发现这些名贵稀少的宝贝后,每个人都拣了数升文石,藏在他们的船舱里。

一日,飓风大至,渔民们弃岛登船,仿佛一夜之间就返回到渤海岸边。他们的家人都以为他们早就葬身海底,成为鱼虾的美食了。九死一生再相聚,自然是惊喜若狂,换了人间。

原来,渔民们奇遇的海岛叫靺鞨岛,他们带回来的五色文石是靺鞨盛产的红玛瑙。

靺鞨,原来是我国古代民族名,自古生息繁衍在东北地区,靺鞨人是满族的先祖。隋唐时,靺鞨分为白山、粟末、黑水靺鞨等部,其中粟末靺鞨(与古高丽相接)首领大祚荣建立了号称“海东盛国”的渤海国,他本人被唐玄宗李隆基封为渤海郡王,加授渤海都督府都督。

渔民们从靺鞨岛拾来的五色文石中,有一种紫色宝石以五铢入火,间以白金可炼成黄金。此后,那几个死里逃生的渔民们再也没有心思出海去打渔,他们都忙着在家里炼金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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