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胡同年度观察2019:破题年的喜与忧


转眼又到了年底,又到了做盘点的时间。北京胡同的年终盘点,我是从去年开始做的,主要基于我记录胡同的一个原始出发点——提供胡同影像文献,再从影像文献扩展开来,进行一些城市发展与文化的思考。 以下是“我是胡同”对北京胡同2019年的观察。先说五大好迹象:

一,胡同更新进入“破题年”。为什么叫“破题年”呢?因为纵观全年胡同里发生的点滴,整个老城在2019年都处于“大试验”的时代场景下,面对胡同更新这个大难题,各片区都在努力破题,比如前门草厂的更新、雨儿胡同片区之变、东四强化老城活力等。当然,也有个别举措有待探讨,比如“共生院”,其概念和运作是否适合胡同,尤其是否具有普适价值,个人来看,或许还需更深层探讨或更长时间来检验。图为改造后的草厂四条。

二,里程碑式的申请式退租。熟悉胡同的朋友都知道,老城区内可能有这样一个怪现象,那就是某个地区吵吵着要危改要危改,但可能喊了很多年,却不见得有实质性动静,或者进程极慢。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人。人口不解决,胡同想改都改不动。2019年出现了北京市第一个“申请式退租”项目——菜市口西片区,探索出一条新的危改路径。目前砖塔胡同已启动第二个类似项目。图为砖塔胡同已腾退的关帝庙。


三,老城顶层设计的完善。胡同更新、老城活化、文化传承,这些要从顶层设计上多做文章。过去胡同里很多事情费了很大劲没做好,往往跟缺少顶层设计有关。2019年官媒消息称正在编制老城整体保护规划,这对老城尤其是胡同肌理的保护是一大利好。再加上中轴线申遗的不断推进,中轴线综合整治也将强化顶层规划和思考,而中轴线申遗并非中轴线一根线的事,它覆盖了老城约65%的面积。图为中轴线永定门段。

四,胡同整治从“拆”到“补”。治理“拆墙打洞”高潮已过,这使脏乱差迅速扭转,但更多还是表面变化。2019不少片区开始追求更具难度也是更具内在价值的更新——补。比如社区公共空间的打造、慢行交通的组织、便民设施的完善、文化活动的填充等。像烂缦胡同将旧宅院改造成社区中心、东四胡同博物馆的建设、王府井周边胡同建成步行友好街区等。图为草厂配备的更舒适的厕所。

五,文物院落腾退继续。老城区有价值的老建筑极多,2019一如既往地在推进腾退进程。像安徽会馆、东莞会馆、护国寺、报国寺等,都有进展。但还有大量文物仍以大杂院方式存续,如“我是胡同”一直呼吁的皇史宬南院腾退问题,还有2019年曾探访的东厂胡同28号、新文化街137号、东黄城根南街32号等。图为原澹园大杂院还存有假山。


如上所述,就要过去的2019,在老北京文化传承、胡同更新与保护中,做了很多有益的尝试,积累了更多好的经验,上面几条只是粗线条的描述,还有很多具体行动,我就不再一一讲述了。 另外,根据“我是胡同”观察,还有必要说一下我的担忧,权作提醒吧:

一,防止丢了“烟火气”。往往某条胡同改造了,总会有网友说,条件是好了,但没那个味了。费了半天劲改造完毕,却没得到好评,这样的问题在国内并不鲜见。原因何在?很核心的一点就是老百姓看重的“烟火气”。“烟火气”这三个字看似简单,但内涵很丰富。实际运作起来,胡同整治与生活气息要兼得,且二者并不矛盾,但实话说,要将二者融合好,并非易事。“我是胡同”在此提醒,切勿忘了最宝贵的这三个字。图为现在的隆福寺街。

二,防止思维错误定位。胡同治理中有两种思维,一种是管理思维,另一种是服务思维。比如对胡同里的市场,管理思维很简单,清掉就好,一下就可整洁。而服务思维就是将整治与市井结合,就要多考虑市民需求。比如我2019春去棉花胡同和罗儿胡同时,发现原市场没了,外墙新刷了,小街干净了,但奇怪的是,很多小院门窗内打出广告牌在卖菜卖水果卖生活用品,这说明一是老百姓需要这类服务,二是这些服务没有地方承载。


三,防止只顾外表忽视内里。经常有留言说“小编你光拍外表,不往院子里瞅瞅,还是人呆的吗”等等类似评论。这反映了百姓除了关注街面外,更关注院内生活,“我是胡同”往往会理性地解释,凡事必有一个过程,由表及里,由外及内,再加上人口因素的制约,院内的改造还是一个漫长过程。但不排除个别街区存在只重外表不重内里的形式主义做法。在此提醒,切不可光顾刷外墙不顾院内人。图为一胡同杂院。

四,防止公益被“异化”。如上所说,很多有价值的院落正在腾退。但腾退之后干什么?如报国寺,前些年腾退了摊位,又将古建变成了出租商铺,现在又只好再腾退商铺,已属于“二次腾退”;还有北长街的故宫“外八庙”之一的静默寺,好不容易重修了,但去年我去时好像成了饮料公司的“仓库”;还有的会馆或大宅院,重修后大门紧闭,可能成了某个单位或私人会所。文物建筑或有价值的传统建筑,原则上应当保持它应有的公益性。

另外,即便保持了公益性,也要注重运营思维和内容思维,而不是放一个空屋子摆那里。所以这些有价值的建筑的腾退,不是建筑体的维护,根上还是文化的传承和延展;不是建筑的光鲜,而是生活的考量。如西兴隆街的微风市集改造,赋予了老建筑新生命。填充内容、组织活动、建筑活化,都极为重要。


五,防止典型宣传误导。很多片区每有试点出来,媒体都会大力宣传。好事当然要宣传,但媒体包括有关部门的引导,一定要科学,一是避免不成熟的试点被吹捧成“典型”而推广,二是避免不具样本价值的试点被盲目复制。比如“我是胡同”在2019特别关注了西打磨厂街的改造案例,个人认为确实很棒,但这种“类文创园”模式,可能只适合其本身,并不具备胡同改造的普适性。如果其他胡同动不动拿西打磨厂当样板,可能就糟了。

六,防止试点的破坏性。由于各片区情况不一,各片区负责人水平也不一,所以片区改造水准就难以保证。一旦改错了,就会带来无可挽回的损失。“我是胡同”讲过一个济南老城改造的负面案例,很有济南韵味的老街被改成了徽派风格,后又将徽派风格铲掉,改回了青砖灰墙。我关注到西城区有个好举措,设立了责任规划师制度,即每个街道都对口一个建筑规划专家,这虽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但至少从认知上减少各街道犯“低级错误”。

上述只是我一个人的记录,掌握信息与资料有限,仅仅是观察所得,可能有信息遗漏,请大家谅解,如观点有所不同,则欢迎探讨交流。 正如我去年所说,我这是“非权威胡同盘点”。但“非权威”并不影响我的“正能量”,不是那种高呼万岁的“正能量”,而是尽可能正确与理性思考的“正能量”,希望能够抛砖引玉,有益于北京胡同的改造和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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