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要過去了。
最近在重溫下半年最好看的臺劇——《俗女養成記》。
它被稱為“臺版1988”，分童年和成年兩條敘事線，講述女主角陳嘉玲好笑又好哭的人生。
童年的陳嘉玲住在臺南一所古舊的房子裡。
一次，爸爸出門租錄像帶，本來要租恐怖片《變蠅人》，結果拿錯，租成了大家都懂的《變淫人》……
全家坐整整齊齊，打開電視的一瞬間，傻了……
關關關關掉！！！
還有小嘉玲在看！
就在大人一片手忙腳亂時，小嘉玲不解：這片子一點都不恐怖，為什麼要關掉？
阿嫲急中生智：誰說不恐怖吼！！！那個男人中毒，那個女人為了幫他清毒，就一直吸吸吸……
阿嫲開起車來，成年人都受不了……
成年的嘉玲，在臺北打拼，39歲，在結婚前夕落跑，一氣之下還辭了工作。
對臺北無牽無掛的她，回到臺南老家。阿公早就去世，阿嫲也早就白了頭髮。
一天阿嫲突然犯急，非要拿一本阿公以前的書。可放書的抽屜，早就壞了。
全家人都勸她，別拿了，快吃飯吧。
卻沒想到，拿不到書的阿嫲，意難平地出去睡了個午覺，就再也沒有醒來……
嘉玲爸爸，開始瘋狂撬那個壞了的抽屜：為什麼我就是沒有幫她拿？她養我這麼大到底有什麼用，我連一本書都沒有給她拿……
嘉玲痛哭後，帶著阿嫲的骨灰罈去海邊，想遵照阿嫲的遺願，把她的骨灰撒到海里，讓她自由自在。
但是打開罈子，嘉玲傻了。
嗯？？？不是說好的撒骨灰嗎？？？
為什麼是罈子裡，是一根一根骨頭？
阿嫲，我到底要怎麼幫你完成心願，扔……扔骨頭嗎……
（啊！！！）
（友情提示：撒骨灰的浪漫願望，可要事先和工作人員商量好，才能實現哦。）
在這些笑中有淚的反覆間，不少人拍案感慨：到底怎麼做到這麼好笑又這麼好哭。
不過局長百忙之中重溫這部劇，不止因為它好看。
還因為它是年度最佳女性劇作之一。
陳嘉玲逃婚，是因為婚後被要求辭職，還有萬事要順從婆婆的壓力。
陳嘉玲辭職，是因為39歲了還只是秘書，處理雞毛蒜皮的事，再沒其他價值。
陳嘉玲執著想完成阿嫲的遺願，也不只是因為孝心。
還因為阿嫲在夜深人靜時，悄悄對嘉玲講過藏了一輩子的心事：
“自從嫁給你阿公，我就變成了陳李月英，人家叫我陳太太，你們叫我媽媽、阿嫲……”
“可我好久沒有聽到，自己的名字了。”
“等阿嫲哪一天懶得呼吸了，你把我的骨灰撒到大海里，讓阿嫲自由自在的做李月英，好不好……”
一部《俗女養成記》，體現三代女性辛酸。當然都是從溫馨的故事中提取出來。
而隔壁韓國，最近帶來了更加剝皮見骨的犀利之作——《82年生的金智英》。
在平靜、無盡的絕望中，訴說韓國女性的現實困境。
這部電影在韓國社會憑曝慘烈新聞的當下上映，就更有意義。
82年生的金智英，在生子後，得了一種怪病。
會時不時變成其他人，用他們的口氣說話、做事。
一開始智英的老公嚇了一跳。
但後來他發現智英變成的那些人，原來都是她身邊各種各樣的女性……
金智英小時候，作為女兒，是家裡極不受重視的存在。
長大了上學，老師和社會上的人，甚至爸爸，都用偏見告訴她：很多時候身為女性，你本身就錯了。
遇到暴露狂，錯的是沒有躲避成功的女孩；遇到跟蹤狂，錯的是沒能拉開距離的女孩；就連遇到偷拍狂，被指責的還是沒能及時發現偷拍設備的女孩……
金智英進入職場，因為是女性，沒法得到以長期培養為目標的職位機會，就算再加班努力工作，還是被公司看作到了年紀就會結婚離職的短暫勞力。
那時候，金智英還有雄心壯志。她想就算這條路是個迷宮，沒有出口，那就頭破血流撞出一條路來，走出去吧。
可到了結婚生子後，孩子每隔兩個小時的啼哭和餵奶，讓她不得不放棄工作。
帶孩子、做飯，每天把家裡收拾的妥妥貼貼。
但出門喝杯10塊錢的咖啡，會被人叫媽蟲（只會花丈夫錢的寄生蟲老婆）
抱孩子抱到手發炎，會被醫生嘲笑：飯是電飯鍋做的，衣服是洗衣機洗的，（家庭主婦的）手有什麼好疼的？
