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佳琪，你瘋了？”
劉傑剛回到家，鞋都沒來得及脫，就錯愕地看著我手持著菜刀，一臉和善地摟著他那條薩摩坐在客廳的地板上自言自語。
“它剛才衝我呲牙了。”
“所以呢？”
“所以我在確立我在這個家中的皇位不受侵犯。”
“然後呢？”
“你現在叫它看看，你看它聽誰的？”
劉傑疑惑地看了我一眼，然後低下身子喚了一聲“豆豆”，結果那隻蠢狗毫不理會劉傑的呼喚，只會吐著舌頭衝著我搖尾巴。
劉傑又低聲喚了幾聲，那蠢狗還是毫不動搖，到最後劉傑都懶得叫了，只能一臉無奈地看著我，而我則不斷撫摸著豆豆的白毛，笑靨如花，說了一句：“乖！”
1
劉傑好養狗是出了名的。
養一隻不過癮，最終他一共養過了三隻，分別起名叫“毛毛”、“豆豆”和“可樂”。只不過，毛毛在家裡呆的時間很短，劉傑剛從狗販子那裡買回來沒有一週就得了病去世了。
我倆開車去江邊埋葬毛毛的時候，劉傑一直強忍著眼淚，我實在看不下去了，就跟劉傑說：“要不，我開吧？”
劉傑應了一聲，換到了後座。我腳才放在了離合器上，就聽見劉傑“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他不斷地懊惱著自己，嘴裡一直不停地絮叨著“我明明帶它打過疫苗了”這種話，他哭得很動情，我聽得也很傷心。
自那以後，劉傑就再也沒有養過金毛，他說：“不敢養，也不敢看。有時候路邊看到一隻金毛，我都會想起毛毛，心裡難過地想哭。”
豆豆是一隻薩摩耶，而可樂則是一隻阿拉斯加。豆豆是朋友送給劉傑的，而可樂則是我自己養的。我問過劉傑，這兩隻你更喜歡哪個，劉傑仔細想了想，跟我說：“都喜歡，你非讓我選一個，我也選不出來。”
我問他，為什麼？
他則對我說：“可樂和豆豆哪怕少一個，咱倆也不可能認識。”
劉傑這話說得沒錯，我倆確實是因為可樂和豆豆結緣的，只不過相識的過程有些尷尬。第一次相遇的時候我倆都是在遛狗，只不過擦出火花的不是我倆，而是那兩隻蠢狗。
都說狗像主人，可可樂絕對是個意外。我明明是以清純、嬌柔、可愛出了名的，雖然它是隻公狗，可它卻一點也不穩重。
第一次見到豆豆就再也邁不動步，怎麼拽繩也不好使，它就是不走。豆豆越是高冷，可樂就越是風騷。
“要不，讓它倆玩會兒？”
劉傑看出了我的侷促，笑盈盈地看著我說。
他剛說完就從我手裡接過了繩子然後困在了一旁的路燈上，我抱歉地看了一眼劉傑，剛想說些什麼，就看見可樂儼然已經騎到了豆豆的身上。
“算了，還是別玩了。”
我羞紅了臉，急忙解開了可樂的繩子。按照劉傑後來的說法，我幾乎是把可樂拖回家的。
在後來的一個月裡，我和劉傑又相遇了五次，可樂又試圖騎在豆豆身上五次，我又拖行了可樂回家五次。直到最後，劉傑看到我這樣實在忍不住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跟我說：
“知道的是你在遛狗，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自己在鍛鍊呢。”
聽完這句話，我的臉更紅了，我憋了一眼還在不斷哀嚎的可樂，狠狠地跺了一下腳。
狗糧別吃了，牛奶別喝了。可樂啊可樂，你怎麼這麼胖？拖著你走真的快累死姑奶奶我了。
2
劉傑第一次跟我表白的時候，我正趴在咖啡館的桌子上疼得欲仙欲死，密密麻麻的汗珠佈滿在我的額頭上，渾身都快要溼透了一般。可是就算我疼成了這樣，劉傑這個混蛋居然只顧低著頭著表白，絲毫沒有發現我難受。
啊喂，你倒是抬起頭來看一眼啊，你口中愛到不行的那個寶寶已經快要疼死了啊，咱換個時間表白，成嗎？
雖說之前就認識，我也知道他是個榆木腦袋，可是我從未想過他真的這麼木。
也不知道他是真緊張還是怎樣，可樂見到我這樣還會知道心疼地過來舔舔我。他倒好，只是低著腦袋揹著詞，直到我疼得實在不行，忍不住開始哼哼的時候，他才反應過來我現在的境況。
“你，你怎麼了？要不然咱們去醫院吧，你可別嚇我啊？”
我疼得死去活來，他著急地直跺腳。我被他問得煩了，就指了指著面前的冰咖啡，又給了他一個“你懂”的眼神，希望他能夠明白我這回的作死。結果這貨看完了我的表演後，臉上的表情更加地疑惑了。他猶豫了一下，然後試探性地問了我一嘴：
“你的意思是這咖啡裡有毒？”
我的天啊，咖啡沒毒，是你有毒吧！
我費力地轉過頭來，咬牙切齒地看了他一眼，說道：
“大哥，我痛經！”
