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漁居家生活中的焚香器具

李漁居家生活中的焚香器具


李漁博學多才,一生涉及戲曲、小說、園林、家居、置物、服飾、修容,深諳生活藝術。其《閒情偶寄》被林語堂稱讚為“中國人生活藝術的指南”。


李漁對生活空間的香氣十分在意,對聞香有這樣的觀點:“白晝聞香,其香僅在口鼻;黃昏嗅味,其味真入夢魂。”為了實現香氣入夢的效果,李漁在床帳中設置了一個托盤,用來放置香花、香果等燻帳的香物,《閒情偶寄》“床帳”條載:


凡得名花異卉可作清供者,日則與之同堂,夜則攜之共寢。即使群芳偶缺,萬卉將窮,又有爐內龍涎、盤中佛手與木瓜、香楠等物可以相繼。


李漁燻帳首選是自然的香花,當“群芳偶缺,萬卉將窮”時,再用木瓜、佛手等香果代替香花燻帳。


木瓜,自宋代時就被當作燻帳的聞果,放置在枕邊,朱敦儒《菩薩蠻》:“枕畔木瓜香,曉來清興長”;佛手,在明代開始流行,色澤金黃,芳香四溢,千姿百態,妙趣橫生,可謂色香形俱佳,頗具觀賞性,屈大均《佛手柑》:“看來非橘柚,最好伴琴書。靜似幽蘭吐,隨風滿玉除”。


在沉睡狀態被香氣縈繞,在李漁看來是一種很奇妙的境界。李漁《閒情偶寄》中說在將醒未醒之時,忽嗅到臘梅花香,頓感“咽喉齒頰,盡帶幽芬,似從臟腑中出,不覺身輕欲舉,謂此身必不復在人間世矣”。


李漁居家生活中的焚香器具


除了自然的花果之香,李漁還常焚燒龍涎香薰帳,此龍涎香非抹香鯨腸內分泌的龍涎香料,而是各種香料依方調配的合香。李漁選擇龍涎香薰帳,應該是因其帶有明顯的花香味。


古人調製龍涎香餅時,常使用薔薇水或素馨花,李彭老《天香•宛委山房擬賦龍涎香》中有宋人制作龍涎香的描寫:“搗麝成塵,薰薇注露,風酣百和花氣。”薰薇注露就是指薔薇花蒸餾的花露。


楊萬里《燒香》詩中描寫古龍涎香,前調是素馨花與茉莉花的清香,在花香浮動之下則是“沉檀龍麝”混合的香氣:“詩人自炷古龍涎,但令有香不見煙。素馨忽開抹利拆,低處龍麝和沉檀”。


李漁應該更喜歡薔薇花香味的“龍涎香”。他認為薔薇花露最佳,《閒情偶記》:“花露者,摘取花瓣入甑,醞釀而成者也。薔薇最上,群花次之。”在無香花可用時,李漁就焚燒龍涎香讓夜帳中花香徘徊。


李漁居家生活中的焚香器具


李漁對生活細節的追求臻於極致,書齋中的香爐,要隨風向“數遷其位”。風從南邊來,香爐則“宜置位置於正南”,風從北方來,則“宜位置於正北” ;如果從東南或者從西北吹來,又將香爐的位置稍微偏放一點。李漁《閒情偶記》“貴活變”條中說:“器玩之中,物物皆可使靜,獨香爐一物,勢有不能”。


李漁又是很會“偷懶”的人。古人焚香多是“隔火煎香”,焚香過程繁瑣,要先把燒紅的香炭埋到香爐香灰之內,然後用香鏟將灰面按平,再講究些的還要打出漂亮的“香筋”。


李漁居家生活中的焚香器具


焚香的過程雖然麻煩,但李漁又不想交給童子去做,他在《閒情偶寄》“爐瓶”條中說焚香“非僮僕之事,皆必主人自為之者”,為了更高效的整理香灰,李漁發明了“笠翁香印”。


笠翁香印的造型接近穹形鍋蓋,頂部正中裝有把手,香印的口徑大小要與爐口一致,而且香印內面雕刻有各種花紋,或是數枝梅花,或是一朵菊花。


使用“笠翁香印”整理香灰,只需一步就可以將香灰,壓成平滑的圓丘狀,而且還能壓出精美的印紋,為焚香多添一分雅趣。


李漁居家生活中的焚香器具


李漁另一個與焚香有關的發明“暖椅”,古時寒冬取暖,燒炭是最常用的方式。李漁把盆炭與座椅結合,製作了取暖兼薰香的“暖椅”。


暖椅在形式上取太師椅和睡翁椅的特點,坐臥方便。暖椅前後置門,兩旁鑲板,設抽屜可放碳,腳下用柵以透火,“然欲安抽替於腳柵之下,只此一物,御盡奇寒,使五官四肢均受其利而弗覺”。


暖椅不僅解決了普通躺椅冰冷難用的弊病,若在炭盆中放一塊香餅,“暖椅”就變身成香氣氤氳的“大香爐”,香氣不斷從底座的木柵間升起,芬芳四溢,這樣的設計既能給人融融暖意,又可聞香怡情悅性。


李漁居家生活中的焚香器具


李漁的小說《十二樓·夏宜樓》中,還提到過一個好玩的焚香器具——“焚香鏡”:


焚香鏡其大亦似金錢,有活架,架之可以運動。下有銀盤。用香餅、香片之屬置於鏡之下盤之上,一遇日光,無火自燃。隨日之東西,以鏡相逆,使之運動,正為此耳。最可愛者,但有香氣而無煙,一餅龍涎,可以竟日。


焚香鏡是借用自然光照“焚香”,這非李漁小說杜撰出的焚香器具,而是晚明時真實存在的香器,明人孫雲球《鏡史》中就記載有這樣的焚香鏡:


香置鏡下,隨日東西,以架相逆,無火自燕。且香味極佳,絕無煙火氣息。一餅龍涎,可以竟日。南窗清供,似不可無。


焚香鏡類似放大鏡,讓陽光透過鏡面炙烤香品,香品受熱揮發香氣,這與埋炭焚香的“隔火煎香”原理類似。


用焚香鏡焚香,香氣揮發緩和持久,一餅龍涎香可以“燒”一整天。但有一缺點,就是要隨著陽光變化,不斷調整鏡面角度,才能保持香品不斷揮發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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