金智英最終沒能戰勝生活的銅牆鐵壁，準確的說應該是敗倒在為女性特設的銅牆鐵壁下。
她失聲了。
從小不被重視、不會表達的她，只能變成別人，發出別人的聲音，來保護自己！
“親家母，（智英）還得照顧完一大家人才走，她得有多傷心啊”
“鄭女婿，最近你就多誇誇智英吧，多說做得好、辛苦了、謝謝吧”
這就是金智英病情的由來。
電影，還是做了溫情的處理。
畢竟生活中，有幾個人的老公，能長成孔劉這樣，還溫柔體貼、愛做家務。
原作小說的描述，更加赤裸裸。
老公勸金智英生小孩，一再鼓勵她不要害怕失去什麼。
金智英想了想，說：你一再讓我不要害怕失去，那麼生完孩子你會失去什麼呢？
答案是幾乎沒有……
為金智英看病的心理醫生，同情金智英的處境，開始體諒自己的老婆、女兒。
卻在轉頭看到因生育遞交辭呈的女同事時，立刻下定決心，下次一定要錄取未婚單身的女性……
而且書中，金智英和媽媽、外婆的命運，沒因年代割裂，反而還延續出一種傳遞。
金智英媽媽，少年時外出打工，供哥哥們讀書。犧牲自己成就了大家庭。
後來，她因為習慣，常常和智英說“女孩就該怎麼怎麼樣”的話。
可每次說完，她會自責：難道我要讓我的女兒，再過和我一樣的人生嗎？
“金智英”，是韓國最普通的名字。
是1982年出生的韓國女性中，最常見的名字。
所以,《金智英》這本書，是在寫千千萬萬韓國最普通女性的處境。
沒有家暴、沒有經濟困難、沒有身體疾病的普通女性的人生，已經絕望、迷茫到令人窒息。
在這樣的高壓下，有多少女性能做到像電影中家屬囑咐的那樣：請不要生病。
今年上半年，日本也有一部講述育兒母親困境的高分電視劇——《坡道上的家》。
劇裡的一個景象，同樣讓人絕望。
烈日下母親抱著嬰兒，極力攀爬陡坡。家，在陡坡的盡頭。
沒有人幫她。
卻在她稍稍體力不支照顧不好嬰兒時，一大批人湧現出來指責她：
明明人家都做的很好，為什麼只有你不行？？？你是失敗的母親，你是不合格的母親……
隱喻，反映了一個利用母性神化道德綁架女性的高壓社會。
也許有人說，影視都是虛構的。
就像很多韓國男性，第一次聽到金智英的故事那樣：“
明顯是虛構的，這樣的故事有什麼好拍成電影？”他們跑去影評網站，給這部電影怒刷差評。（也許就有很多人，因為這個評分，錯過這部電影）
跑到出演電影的演員，孔劉 和鄭裕美眼前，怒罵他們。
（對了介紹一下：11年高壓下出演《熔爐》的，也是這兩位演員。）
就連只是承認讀過這本書的女愛豆，也要承受牽連的怒氣，被一些男粉絲謾罵、詆譭，甚至燒燬照片洩憤。
當韓國社會的高壓，一次一次讓女性陷入絕望。
也當我們剛察覺到有太多女性，正遭受家暴。
卻發現處罰是那樣起不到警示作用：
發現還有很多指責的聲音是朝向受害者。
甚至發現2019的今天，還是可以用“處女情結”四個字，就摧毀一個女性，逼死一個女性。
這樣的大環境下，有些人追問，撕破平靜的真實值不值得描述，有沒有必要被更多人看到？
答案當然是值得，且必要。
冷眼旁觀，把這些受難者當作別人家的女兒、別人家的老婆，別人家的母親的人。
難道想不明白，別人眼中的別人，不正是你的女兒、你的老婆和你的母親。
還是說這些身邊的至親，他們同樣不在乎呢……
《金智英》書裡，有一句特別有力量的話：由衷希望世上每一個女兒，都可以懷抱更遠大、更無限的夢想。
2019年要過去了，離這句話描述的世界，還很遠。
但有沒有可能，在2020年的以後，為我們的下一代，去創造一個更乾淨、更公平、更有愛，一個受到傷害更能被有效保護的世界？
局長這個注孤生，當然還沒有女兒。可是如果我有，我希望她在那樣一個世界中長大。
希望那一天，能早點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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