劉傑總是這樣，種種行徑都能表露出一個直男的基本屬性。說讓他幫我拿杯熱水，他懂。但是換個說法說我渴了，他就會一臉迷茫地看著你，叫你自己去倒水喝。
鬼知道我是犯了什麼邪，居然真的會和他在一起。我也真的還很認真地問過劉傑他是不是學著別人給我下了什麼蠱咒，而劉傑則一本正經地對我說：
“我在某寶上還真的淘過，二十塊錢，我買了三份，寫的都是你的名字。”
呵呵，我信了你的邪！
3
劉傑其實是個很悶的人，按照他的話說，他根本不懂浪漫。
就連可樂還懂得沒事從廚房偷偷叼個雞腿出來給豆豆獻個殷勤，可是劉傑就根本不懂。剛開始談戀愛的時候，逢年過節倒也能買一些東西送給我。可是時間一長，他就開始選擇性遺忘了。
“對不起啊，我忘了。”
這是他一貫的說辭，剛開始我倒也信，可是時間一長我的心裡也難免有些不開心。尤其是看到朋友圈裡的那些小賤人沒事總炫耀什麼小羊皮、YSL的時候，雖說我並不愛化妝，可是心裡還是有些失落。
我媽總跟我說：“有事別總憋著，憋得時間久了，會傷人。”
以前我總以為我媽說的“傷人”是怕傷了自己，後來我才明白她的這個“人”是別人。
真的是因為自己憋的時間久了吧，我也記不住因為什麼事情，我和劉傑狠狠地吵了一架。也是在那一次，我將我所有的委屈全都傾吐了出來，無情地砸在了劉傑的身上。
回到家後，我抱著可樂一直哭，可樂則傻傻地躺在我的懷裡，不時地用頭拱了拱我的臉。我一直哭，它就一直拱。直到我哭累了睡著了，它才停了下來，安靜靠在了我的身上。
第二天醒來以後，微信裡滿滿的都是劉傑的道歉信息。他發了很多，我卻並沒仔細看，我只是滑了一下，給他回了一個“嗯”就把手機扔到了沙發的一旁。
心裡則暗暗地想著有發這麼多條信息的時間倒不如給我打個電話認錯來得痛快，我越想就越氣，使勁一拍桌子，結果不僅把手拍得生疼，連躺在我旁邊睡得死死的可樂都被嚇了一跳，無辜地瞪著一雙大眼睛看著我。
我整整一週都沒有聯繫劉傑，而劉傑在一番道歉後也開始裝起了沉默。就在我以為我倆的感情已經徹底崩潰，準備告訴可樂它再也見不到豆豆的時候，劉傑出現了，還讓我第一次見到了50分的鑽戒是什麼模樣。
“嫁給我吧。”
劉傑認真地看著我，堵在了我家的門口。我看得出他準備地很用心，因為就連豆豆都委屈得被他強行換上了一身白色婚紗，嘴裡叼著一籃子粉紅色的玫瑰。
我問劉傑，現在你知道錯了，之前幹什麼去了？
劉傑則對我說：“我也想給你買禮物，可是我更想向你求婚。我攢了一年，加上之前的積蓄，我這才攢下了四萬塊錢。戒指的錢我不想跟家裡要，畢竟婚姻是咱倆的事，我只想用我自己的努力來告訴你，我愛你，我更想娶你。”
我捂著嘴，流著淚，被劉傑感動得稀里嘩啦的，畢竟這一幕放在誰眼裡都是無比的浪漫。可惜人懂，狗不懂。就在我和劉傑想要來個深情擁抱的時候，可樂卻不合時宜地跑到了豆豆的身旁，然後又旁若無人地騎到了豆豆的身上。
“你個傻狗，一天天的想什麼呢？”
我嗔怪地看了一眼可樂，然後一腳踹在了它的身上，可樂嗚嗚的兩聲，委屈地低著頭。我和劉傑看了它一眼，都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4
婚後的生活，並沒有想象中的那般精彩。劉傑當初在婚禮上信誓旦旦的那句“讓我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保證也估計早已經被可樂或者豆豆吃進了肚子裡。
石頭剪刀布，誰輸了誰刷碗的規矩是我定的，為此我很是沾沾自喜。我曾驕傲地看著劉傑，跟他說道：“你看我這辦法多好，從根本上解決了咱倆主要的婚姻危機。”
對此，劉傑只是撇了撇嘴，轉身又繼續看起了電視，逗著可樂和豆豆玩。
婚後我們也吵架，吵得次數很多。我的脾氣倔，有的時候明明知道是自己的錯，可是我就是不想認。也虧得劉傑脾氣好，每次都會低頭，可是時間一長他也會感到厭煩，終於在某一天裡爆發了。
“離婚！”
這句話是我在發現他頻繁和一個女生交往之後說的。我理解他的工作，可是我實在不理解這工作究竟會有多忙以至於他需要天天捧著手機跟人彙報。
尤其是在這平淡的婚姻當中，越害怕什麼就越擔心什麼，越擔心什麼就越會犯錯。雖然我告誡自己無數遍我是相信劉傑的，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那一天夜裡，劉傑就那樣靜靜地坐在沙發上，他的樣子看起來想要努力地辯解什麼。
可是最終他什麼也沒有說。我看得出他很生氣，因為他那張白淨的臉上已經變得通紅。
