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俞躍鳴是新生代作家的代表人物，以一部極具爭議性的小說《火鷹》，橫掃各大閱讀網站的頭名，讓無數年輕人為之瘋狂。有人說他是這個時代的一個符號，他卻解釋說自己只是個引路人，引領認同他的人們看清這個世界的真實面目。
一名工作人員把一杯咖啡遞到俞躍鳴面前，他喝了一小口，笑著向那人道謝，那個人卻面無表情地轉身離開了直播間。俞躍鳴奇怪地看著那個人的背影。這時他的助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指了指導演的方向，俞躍鳴回過頭一看，導演正對著自己做“OK”的手勢，俞躍鳴也向導演做了個“OK”的手勢，示意已經準備好了。
2
導演剛喊開始，粉絲的視頻連接請求就如潮水般滴滴地響個不停。俞躍鳴隨手點開了一個請求，屏幕裡出現了一個帥氣的年輕小夥，從他房間的擺設來看，他應該是在大學的宿舍裡。
“噢，天吶，是我嗎，這麼幸運？”小夥興奮地有些不知所措。
俞躍鳴笑著對他說道：“對，就是你。原本我還期待第一位是個女孩子，哈哈。”
“如果你喜歡，我可以穿女裝嘛。”
“呃……還是算了吧。”
“我們宿舍的同學，都喜歡你的小說！”
“謝謝你們的支持，”俞躍鳴看了看導演，導演指了指左手的表，俞躍鳴立刻意會，“按照規則，你可以問我一個問題，但在線的粉絲很多，所以請抓緊時間，好嗎？”
“好啊，好啊，”小夥興奮地點點頭，然後想了想壞笑著說道，“如果給你一枚一塊錢的硬幣，你希望是正面朝上，還是背面朝上？”
俞躍鳴笑著說：“我平時喜歡用紙幣，謝謝。”然後，他就掛斷了連線，但心裡充滿了對這種無聊青年的厭惡
3
俞躍鳴簡單的和發彈幕的觀眾互動了一會就打開了另一個請求，這次屏幕裡的是一位女孩子。不知為何，她沒有開燈，所以光線很暗，但當她盯著攝像頭的時候，還是能看出她一副憔悴的樣子。
“你好，我是俞躍鳴。”
只見女孩神情恍惚地說道：“火鷹，火鷹在召喚我。”
女孩說罷，對著攝像頭展示了自己的左臂，只見鮮血淋漓的手臂上一片羽毛的圖案諾隱諾現：“現在，我終於要回到屬於我的那片天空了，謝謝你，讓我看清了世界。”
女孩話音剛落，導演就從主控制檯切斷了直播間。一時間看直播的人都目瞪口呆，沒有人注意到俞躍鳴的嘴角竟然劃過一絲詭異的微笑。
“之前就說了，關於‘火鷹’的話題不要在直播間講。”導演有些氣憤地說道。
俞躍鳴突然咳嗽了兩聲，然後攤開雙手，一臉無辜地說道：“我也不知道會是這情況。”
俞躍鳴的小說《火鷹》講述了一個失去雙親的男孩，在孤兒院長大後，獲得了心理學博士學位。起初主人公試圖用自己的經歷和知識，幫助那些跟自己一樣有不幸童年的人走出陰影，但後來他漸漸發現，那些人不但把自己當做他們的靈魂支柱，甚至對他的命令無論對錯，都唯命是從。慢慢地，主人公建立了一個名為“火鷹”的教派，並開始逐步控制別人的思想。
起初他命令信徒做一些違法亂紀的事情，發展到後來，他以將靈魂淨化到火鷹之國為謊言，竟然教唆信徒們自殺，那種掌控別人生死的權利，讓自己有一種成為了上帝的愉悅感。再後來，他甚至要求信徒們去尋找那些家庭有類似遭遇的缺乏關愛的青少年，唆使他們也加入這種邪教活動。最後等警察找到充足的證據去抓捕他時，他一把火燒了他們活動的小教堂，還有他1339名信徒，其中包括425名未成年人。
現實中，竟然真的有人模仿故事裡的情節，建立了一個“火鷹之國”的組織，在互聯網上教唆那些涉世未深的青少年自殺，所以身為作者的俞躍鳴也成了風口浪尖的人物。而那些信奉《火鷹》的讀者，卻無限尊崇俞躍鳴，把他當成引路人，引領人們看清這個世界的真實面目。
4
“剛剛那女孩是在玩‘火鷹之國’嗎？”
“不會真要自殺吧？”
“不可能，那都是炒作！”
…
這時觀眾們已經在直播間裡炸開了鍋，人氣也一下飆升了十幾萬。導演低頭尋思了一會兒，說道：“直播繼續。”
俞躍鳴依舊保持著一臉陽光般笑容：“請大家不要亂猜測了，我們繼續直播。”說著，俞躍鳴又隨手點開了一份視屏請求。這次視頻上什麼都看不見，只有一片漆黑
“有人在嗎？”俞躍鳴看著一片黑的視頻，疑惑地問道。
對面沒有回答。
“如果沒有人的話，我就掛斷了。”
“在。”對面一個低沉的男音回答道。
“能把遮擋攝像頭的東西取開嗎？”
“沒有必要。”對面回答說。
俞躍鳴忽然感覺一陣心悸，伴隨著陣陣耳鳴聲。他咳嗽了兩聲，緩了緩，繼續說道：“如果你不取開的話，那我只好掛斷了。”
“勸你最好不要，”對面很平靜地說，“我猜這不是你第一次咳嗽了。
