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住村庄记忆,这位福山人坚持二十年,续修本村初姓族谱

(编者按:在胶东地区,有很多乡土文化传承者,他们传承的东西,或是手艺,或是习俗,或是族谱。族谱,与其说是一本书,不如说是一段记忆,一段属于姓氏和村庄的记忆。当下,离开故乡在外学习工作的人越来越多,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对村庄的记忆也逐渐模糊。在这种情形下,不少热心人积极奔走,修撰谱书,想用这种方式来留住和传承村庄记忆。本文作者初由奎先生就是一位这样的热心人,来自烟台福山孙家疃村的他,坚持二十年,续修初本村的初姓族谱,听他讲述这二十年的心路历程,相信不少朋友都心有戚戚焉。)

留住村庄记忆,这位福山人坚持二十年,续修本村初姓族谱

(福山永福园初氏宗祠,孙家疃初姓源自永福园)

以下是正文——

1995—2015经历漫长的20年,我终于完成了《初氏家谱(孙家疃)》的编撰续修之事,了确我半生的一大心愿。

家谱是什么?是记载一个家族的世系繁衍及重要人物事迹的书。

为何要编修家谱?国有国史,方有方志,家谱则是一个姓氏的族志。初氏乾隆本谱序有言:“尝观万姓统谱(国史)世所传以不朽者,实有天下统为一家之心,天下尚联为一家,况乎本为一家者。”其意思是,家谱如同国史一般重要。可以起到数典认宗、尊祖敬亲、睦族洽恩,传承祖上优良家风的作用,对规范后人的道德言行有着不可替代的潜默移化的积极意义。

家谱是维系一个宗族凝聚力的精神“圣册”,唯族中德高望重的族长才有权保管,只在每年的除夕至初二的三天内,供放于祠堂,供族中成年男性阅览。其它时间则深藏内室,密不示人。

我村初姓家族祖传两本老家谱,一是清乾隆甲子永福园老谱,二是清光绪三十三年村修谱。其中乾隆甲子本,当为现存胶东初姓最早的孤本。

留住村庄记忆,这位福山人坚持二十年,续修本村初姓族谱

(孙家疃村)

我是1995年接手本村初氏宗祠及谱书管理事宜的。因我少时便喜读书,其时虽在六七十年代的特殊背景,但仍寻找机会多读书,除了通读《毛选四卷》及《三国》《水浒》之外,还读了许多“旧书”,如《隋唐演义》《西厢记》《三生姻缘》《绿牡丹》《梁武帝鼓词》等。书籍润物细无声,打少年起,我心灵深处便打上了传统的烙印。

正是这心灵的传统“烙印”,使我对这两本谱书视若珍宝,接手后便如饥似渴、通宵达旦的认真阅读,其中读的最困难的是十八世有绩公(清代太学生)编的那本《乾隆甲子谱》,书中繁体文言文的无句读(dou),就让我感到诘屈聱牙、晦涩难懂,如谱序一段:“如吾初姓一家按古籍歷歷考之時昉有虞受生季连姓緣於楚。”就书的上下文约略可知这段文字应该是解开初姓起源千古之谜的关键词,可惜这位有绩公对此只用了一句“諸書之作,未獲受”约略而过。为此,很长时间不解其意(其时尚无网络可查)。后经反复诵读深思,试着为其加以句读:“時昉有虞,受生季连,姓缘於楚。”这“有虞、季连、楚”三个词使我想到了《史记•三皇五帝本纪》:“有虞氏帝舜”,舜的国号为“有虞”;《史记•楚世家》:“楚之先祖出自帝颛顼高阳。高阳者,黄帝之孙”。高阳之第五代孙“季连”。至此才明白,原来初姓起源于楚国,与舜有虞氏及黄帝后裔季连有关。也正是为了读懂这段话,我专门去新华书店买了一套正版《史记》书。

正所谓“功夫不负有心人”,耗时两个寒署,读了不下数十遍,方才完全读懂了这两本老谱书。

正是由于读了老谱书,才知道谱书对一个族姓的重大意义。其中古制贯例:家谱,应10年一小修,30年一大修。反观我初姓家谱,清光绪三十三年(1907)《初氏家谱》,至今已近百年,间隔三个30年再无续修。 为此,我深感惶恐!所以“惶恐”,是因为岁月不饶人,100年相当于旧时的5代人。其间会有多少人多少事随着年代的久远而被人遗忘湮没。若再拖延下去,必致使远居异乡的后人,虽属一族而彼此不相识,甚至失于伦常之序。则初姓后人真得就成了数典忘祖的愚昧之徒了。自此便心生续修家谱之意。

留住村庄记忆,这位福山人坚持二十年,续修本村初姓族谱

(孙家疃村的古槐树)

虽起意修谱,但兹事体大,非同儿戏。修谱,对一个氏族而言,是一件举合族之力的大事,一般都得耗时3—5年,方能完成。我村初姓自明末清初徒居孙家疃,迄今已有350多年,已繁衍至15代。人口繁杂,将近百户,且多半徙居国内外四方各处。其中仅信息查询便是一个庞杂的工程。

为此找族人协调此事,然而结果确不甚理想。一些人只顾忙于挣钱,无暇顾及此事;还有一些人抱着“上炕老婆孩,下炕一双鞋”“各人自扫门雪”与己无干的心态;更有一种人“什么尊长大爷?谁给我钱就是我大爷!”我囊中羞涩,自然响应者了了。没办法,只好我独自一人来做这件事吧!

留住村庄记忆,这位福山人坚持二十年,续修本村初姓族谱

(《初氏家谱》)

从1995年开始,着手调查、搜集、询访本村及海内外各地的年高长者,电话、信件不下数百次,并且做这些事还不能耽误自家的生意,因为那时我也正处于上有老下有少的生存窘境,只能在雨雪天、晚间休息的时间抽空去做。就这样历经20个寒暑,十易其稿,终于2015年编撰完成了孙家疃《初氏家谱(续)》。

留住村庄记忆,这位福山人坚持二十年,续修本村初姓族谱

(初先生将一份族谱捐赠给了图书馆)

我至今还清晰的记得,《家谱》杀青完稿的那天,恰巧是农历七月十五中元节,晚饭时,由于心情特好,有点历经艰辛,终成正果的庆幸。自然,这顿小酒也就多喝了二两,晚上也就破例的早些睡了,大约是在当晚的子夜时分,做了个一生中唯一醒来还记得清清楚楚的梦。

梦中的情景是,在我们家族老宅大院的正房前,坐北放一张大长供桌,供桌子上摆满了各种点心、果品。面南围坐着十几位鹤发慈颜的老者,身后还护拥着七八位老人,似在品茶聊天,神态十分悠闲、惬意。我三爹(已故)在桌前恭敬地添水敬茶,我则在院子的南面的水井旁,一边往燎壶里添柴烧水,一边老远的望着那些老者,很想仔细听听他们在聊些什么,可惜隔得远一句也没听清,老妻被我梦中添柴的动作惊醒,便蹬了我一脚,梦也就结束了。问我怎么了?我也如实地告诉了她梦中的事。当时也没多想,就迷迷糊糊的睡了。

及到早晨起来,看到床头柜上的家谱,想到当年的老家谱一直是由我三爹保管的,这才似有所悟:莫非那梦与家谱有关,是祖先托梦了吗?(己亥冬 记於芝罘更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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