我走了，帶著早就呆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可樂走了。臨走前，豆豆可憐兮兮地衝著我哀嚎了兩聲，我猶豫了，放在門把上的手微微一頓。可是覆水難收，我總是這樣，死要面子活受罪，我最終還是走了。
我以為他會和以前一樣留我，可是他沒有。我也終於知道他累了，對於經常喜歡無理取鬧的我感到累了。
我和他冷戰了將近一週，期間我們誰也沒有理誰。每天晚上下班之後，我回到了父母家，只會開著電腦，一個人安靜守在自己的臥室裡。我並沒有告訴父母我和劉傑之間發生了怎樣的矛盾，可是他們不傻，我知道他們看得出來，可是他們最終還是忍住了沒有問。
我不知道在那段時間裡，劉傑是怎樣度過的，他是否和我一樣每天抱著可樂，躲在黑暗裡學著一個人反思。
我忍得了一週，劉傑也耐得住一週的性子。可是可樂不行，我剛從家裡出來沒幾天，可樂就變得抑鬱了，飯量也下來了。我知道他在想豆豆，不止它在想，我也想，我也在想著豆豆，在想著家裡的一切，在想著劉傑。
我在等著劉傑跟我攤牌，而劉傑也真的給我打了一個電話，約我回家認真地聊一聊。
5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自己是懷著怎樣的一個心回到了家裡，我知道當我回到家裡的時候，劉傑才剛做好了晚飯。
“吃點吧，我做了你最愛吃的魚香肉絲。”
劉傑努力地擠出了一絲笑容，我看得出他最近過得很不好。亂糟糟的頭髮和濃重的黑眼圈掩蓋住了他絕大一部分的面容，望著他那副憔悴的模樣，我心裡開始有些發疼。
吃飯的時候，可樂一直挨著豆豆，不停地搖晃著尾巴。而劉傑則坐在桌子旁，若有所思地看著它倆，一直沉默著不說話。
“我，如果沒什麼的事的話，我一會兒就準備收拾收拾東西，我走的時候什麼也沒帶。”
說真的，剛說完這句話，我就無比地想抽自己一個耳光，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的嘴裡為什麼會蹦出這樣一句話。
劉傑望著我愣了一下，沒有說話，只是低下頭扒了兩口飯。
劉傑吃得很慢，他說這樣養生，一口飯要在嘴裡多嚼幾遍，這樣對胃特別好。
他以前總說我，吃這麼快，好像有人跟我搶是的，而我總會反駁他說這樣吃飯才會香。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突然回想起這些，我猛地轉過去，突然有些不想看他，心裡有些酸酸的。可是當我看著客廳裡豆豆和可樂發覺我回頭都集體站起來衝著我搖尾巴的時候，我感覺我的心裡就要決堤了。
“你別走，行不行？”
劉傑終於吃完了他的飯，他輕輕地放下了筷子。雖然我轉過了頭，可是我知道他正在看我，我也知道他的那雙眼睛裡該有多麼的溫柔。
我沒有回答他，因為那一刻我的眼睛裡早已經噙滿了淚水。我怕他看到，我也怕自己會做出讓自己後悔的回答，所以我選擇沉默。
劉傑坐在了那裡好久，他一直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他又對我說了一句：“真的，佳琪，我離不開你。”
我笑了，我突然站起身來，走到了他的面前。
他有些疑惑地看著我，尤其疑惑地望著我藏到了背後的那雙手。我看著他那副樣子，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使勁擤了一下鼻子，然後哽咽的對他說：
“你吃完了，老規矩，石頭剪刀布，誰輸誰刷碗。”
那一天夜裡，劉傑使勁抱著我，兩個人哭成了淚人。後來可樂和豆豆也走了過來，我倆就又抱著它們兩個哭。
我後來問劉傑：“我走的那段日子裡，你真的有想我嗎？”
劉傑笑了笑，說：“不是我想，是豆豆想，是這個家都在想。我習慣了有你的日子，沒有了你，心就沒有了歸處。這裡也就不再是家，只不過是一個空了殼的房子罷了。”
劉傑又問我，我是否在那段日子裡想他了。
我當然不會回答他，因為我不想讓他知道曾經那樣撞了南牆也不願回頭的我，在他那晚說出離不開我的那一刻，是有多麼的脆弱。
畢竟，愛情真的會讓人不堪一擊。（作品名：《石頭剪刀布，誰輸誰刷碗》,作者：辰璐。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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