“我寫東西經常熬夜，偶爾咳嗽也是正常的。”俞躍鳴解釋說。
“也許是熬夜的緣故，也許是咖啡裡特製的毒藥。”
咖啡？毒藥？在場的人面面相覷。只有俞躍鳴一臉驚恐地盯著那杯已經溫涼的咖啡。
“你是不是已經出現過耳鳴的症狀了？”對面那個聲音如死神般冰冷地說道，“沒有解藥，你必死無疑。你還有半個小時。”
“你是誰？”俞躍鳴戰戰兢兢地問道。
“我？”對方頓了一下，然後說道，“我是你的引路人，引領你看到世界的真相。”
“你想怎麼樣？”
“我只想問你幾個問題，問完之後，我就告訴你解藥在哪兒。”
導演見狀，立刻抬手準備切斷直播，俞躍鳴大喊不要。他一臉驚恐地說道：“他說的是真的，不要輕舉妄動。”
眾人一聽，都一臉驚愕地看著他。俞躍鳴聲音顫抖地問道：“你想問什麼問題？
“你知道現實中的‘火鷹之國’嗎？
俞躍鳴呆呆地點了點頭：“我……知道。”
“你知道‘火鷹之國’的信徒都有一個標誌嗎？”
俞躍鳴舔了舔乾燥的嘴唇，點著頭說道：“知道。”
“那標誌是什麼？”
俞躍鳴抬起頭，看了看在場的人，他們也都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他把頭埋的很低，使勁地嚥著吐沫，道： “羽毛。”
此時直播間裡有人開始向他投來了異樣的目光，彈幕裡的討論又開始一條一條閃過：
“他是怎麼知道的？”
“就是，這些在書中也沒提到呀。”
“難道作者入戲太深，把故事搬到現實了？”
……
“挽起袖子，讓我看看你的左臂。”對面冰冷的聲音忽然打破了寂靜的現場。
5
俞躍鳴額頭的汗珠慢慢滑落眉間，他將左臂微微伸開，右手緩緩挽起左臂的衣袖，正挽到一半時，一個紅褐色的圖案悄悄浮現。突然他將左臂伸了回去，惶恐地說道：“我承認，我是參與了‘火鷹之國’的遊戲，但我並不知道他們會唆使人自殺！”
“你的自身經歷和《火鷹》的主人公很像，都是從小失去雙親，在孤兒院長大。不同的是故事裡的主人公是心理學家，而你只是一個作家，所以你的手段相對拙劣一些，會留下一些破綻。現實中“火鷹”的成員左臂上都有一個羽毛，而組織者的左臂上有三根，寓意著他的與眾不同，是神明一般的存在，對不對？”
“不是的，不是的。”俞躍鳴抬起頭看著大家，所有人都一臉驚訝地盯著他，“他胡說！”
“你第一個命令自殺的女孩叫林徽，她是《火鷹》的瘋狂讀者。她告訴我她碰見了一個人，那個人告訴她書中最後那一把火只是一個儀式，通過那個儀式所有人都到了火鷹之國，過上了幸福美好的生活。留在地面的，只是他們褪下的殘破羽毛。她是一個有著不幸童年的女孩，無時無刻不向往著能到一處一塵不染的夢想鄉。因為你也是有著悽慘童年的人，所以你們有共鳴，你便利用了她的弱點，用書上的情節折磨她，最後還讓她自殺。”
“你胡說。”俞躍鳴露出了猙獰的真面目，“你沒有證據。”
“我有她的日記，上面記載了一切。她遇見的那個人就是你——俞躍鳴。”
“不可能，你到底是誰！”俞躍鳴歇斯底里地吼道。
“我是她的男友，以前是，現在也是。”
一陣沉默，空氣彷彿都停止了流動。
“只要你承認，我就告訴你解藥在哪兒。”冰冷的聲音又一次打破了寂靜。
“承認什麼？承認他們都是垃圾嗎？”俞躍鳴面漏兇光，詭笑著說道，“不過是生活裡遇到了一點點小小的挫折，他們就哭天喊地地埋怨天理不公。這些人有什麼用？統統都是活著的垃圾！我只是在清理垃圾，這有錯嗎？”
對面長嘆一口氣，緩緩說道：“你怕死嗎？”
俞躍鳴惡狠狠地盯著一片漆黑的畫面，沒有回答。
“解藥就在咖啡杯的底座下。忘了告訴你，這個毒藥不穩定，很有可能提前發作。”說完就掛斷了視頻。
6
俞躍鳴聽完，趕緊起身去拿咖啡杯的底座，但當他看時，卻發現底座不翼而飛了。他驚恐地環視四周，只見導演冷冷地看著他，然後手一揮，一個什麼東西飛出了窗外。忽然一陣劇痛湧上心來，俞躍鳴瘋了似的飛奔到窗戶邊，他看著碎成一地的底座，轉而死死地抓住了導演的衣領，憤憤地喊道：“為什麼？為什麼？”
導演兇狠地一甩手，將俞躍鳴推到在地，走出了直播間。當他剛走出直播間，裡面就傳來了驚恐地叫聲。導演取出手機，打開短息，默默地流下了眼淚。這是他妹妹留給他的最後一封短信：“火鷹的身影最後漸漸消失在黃昏的火燒雲裡，她義無反顧地一躍從20樓跳了下去，投入了天空的懷抱，在人間留下一片還未燃盡的羽毛。”
沒有人注意到一條彈幕緩緩劃過視頻——沒有羽毛的鳥，更本飛不上天空。
閱讀更多 驚池文化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